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有所指,我却没听太明白。尚在困惑,君无望已经摆摆手出门去了。
    我便松了手,这才察觉到掌心滚烫。低头看见夜谭发梢中透出那点耳尖,被冬日暖阳染得通红。
    我用手背往他脸上一探,奇道:“阿谭你的脸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夜谭小声道:“无、无事。”
    他避开我从凳子上弹起来,垂首站在身侧。
    我习惯性地去牵他的手,触及却是一片潮气:“咦……你出了好多汗。”
    夜谭抿了抿唇:“刚才那个人……属下没有把握赢他。有些后怕。”
    因我遭了二少爷这一趟罪,夜谭颇有些草木皆兵,是个十足的惊弓之鸟。我又不能向他明说,只好道:“他对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担心。”
    “嗯。”夜谭点点头,温声道,“您尚未痊愈,属下送您回去休息。”
    夜谭牵着我出了门,才觉又落雪了。今天日头正暖,倒是一点也不冷。地面已经积了一层银装,枝头缀着点点花苞。
    我便驻了足:“阿谭,这些树什么时候开花呀?”
    夜谭望着那些枯枝道:“快了。早春将至,樱杏桃梨会次第开放。”
    我尚未见过人世春花争艳的盛景,便有些期待:“阿谭,要不我们再多住几天,等看到这些树开花了再去秣陵。”
    夜谭浅浅一笑:“好。”
    他又补了一句:“您喜欢的话,在剑阁也种一些。”
    绕过中庭的时候,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却是夜君背着二少爷,正慢悠悠往院外走去。
    二少爷几日不见,更加瘦得脱型了。阖着双眼,仿佛尚在沉睡。
    “夜君。”我在廊下唤住他,“你要走啦?”
    夜君侧身对我颔首道:“是的,君公子。”
    我:“总不能就这么徒步走了吧?你等等我取些银两给你做盘缠,再叫人备一匹马。”
    “谢过君公子好意,不过不必了。”夜君微笑着婉拒了我,“十年前少爷带我来钟离苑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是身无分文。如今空手走了,倒也轻松。”
    我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来:“这是秣陵剑阁的地址,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来剑阁找我们玩。”还专门补了一句:“阿谭会想你的。”
    夜谭小声插了一句:“并不会。”
    夜君含笑踱到阑干外,只是他双手托着二少爷,并无暇接这纸条。他微微侧了头,低声道:“少爷,帮我接一下呗。”
    二少爷一动不动,似乎睡熟了。
    “少爷,别装睡啦,请帮帮我。”夜君柔声道。
    二少爷皱了皱眉,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一截苍白的手腕,接了字条塞进夜君怀里。
    他的左手尚且灵活,右手与左脚却已经完全废了。
    他忽然睁了眼,回头向隔壁院墙看去。
    “有梅子酒的味道。”二少爷目光空洞地嗅了嗅,复又闭上了那双银白的瞳孔,苦笑道,“怎么可能,应该是我搞错了。”
    夜君退了两步,又向我颔首:“先告辞了。君公子,后会有期。”
    辞了二人,绕过隔院,却见石桌上摆着酒盏,似乎有人刚刚还在此小酌。
    石桌上留了一壶尚未开封的梅子酒,一张生宣,看不出是谁的字迹。
    上书: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第74章 暗影
    二少爷的番外卡住了我都倒回来写主线了啊哈哈哈尴尬【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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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武林诸事百废待兴,成日里便有一波接一波的议事。这些江湖客议事必开筵席,便变成了一波接一波的饭局,还每次指明要我和夜谭出席。我以养伤为由婉拒,在后院落得清闲。夜谭陪了几天,不胜其扰,差遣仇无咎替了一次。
    结果仇无咎吃到一半就和人家打起来了,要天下诸派都改姓一剑冢,闹得鸡犬不宁,还是得夜谭收拾残局,后来只好老老实实自己上。
    这天我正在院里撸猫,有丫鬟来报说夜阑醒了。
    其实夜阑左右不过是伤筋动骨,昏迷了这么多天已经有些异常,不过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欢欢喜喜地奔去东厢探望。
    丫鬟却略有忧虑:“夜阑公子有些不对劲。”
    撩开帷幕近了床边,夜阑好端端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眸中却暗沉沉地半丝神采也无。他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面如死灰却泪如雨下。
    “夜阑?嗳?”我连唤了几声,他都没什么反应,犹如不能视物,却一直在哭。
    丫鬟叹口气道:“从醒来就这样,已经哭了好久了。”
    我取了毛巾一边擦一边问道:“夜宵呢?”
    丫鬟应道:“回少爷,夜宵公子被夜谭公子带去议事了。”
    我摆摆手道:“快去知会他一声夜阑醒了,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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