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卫并没有等钟离子息首肯,自顾自要去将夜君扶起来带走。
    钟离子息目光一寒:他们要动夜君?
    他立刻按住其中一人,冷声问道:“请大夫过来就是了,为何要将人带走?”
    可惜他手上毫无力道,并阻拦不住侍卫动作,对方回应说:“大夫同事还在忙旁的事情,赶不过来。”
    他立刻道:“我也一起去。”
    侍卫婉拒道:“大夫说看病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严公子就在此静候吧,不必劳心了。”
    他们言辞客气,动作却一点儿也不马虎,迅捷地将夜君从病床上拖出来架着,转身边便要离开。
    钟离子息自诩聪明绝顶,竟想不出任何办法阻止他们带走夜君。只觉得肺腑都凝成寒冰,冷声道:“放下他。你们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严公子实在多虑了,您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我们怎么敢——”
    栖鸾还在客客气气地安抚他,钟离子息凉入肺腑的眼神猛地砸进她心口,戾气逼人,阴森可怖,后半句话就噎住了。栖鸾阵阵心悸,只感觉自己的命已经被人拿走送了阎王。
    钟离子息凉凉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去告诉方四,若他胆敢拿夜君的命挟持我,我叫你们整个方家陪葬。”
    栖鸾已是快被吓哭了,哆哆嗦嗦地道:“严、严公子,请您放心……我们真的不是害人的意思……”
    钟离子息烦躁至极,不想听她哭哭啼啼:“滚。”钟离子息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无力回天,再懒得多费唇舌,转身回了屋里。
    钟离子息回了房内,挨着花窗站定,这夜月朗风清,原是个平静又普通的夏夜。夜风拂过,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才发觉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那句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别说是在方四爷去蛊毒的药里动手脚,便是直接将剧毒下在井水河流中,让整个南陵鸡犬不留,他都下得去手。
    这里与巫水台邻近,他又与巫水圣女私教甚好,要暗中联络到人手灭门方家,也是易如反掌。
    他有千方百计,叫方家十倍奉还,悔不今日,唯独没有办法在今天救下夜君。
    他原本有十足的把握,料定方家不敢动自己的人。
    可如果方四爷真是个没长脑子的蠢人,一时冲动除掉了夜君,便是杀他千百遍,也弥补不回来了。
    当初大少爷背弃他,让他心如死灰,也让他释怀。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绝望。
    钟离子息心绪繁杂,越想越烦躁。初时他以为只是自己关心则乱,可渐渐发现这股躁动走向了歧途,竟转化成了情欲。
    二少爷自责地想:夜君生死未卜,我怎么还在想这种事情?
    直到眼前越来越模糊,神智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这才渐渐察觉到不妥。错愕道:什么鬼,又是春药?!
    钟离子息燥热难耐,跌跌撞撞出了门,恨不能一头扎进池塘里冷静一下。便迎上一个皎洁如月色的倩影,轻柔地扶住了他。软香酥玉在怀,如松间清泉,润物无声,令他舒适了不少。
    钟离子息强打精神,捏住她手腕,“你是……今天新来的那个丫鬟……”
    他早站得不太稳当了,栖鸾又有意引导,正倒在栖鸾身上。栖鸾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可并非普通的丫鬟,而是方四爷的次女。方家家大业大,与我结姻,不会辱没了严公子的。”
    她明显也有些紧张,并不敢看他,红着脸低头颤颤巍巍地解去他的腰封,“你……你可不要耍赖,不要辜负我。”
    钟离子息不想辜负她,只想让她滚蛋,可他已经神志模糊,手脚都不知在哪里。
    栖鸾这一番话,他便立刻串联起来了。日前方四爷为了笼络他,有意与他结亲,想把长女许配给他,他当时心不在焉地回绝掉了。没料到方四爷贼心不死,竟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贞洁,也要来个霸王硬上弓。
    二少爷心道:看来昨日下春药,应该也是为此,只是不巧被夜君吃去了。今天便又下了一次,还专门调离了夜君,只等着自己上钩。
    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万幸方四爷不是个蠢人,不是真想除掉夜君。
    虽然眼下这个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但自己毕竟中了药,实在没有办法。他没什么贞操观念,料来夜君应该不会怪他。
    应、应该吧……
    他正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抵抗,任由栖鸾脱去衣衫里衣,怀里的清泉却突然被人扯离了。
    夜君领着栖鸾的衣领将小姑娘悬空提起来,温润地笑道:“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我家少爷已经嫁人了,你还是省省吧。”
    栖鸾惊呼一声,被撂在一边。
    钟离子息躺在池边,薄衫沿着肌肤散落在春樱落花中,银色的瞳孔比月华更为惑人。夜君瞧了一会儿,回头冲栖鸾一笑:“我家少爷好看吧?”
    夜君清俊如松鹤,气度翩然,栖鸾被他笑得一愣,就见夜君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给我忘了。”
    他刹那间欺身迫近,屈指在她额头上重重一弹,栖鸾便昏了过去。
    夜君收了手,叹口气道:“我居然打女人了,我不是人。”
    回身搂着自家少爷,正欲横抱起来,钟离子息却就着姿势将他往下一扯,夜君措手不及摔进了他怀里。
    他被烧了许久,纵然放弃了挣扎,心里到底还在为难。这时见着夜君,简直如获大赦,什么礼义廉耻,早都懒得顾虑了。
    夜君无奈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少爷,长夜漫漫,急什么。”
    钟离子息在一片温柔的水流中清醒过来。
    月色已经隐去大半,正是邻近破晓,莺鸟婉转,啼鸣不止。他置身一方半人高清泉中,夜君环臂虚抱着他,正为他擦洗身体。
    夜君的力道一直掌握得极好,他靠在夜君柔韧而强健的胸膛上,舒适地蹭了蹭。
    今天才脑补了一场生离死别,此刻只是见到夜君,就生出无限欢喜。
    夜君轻声道:“少爷,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止不舒服,全身仿佛快要断了。
    钟离子息尝试着虚握了一下拳头,说:“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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