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良仪是白玉滢的人,她自然要保下,让吴小仪另外找嬷嬷掌活也没有错。”有趣的是姜淑妃也要来这事儿上插一脚,贵妃已经处理的事,偏要再往永和宫里扔一扔,她是觉得这样就能挑的永和宫和华阳宫不合了么,“看来景仁宫中是太过于清闲了。”除了钻研如何取皇上欢心,都有多余的空闲来给她使绊子。
    木槿想了想皇上每月的去处:“皇上已有两个月未到过景仁宫了。”
    沈嫣起身,这会儿没了倦意,想了一会儿后道:“身为四妃之一,总不好太过于清闲,姜家不是有人在往宫里送酒,不过姜家的酒肆生意却不大好。”
    木槿即刻心领神会:“奴婢亲自出宫一趟!”
    “回来时你去一趟衙里,看看朱兰嬷嬷的事查的如何了。”
    ……
    吴小仪被送回福熙宫后,当晚就病了。
    同住福熙宫的齐贵人叫上安嫔一起过去看她,进屋后说着便问起了她今日去永和宫的事。
    听她们提起,吴小仪原本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又煞白了下去,皇后说的话历历在目,她一直担心永和宫那儿会派人过来,真的将她禁足。
    “你到底说了什么?”安嫔看出了些端倪,追问她,“你从华阳宫回来后就不对劲,又跑去永和宫,你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吴小仪看着她,又看了看齐贵人,哇一声哭了起来。
    安嫔和齐贵人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
    之后从吴小仪的哭腔中断断续续将话给听全了,安嫔看着她十分无语,“你是不是冲昏头了,竟然敢和皇后娘娘那样说。”
    吴小仪还委屈:“之前皇后娘娘不是给齐贵人做了主。”
    “这能一样么,你先到了华阳宫求贵妃娘娘做主,再去永和宫求皇后娘娘,你要她们怎么看待,皇后娘娘若是给你做了主,岂不是在打贵妃娘娘的脸。”安嫔见她还一副不清不楚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语气也急了,“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到那时候,贵妃娘娘可不会说她什么,她会直接迁怒于你,你在宫里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齐贵人没像安嫔这么急,而是问她:“你在哪里遇到的孙淑姬?”
    “去过华阳宫后,就在回福熙宫的路上。”
    安嫔叹了口气:“今天的事肯定也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了,你就病着吧,最好是病到秋宴过后,在这期间就都不要露面。”
    吴小仪还想说什么,看到她们的神情后,再想想皇后娘娘要禁她的足,只嗫嗫为自己辩驳:“明明是唐良仪的错。”
    安嫔动了动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这可不是什么执迷不悟,这就是笨啊。
    两个人离开吴小仪的屋子后,朝齐贵人那处走去时,安嫔还不太放心:“这几日你看着些,她要想出去,劝着些,要是实在劝不住,你也不用拦着。”
    齐贵人心中还有别的顾虑:“安姐姐,往后我们还是离她远一些吧。”万一哪天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她们都得跟着受牵连。
    安嫔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没对此发表什么,只叹着气:“不早了,先回去。”
    如此过了三四日,眼看着距离秋宴只剩下两日,一切准备就绪时,内务府中负责进采的公公忽然到了华阳宫禀报,这一批送入宫宴席所用的酒,有问题。
    第9章
    内务府负责了宫中各种大小事务,针工局也是隶属于内务府的,秋宴开始前两个月内务府就已经开始准备宴会上所需的东西,直到几天前全部准备妥当。
    原本这就安安心心等宴会到来即可,年初才刚调配上去的一个管事公公,心想着这次宴会的重要,不容有误,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拿着册子再次清点了送进宫的东西。
    到了存酒坛的屋内,还真清点出了问题。
    送入宫的酒,检查时只开了前十几坛,加上送酒过来的是姜家人,以往都是他们负责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进去检查时,还是一个小太监眼尖发现了堆在上面的一坛酒封盖有些松动,将坛子取下来后检查时发现,这酒的味儿不太对。
    这些酒运送过来也不过两三日时间,就算是封盖松动,里面的酒也不会坏,管事的公公尝了又尝后,当即让两个小太监再取几坛酒下来检查。
    十坛酒里有四五坛味儿都不对,等于一半的酒都有问题,管事公公一想这事儿大了,急忙禀报给了总管公公,由总管公公问过负责进采的太监后,一刻不停禀报到了华阳宫。
    半个时辰之后,贵妃亲自带人来到永和宫。
    秋宴的事原本交给贵妃在操持,但发生了这样的事,白玉滢怎么也得回禀皇后娘娘一声,沈嫣接过她手中的清册,送来的一百二十坛酒中,有三四十坛酒不对劲,尝过之后发现是掺了水,酒味清淡,不如其余六七十坛来的醇厚。
    白玉滢自问对这次的秋宴做到了事无巨细,送入宫的东西哪样不是精挑细选的,可没想到在酒上面出了问题,她最气的是,这酒还是姜家人送进宫的。
    沈嫣放下清册询问:“现在事情可解决了?”
    “臣妾已经让内务府重新进酒。”来永和宫之前白玉滢就已经差人去处理这件事。
    沈嫣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所幸发现的及时,尚能补救。”
    可这笑容到了白玉滢这儿,让她非常的不舒服,秋宴的事交到她手上后,皇后娘娘几乎是没管过什么,她也有百分百的信心将其做到最好,现在出了这点状况,就像是给人看笑话。
    沈嫣将她这些神色看在眼里,喝着茶并未再说。
    这时,姜淑妃来了。
    姜淑妃才听到禀报说姜家送进宫的酒有问题,这就接到了皇后娘娘这儿的传召,进屋后见白贵妃的脸色很不好,还没了解事情原委的姜淑妃只得赔笑着向皇后问及此事。
    沈嫣也没多说,让木槿将清册给她,屋内安静片刻后,姜淑妃拿着那清册从头看到尾,神色变了变后解释:“这不可能,姜家不可能在这些酒上弄虚作假,送入宫的都是酒肆内最好的酒,绝不会掺水。”
    白玉滢平日里为人就高傲,见姜淑妃这么说,直接冷哼道:“那这些酒姜淑妃要作何解释,你说姜家送来的酒都是最好的,库房里存着那三四十坛,敲的也是姜家酒肆的泥印,难不成还是库房顶漏了水,才将那些酒掺淡了不成。”
    白玉滢的话讽刺意味十足,库房的顶不会漏,她姜淑妃的话也是在鬼扯。
    姜淑妃深吸了一口气:“贵妃娘娘,您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些酒送入宫时不都检查无误,现在出了问题,却说是姜家的不是。”
    白玉滢气笑了,差人将桌上的一本簿子拿到姜淑妃一旁的桌上:“你的意思是,是本宫污蔑了姜家,让人在酒水里动手脚,再泼给姜家,姜淑妃,到底是本宫蠢还是你蠢,眼看着宴会到了,本宫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拿你姜家一点送酒的事来砸自己的脚,好好看看,这些酒运送进来之后是怎么安置的。”
    秋宴弄砸了她白玉滢今后在宫里又有何颜面,这会儿拿她姜家这点小事来污蔑,亏她姜淑妃想得出来。
    簿子拿过来时姜淑妃的脸色就沉下来了,没有去翻,而是凝着神色道:“姜家不可能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做出得罪人之事,皇后娘娘,这件事必定是有蹊跷,还望查明。”
    “内务府的公公回禀,这些酒送入宫后就被锁进了库房内,日夜有人轮班看守,想要偷偷潜入将这么多酒替换做手脚,想必是不可能的。”沈嫣一面翻着簿子一面道,对她们的争执置若罔闻,语气特别的缓和,“这一百二十坛酒送入宫时,监看的公公检查了前后二十几坛酒,出于对姜家的信任,试毒之后就没有尝所有的酒,这确是是内务府的疏忽,往后不论是谁家负责送的,都得查仔细了才行,不能有所遗漏。”
    姜淑妃僵了神情,明着说内务府疏忽,不就在讽姜家没有诚信。
    “淑妃,依本宫看,这酒在送进宫之前就出了问题,要查也得姜家自己去查才行。”沈嫣说的一脸关切,也是为姜淑妃考虑齐全了,“要真的是途中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尽早查明解决的好,这次的事贵妃已经派人处理妥当,暂有别人替送,至于以后…”
    白玉滢即刻接了皇后的话,凉凉道:“臣妾会禀明皇上,以后内务府这些酒另外选送,姜家还是先将眼前的事处理妥当要紧。”
    姜淑妃一口气堵在那儿,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更是气愤不已,欺人太甚,这明摆着就是故意陷害,是要让姜家让她出丑。
    “皇上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再去劳烦,先将秋宴举办好,往后是不是再要姜家送酒,届时再说。”沈嫣看向她们,“幸好这件事发现的及时,若是这些酒出现在秋宴上,可不能挽回了。”
    想到这些酒有可能砸了自己辛辛苦苦操办的秋宴,白玉滢对姜淑妃更多了分计较。
    白玉滢心里也清楚,姜淑妃对她的芥蒂又不是一天两天,姜家和白家家世相当,同样支持帮助了皇上登基,而她白玉滢当了贵妃,她姜漪却是淑妃,后宫之事皇上交给她没交给姜漪,为此她心里不知道多介怀。
    而此时,姜淑妃心中更闷。
    一刻钟后,白贵妃先行告辞离开了永和宫,她还要回去处理余下的事,没多久姜淑妃也告辞了,离开时脸上强撑着那笑,出了门就沉下来了。
    沈嫣还坐在那儿,端着木槿换上的茶,抿了几口润了嗓子,看着桌上还未撤下去的清册,身子一歪,懒懒靠在了云绣手枕上,半点不受影响:“怎么样?”
    “周掌柜买通了姜家几个伙计,给了银两让他们离开姜家的酒肆,又找了几个人在酒肆招工时混进去做伙计,赶上姜家向宫里送酒,就提早在里头动了些手脚,将酒肆原本准备卖给客人的兑水酒充到了那一百二十坛酒中去,当天搬运的时候将好的酒放在外头,兑了水的放中间,没被他们发现,入宫时也没被查出来。”
    内务府中许多东西都是向外采买的,故而有皇商,宫里用的东西不便宜,赚头也多,不是谁都有机会可以往宫里送东西,自然先便宜那些宫里有关系的人,沈家也有人往宫里送布匹锦缎,而这姜家,因其家中做着酒食生意,宫里不少酒就是姜家派人送的。
    但姜家在阜阳城内的酒肆生意却不好,阜阳城内大部分的酒楼酒馆都有卖兑水酒的情况,客人不懂,就多兑一些,客人不好招惹的,就少做些手脚,有些门道深的,在酒里还兑别的,让人尝不出来。
    这姜家的酒肆兑的不算多,却也不少,而且打着宫里的名头卖的还不便宜,所以便没什么人来。
    不过酒肆也不差这些零散的客人,主要靠着给宫里送酒,借着这名头揽别的大活来赚钱,一年到头十分的可观。
    沈嫣是知道的,从姜淑妃入宫开始,姜家就将酒肆交到了姜淑妃父亲那一房打理,得来的银子给姜淑妃宫中所用,今天闹出这么一桩事,将这条道儿给斩断了,要不了多久,那些借着皇商名头的活儿就会少下去,宫里都不要姜家送了,这酒肯定不好。
    能进项的银子少了这么大一笔,再要谋别的,内务府这儿可不敢再收了,问题接踵而至,就够姜淑妃头疼。
    她敬一尺,沈嫣还她一仗,很公平。
    木槿说完后,自己都跟着通心舒畅,还是姑娘时,四少爷鬼主意那么多都不敢把歪脑筋动到娘娘身上,真当自家娘娘好惹。
    沈嫣看她这一副得意的样子,跟着笑了:“周羽还说了什么?”
    木槿这时才想起周掌柜最后交代的话:“周掌柜说,下回娘娘再让他做打理大当铺之外的事,他要另外收工费。”
    沈嫣能想得到周羽说那番话时的神情,低头拨了下袖口上镶嵌的玉珠,笑着吩咐:“时辰不早,准备一下吧。”
    ……
    月初几日皇上回来永和宫,沈嫣就让玳儿做了几道皇上爱吃的菜。
    酉时过后天色暗下来,永和宫内掌了灯,厨房那儿都准备妥当,皇上还没来。
    又过去一个时辰有余,菜都热了一回,眼看着天黑了,四处寂静的,乾清宫那儿既没派人通禀皇上不来,永和宫外也不见人。
    沈嫣命玳儿将菜温着,转而回屋洗漱,待她收拾过后,戌时过半时,皇上来了,脸上带着些倦容,看到她时才稍有松缓。
    第10章
    见他这幅疲倦的样子,沈嫣让木槿备水,替他将外套脱下:“先沐浴。”
    澡池内很快倒满了水,添下几个去疲劳的药包后没多久,雾气腾腾中充斥了药香味。
    沈嫣进去时,纪凛靠在那儿休憩,将盘子交给李福,正要退出去,纪凛睁开眼叫住了她:“在这儿坐会。”
    沈嫣走到他身后的位置,坐了下来,给他倒了杯清茶:“公务繁忙,你就在乾清宫里好好歇着。”
    纪凛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南平那边发生了动乱。”
    沈嫣怔了怔,遂平和道:“南平不是一直动乱不断。”十九年前南平被大晋所灭,之后那边就没有太平过,南平遗民时不时聚众闹事,不说朝廷派去管辖的官员,就连当地选拔出的主事人员也会受到那些百姓的反对。
    “派下去的辖地官员三年期满,要回来前被杀了。”
    “是南平百姓动的手?”
    “数百人和当地官员起了冲突,许大人从中调节时被人刺伤,失血过多不治身亡。”现场太过于混乱,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刺伤了许大人,而这消息传回阜阳城后,未等皇上下令抚恤许大人的家属,王国公等人便启奏,说要严惩那些闹事的南平遗民,将闹事的百来个人全都处决,以儆效尤。
    不仅如此,还要大肆抓捕那些之前在南平散播谣言的不安定分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南平的百姓本就不多,多年前战乱过后,这才刚刚恢复过来,怎么能处决这么多人,再加上大肆抓人,会引起百姓恐慌。”沈嫣难以想象真处决了这么人后南平会变成什么样子,“应当先抓捕刺伤许大人的犯人。”
    今天的朝堂之上,纪凛指派了人前去南平调查此事,并未同意王国公他们所说的处决大批南平百姓。
    王国公等人就当殿指说皇上这是在纵容包庇南平遗民,而没说出口的话,心里想着,无非就是皇上不是一心想着大晋朝。
    沈嫣沉默了下来,皇上登基一年,从推举他为皇开始,王国公那一批人就反对的十分激烈,到现在还是如此,始终带着固有的成见去看待皇上,认定他这个南平公主所生的孩子,不会全心全意的为大晋朝。
    十九年前先帝御驾亲征,南平国被灭,唯一的公主虹玥被先帝带回宫中,成了妃子。
    起初先帝很宠爱虹玥,但第二年在她怀上孩子时,南平传来了投降将士自缢身亡的消息,包括南平王宫中留下的一些人也都死了,很快,不知什么原因,虹玥被打入了冷宫。
    半年之后她在冷宫生下了皇上,在他三岁时,南平公主虹玥在冷宫中自缢身亡。
    南平公主临死前什么话都没嘱托,只派身边伺候多年的宫女去了皇后娘娘那儿求她照顾自己的儿子,后来皇上被皇后娘娘从冷宫中带出来,交给了当时一个妃子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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