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世子的求见书信一叠压着一叠,堆满长案,月尝笙在信笺中翻来翻去,也没找着钟离苑的帖子。
    他初时怀揣着恶意,揣摩大少爷何时放弃,时常趁着月色去与楼上看戏。富家的少爷们大抵都没什么耐心,情之一字也都是说着玩玩,怎么可能真的一往情深,不求回报地下去。
    可他每次前去,玉楼中总有那人。
    大少爷早不是一年前时刻将情愁流露面上的青涩模样了,
    月尝笙静静看着他,日复一日品出他眼底心如死灰的萧索。
    他有时候不刻意收敛气息,就悬空跨坐在屋檐之上。大少爷察觉出他的存在,却从不问他是谁,也绝不开口与他攀谈。
    二人无言对坐,竟衍生出一种别样的默契。
    月尝笙毫不怀疑,他此生就会一直这么敛默无声地坐在客席上,于观望中终老一生了。
    终有一日,月尝笙按耐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大少爷,我听闻你是因为见不到月尝笙而郁苦,可是真的?”
    钟离子虚应道:“真的。”
    月尝笙哑然:“……真有这么难过啊。”
    大少爷独自又斟满一杯清酿,没有回应他。
    月尝笙又问:“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去求见?”
    大少爷道:“我是个俗人,怕唐突佳人。”
    竟是这种无关痛痒的理由,难道就是所谓的情深则怯?月尝笙想了想,有些可怜他,便道:“我可以帮你安排。”
    大少爷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谢你好意,不必麻烦了。”
    月尝笙抑郁了。
    这几年来求见他的人多如繁星,他从未松口同意私下与客人会面。这是破天荒地为他破例毁了自己的规矩,还主动邀他,真是皇帝老儿做梦也休想,是比天还大的面子。
    这厮居然敢不领情。
    月尝笙赶紧安抚自己,毕竟他现在还没表露身份,大少爷可能并不相信自己,不知者无畏。转念再一想,自己是天仙一样的人物,怎可与这个暗恋自己一年花了天价重金却什么也不敢做的怂包一般见识。
    他刚刚平复好自己的怒气,就听大少爷道: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吧。”
    人设是三无少年、素来清心寡欲的月尝笙,第一次抑制不住砍人的冲动。
    月尝笙回了阆苑,决定第二天登台演出到一半,让下人接大少爷登台。
    等大少爷见面发现是他,他就可以高冷地说一句:
    “我昨晚想邀少爷入幕,却被拒接了。既然大少爷不想见我,我也只好送客了。”
    然后下令把他赶走,就可以看到大少爷哭着抱住自己大腿认错,说不该今晚呛他。
    至于要不要原谅他,要看他哭得够不够惨,至少让他哭个三五天,再装作是勉强原谅他。
    月尝笙正在得意,忽然想起初见的时候,大少爷在帷幔阴影无声流泪的样子,心里又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只好叹口气:算了,他道个歉就够了,还是不折磨他了。
    第90章 【大少爷番外】清平乐03
    有人来拽大少爷的时候,他还尚未睡醒。他连月宿醉,精神越来越差,食宿毫无规律,不分什么昼夜。所幸玉楼的帷幕够厚,白天睡觉也不受光线所侵扰。
    说来好笑,他在玉楼东首呆了一年,从来没认真听过一次曲子,也没抬眼看过那位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他在此间,不过为了躲人。
    钟离子虚并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亲厚过的人,都难逃一死。
    最亲厚的人。
    他明白过来此事,再看着身边那个跟了自己许久的小侍卫泽雀,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他一想泽雀有可能与自己阴阳相隔,便如灭顶之灾,才知道自己已经动情了。
    有一日醉酒,神智不清的时候,他按耐不住亲了他的小侍卫。
    他刚亲下去,眼前立刻浮现出无定崖下那一座座无字孤坟。他的醉意立刻烟消云散,如坠冰窟。
    唯一庆幸的是泽雀那天也喝醉了,大少爷矢口否认此事,泽雀便信了。
    泽雀只是带着失落,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是梦呀……真遗憾。”
    从此,他更不敢与泽雀接触,只好远远避开钟离苑,塞个借口把泽雀支走。
    泽雀涉世未深,心思十分单纯,不懂察言观色。
    有几次兄弟二人相会时,二少爷随口吩咐泽雀做些小事,他却是梗着脖子不应允:“我只听大少爷的,大少爷吩咐我就办。”
    二少爷一点怒气也看不出,只是弯眼笑着看他:“哦,不愧是我哥的人,我果然是使唤不动的。”
    大少爷听得心惊肉跳,背后拉着他耳提面命:“以后二少爷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多问,不要质疑,记得没有?”
    泽雀茫然问:“为什么啊?您才是我的主人呀?”
    大少爷怎敢告诉他二少爷背后这些阴狠手段,只好骗他道:“我和他是亲兄弟,自然是同心,他的意思,当然也是我的意思。我经常不在钟离苑,你只管听他吩咐就是了。”
    泽雀似懂非懂:“哦……好的。”
    他清楚自己是没有任何能力保住这个小侍卫的,不如跟了二少爷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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