“王妃的意思是……让她也参与进去?”青霜不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景绣点头,说道:“这事不难办,效果也能立竿见影,你去吧!”
    青霜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便有些兴奋的出去了。
    司马濬昨天从九城兵马司回来听说扶桑死讯的时候也只是神色顿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从吃晚饭到入睡一句话都没说过,今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也已经上朝去了,她不禁想他不跟自己说话该不会是怪上自己了吧?
    景绣默默地坐着胡思乱想,如意忽然进来,紧张地说道:“王妃,宫里来人了!”
    马车到了宫门口,景绣挑开帘子下去,如意扶着她和她一起抬头看着眼前巍峨庄严的宫门,不死心地问道:“王妃,真的不要派人通知王爷一声吗?”
    刚才宫中的太监一宣旨她便要派人去通知司马濬可是被景绣给拦下了,皇后不过就是叫她进宫坐坐,这么点小事就要告诉司马濬,未免太过大惊小怪小题大做。
    孙皇后到现在才召见她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对方的确不简单,耐性很足。
    “可是……”如意愁眉不展,偏偏跟过来的是她,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保护小姐,要是青霜在就好了!
    景绣见她这样一副懊恼又自责的样子,好笑道:“放心好了,只要我不出错,没人能拿我怎么样的。”
    说着便已经抬脚走向前去。
    如意忙大步跟上,神色警惕地看着宫门前的侍卫们。他们一个个眼睛直直地看着景绣,明明是惊艳的神色,如意却硬看出了其中的不怀好意。
    守门侍卫应该早就得了吩咐,景绣自亮身份后便恭敬地让她们进去了。
    没有人领着,她们如何会知道皇后宫在哪儿?
    景绣见如意满脸警惕和防备的神色,仿佛一只惊弓之鸟般,实在太紧张了些,怕她出岔子,便亲自问宫门内守着的一个侍卫,“请问皇后宫怎么走?”
    那侍卫脸色爆红地低下头,立马指了路。
    景绣道了谢便带着青霜施施然地走了过去,渐渐地宫女太监多了起来,宫女太监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能进宫来的女子身份又能差到哪儿去?况且她姿容绝美,贵气天成,便让人忍不住恭敬行礼,问起路来自然没有人敢不说实话。
    很顺利地就到了皇后宫,为了怕耽误时间而给皇后刁难她的借口,一路上都没能好好欣赏这东旗皇宫的景致。
    此刻到了皇后宫门口景绣才四下仔细看了看,初夏时节本就是万物繁茂生机盎然,宫中自然更是鸟语花香处处生机,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看到景绣嘴角的笑容,如意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家王妃心理太过强大。
    宫人进去通报,半个时辰都没出来,外面阳光很盛,景绣主仆二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景绣也无心去欣赏远处的景色了,只看着宽大威严的皇后宫发呆,端庄不失优雅的站着。
    皇后宫内。
    朝阳小心翼翼地说道:“母后,濬王妃身子刚好,外面太阳那么大,站久了可是很容易晕倒的……”
    皇后眼尾微微一挑,“凰儿似乎很关心濬王妃的身体?”
    朝阳公主单名一个“凰”字,足可见东旗皇对她的疼爱。
    朝阳心里一惊,扯着嘴角道:“母后怕是不知道三哥有多宝贝三嫂,三嫂流滴汗只怕三哥都会心疼的,”她看向坐在下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瑞安,“安婕妤,你说是不是?”
    瑞安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对上皇后探寻的视线时立马低头,恭敬地回道:“是,濬王对濬王妃很是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虽然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皇后和朝阳还是听到了其中的嫉妒以及咬牙切齿的意味。
    皇后脸上满是兴味儿,说道:“那便让濬王狠狠心疼一把,也让本宫见识见识濬王那样冷冰冰的性子是如何疼人的!”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让景绣多吃些苦头了。
    瑞安眼中浮现出得意之色,可是一想到当初景绣昏迷时司马濬心疼又含着宠溺的神情,她的心便像被千万根针扎般的难受,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给撕碎了。
    朝阳面上浮现焦急之色,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又在看到孙皇后惬意的神色时打消了念头。
    “王妃,你没事吧?”如意看着景绣被晒的发红的脸颊,担忧地问道。
    景绣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热别的倒还好。
    来来回回从她们身旁路过的太监宫女们都偷偷拿眼去打量她们,在看到景绣的容貌时皆是难掩惊艳。宫中是最不缺美人的就连宫女都清秀端庄,看着舒服可人,别提那些千挑万选才被送进宫来的秀女后妃了,哪个不是难得的美人,可同这濬王妃还真不能比。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在议论景绣的容貌,甚至不少人绕路经过皇后宫只为了亲眼一睹景绣容颜。
    景绣的盛世美颜以及在皇后宫门口求见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各宫。
    东旗皇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李德庸弯着腰,“只怕濬王此刻也已经得到消息,正往这儿赶呢!”
    司马明朗唇角微勾,“皇后真是年纪大了,手段比起当年可差远了!”
    他的神情微微恍惚起来,当年皇后刁难“她”时可从没用过罚站这么小儿科的招式……
    李德庸试探地道:“那奴才……”
    “不用,”司马明朗摆摆手,“朕不想和濬儿闹的太僵,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是!”
    又过去半个时辰,景绣腿已经酸了,如意注意到她轻轻活动了几下,心疼地说道:“王妃累了吗?”
    景绣点点头,“有点儿,不过没关系,快结束了。”
    虽然她没有让如意派人去通知司马濬自己入宫的事情,但自己身边一直暗中有人守着,皇宫他们必然是进不来的怕是一直都在宫外某处等着,她迟迟不出去,他们一定会去通知司马濬的。说不定司马濬这个时候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皇后应该也能想到此处,所以应该快传她进去了。
    如意正疑惑着什么快了,刚才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喜笑颜开的出来,对着景绣陪着笑脸打着千儿道:“濬王妃久等了,刚才皇后娘娘在休息,奴才不敢打搅,皇后娘娘醒了后可把奴才狠狠训了一顿,让奴才赶快请王妃进去呢!”
    ☆、第15章:应当不应当
    景绣只是疏淡的笑了笑,就抬脚往里走去。
    那太监似乎觉得受到了冷落,脸上的笑容便冷了三分,看着景绣和如意离开的背影眼神中划过不满之色。
    景绣一边往里边走一边轻声叮嘱如意进去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出声,如意本就紧张的心情听了这话反而更加的紧张了,却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坐在屋内的三人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景绣神色各异。
    她一身散花如意云烟裙,一头乌亮的头发梳成凌云髻只在中间以金色花钿做装饰,简洁而不失贵气。金色的花钿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率先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孙后眼神晃了晃,视线下移,螓首蛾眉剪水秋瞳翘鼻小嘴,肤若凝脂冰肌玉骨,这张脸无疑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脸,虽然之前就已经看到画像了,可是那画像只画出了三分形,却半分神都没有,美则美矣但并不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眼前的女子眼眸明亮,气质淡然,浅笑盈盈的走来,就仿佛清晨天上洒下的第一缕金辉般让人本能的看向她,甚至想要靠近她。可是仔细一瞧,就又会忽然发现她的嘴角虽然上扬着,可是眼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平白生出了一丝生人勿近的疏离。
    孙后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微微抬着下巴,神色倨傲而威严。
    瑞安需要双手紧紧的抓着裙子,这样才能压抑住心里翻腾的恨意,眼睛死死的盯着景绣,仿佛饿极了的野兽般盯着猎物般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半年不见她似乎更加的夺目了,看来司马濬真的把她照顾的很好。自己哪里不好,一心爱着司马濬,不顾惹怒皇伯伯的风险不顾父王的反对不惜放下尊严背井离乡,忍辱负重了半年等来的却是司马濬的视而不见和……算计!
    一开始她拒绝去相信,司马濬即使不喜欢自己看在自己为了他牺牲了这么多的份上也不会对自己这么残忍的,可无论她如何安慰自己,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司马濬为了摆脱自己而冒险设计了自己和皇上,硬生生的将自己变成了后妃,他为了景绣可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朝阳一看到景绣便是双眼一亮,半年多没见她似乎又漂亮了许多,成了亲风华更胜了,如果说以前的景绣让人看了便舍不得移开眼,那么现在的景绣让人见了连眨眼都舍不得了。
    就连站在她下首当初陪着她一起去西临的丫鬟看到景绣也是难掩喜色,自从得知濬王和濬王妃来了东旗后公主便时不时地向皇后娘娘请求要出宫,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公主就变得心浮气躁起来,动不动就瞪她,她知道公主要出宫就是为了去见濬王妃,如今好了,濬王妃进宫来了,公主见了濬王妃心情便会好起来了,那她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怕惹公主生气了。
    殿中其他的宫人们也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打量景绣,本想匆匆一瞥便好,却不想看了之后皆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忙低下头去。心里都想着,这濬王妃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这容貌无疑已经将这满宫粉黛都给压了下去了,怪不得濬王不愿娶那安婕妤呢!
    想到这儿,不少人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瑞安,却见瑞安眼睛直直的盯着景绣看,脸色透着几分狰狞,和高贵淡然的濬王妃一比,相形见绌,之前他们还不能理解濬王殿下坚决不要安婕妤的举动,现在他们懂了,濬王殿下见惯了濬王妃这样的容貌其他女子即使美貌如瑞安郡主在濬王眼中怕也是庸脂俗粉了吧?
    景绣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众人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神色自若的给孙后行了礼。
    如意在外面时觉得十分的紧张,可是奇怪的是进来后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跟着景绣身后行礼。
    殿中安静的有些诡异,宫人们此刻已经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各个低眉垂首屏气凝神,他们都知道刚才皇后娘娘是故意让濬王妃在外面等着的,皇后娘娘从来就不喜欢濬王又如何会喜欢濬王妃?对景绣此刻的处境,有的人抱着同情的心态,有的人则是幸灾乐祸,还有的则是漠然。但他们都一致的小心翼翼起来,甚至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些,安静的就像不存在般,生怕受到无妄之灾。
    瑞安冷眼看着景绣保持着屈身行礼的动作,这几日皇后没少刁难她,常常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行个礼也要半天才能起身,现在看到景绣一一尝试自己承受过的,心里生出几丝快慰来。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和自己所承受的一切比起来这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朝阳见孙后久久没有开口让景绣起身,便有些不忍起来。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便从位子上起身走了下去,孙后眉头轻轻拧了起来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看着景绣的眼神越发冷了几分。
    瑞安若有所思的看着朝阳的动作,在西临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朝阳似乎很喜欢景绣,所以现在她是打算帮景绣解围吗?如果这样的话,今日有她在这里,只怕孙皇后也不会对景绣怎么样的……
    “三嫂,你的身子已经彻底好了吗?”朝阳搀起景绣的手,满怀关切的问道。
    景绣顺势就直起了身子,如意自然也跟着起身,然后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边去。
    “多谢公主关心,我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景绣一边客气的开口一边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朝阳也没在意,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看向身后她的贴身宫女也就是当初陪着她一起去西临的丫鬟,“还不领着濬王妃坐下?”
    等景绣告了座,朝阳才转身重新走回孙后旁边坐下,故意忽视孙后打量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道:“母后,当初我和皇兄在西临可是多亏了三嫂照顾呢,对了,要不是三嫂,皇兄的命只怕都没了!”
    孙后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似笑非笑地看向景绣,“是吗,那本宫可真是要好好谢谢濬王妃了!”
    景绣这才有机会抬眼匆匆打量了她,一身金色凤袍,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头戴凤冠,边上插着一支九尾凤钗,简简单单的装扮就已经显示出了她尊贵的身份地位。脸型略方,颧骨很高,说不上多美,但是威严高贵的气质为她加分不少,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平添了几分风情。
    “皇后娘娘言重了,那是我应当做的。”她颔首淡笑着回道。
    皇后忽然低低一笑,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手手指上的护甲,玩味道:“应当做的……”她抬眼赞许道:“不错。于公,西临皇上将招待贺寿使者的任务交给了你,你照顾太子和朝阳并确保他们的安全是你的职责所在;于私,你和太子是同门师兄妹,你又是个医者,救他并且照顾他的妹妹都是应当的。”
    她顿了一下又忽然语气一转的问道:“不过本宫倒是有一件事想问问濬王妃的意见,濬王妃帮本宫判断一下这事应当不应当。”
    景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明知道她要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的说道:“愿闻其详!”
    “瑞亲王妃故去的早,本宫作为濬王的婶母,濬王妃若有不称职之处,本宫加以训诫应当不应当?”皇后冠冕堂皇的问道。
    瑞安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不愧为一宫之主,这个问题问的当真是犀利,她倒要看看景绣如何回答?
    朝阳担忧地看着景绣,母后这个问题实在刁钻,如果景绣回答“应当”那么母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训诫”她,甚至是插手濬王府内的事情;如果景绣回答“不应当”,就是不给母后面子故意让母后难堪,传出去,人人都会说濬王妃目无尊长对皇后不敬……
    景绣暗暗咬牙,心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不愧是后宫之主,她竟然能从自己再平常不过的话里找到刁难自己的切入点,这让自己如何回答?不管哪个回答都对自己不利。
    静默片刻,她抬眼直视着皇后的双眼,“敢问娘娘若是我本无错无端被训诫,心有不服出言解释,应当不应当?”
    孙后语气一噎,没想到她会照葫芦画瓢反问自己一句。出言解释……这“解释”换成“顶撞”二字更合适吧,自己若回“应当”,那么日后她顶撞自己便肆无忌惮了,若回“不应当”,那岂不是表明了自己在故意刁难她,无中生有?
    好个头脑敏捷牙尖嘴利的丫头!
    瑞安没想到景绣胆子竟然这么大,错愕了一瞬便忙去看孙后的脸色。皇后会容忍景绣如此反将她一军吗?最好她能一气之下以大不敬之罪狠狠惩罚景绣一顿才好!想到这儿,她眼中隐隐露出期待的神采来。
    朝阳却是低头嘴角浅浅的勾了起来,景绣当真不一般,若是一般人就算能想到反问这么一句只怕也没有那个胆子问出来,因为很可能当场惹怒母后,可自己却知道,母后虽然生气却不会将景绣怎么样的。一是因为母后心里忌惮司马濬不敢贸贸然对景绣动手,二是,景绣问的没错,虽有些不敬却并没错处,若是母后因此就责罚于她,难免会落人口舌。谁都知道母后不喜欢司马濬,这濬王妃第一次进宫便受了罚,哪怕真的是景绣做了错事,人们也会以为是母后故意刁难。
    所以不管如何,母后是不会真的对景绣怎么样的。
    景绣神色自若,依旧看着孙后,眼神清亮,就仿佛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般。她心里有种感觉,司马濬马上就要到了,就算自己真的惹怒了孙后,司马濬也能及时来救自己。
    孙后眼中乌云渐散,瑞安看在眼里,心中不甘,怎么能就这么放过景绣呢?
    她转眼看向景绣,挑唇便道:“濬王妃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皇后娘娘会是非不分故意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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