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抿紧了唇,半垂着眼,没说话。
    宋大夫于是看向一旁的唐玄修,见唐玄修也摇了摇头,他顿时怒了:“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自己的妻子竟被人残害成这样,你也不知?”
    唐玄修怔了一下,脸上红一道白一道,说不出话,一旁的苏染见了这才赶紧拉了一下宋大夫的衣袖,然后缓慢的在宋大夫掌心写:“不关他的事情,我们其实萍水相逢,他不是我丈夫,他只是救我的恩人。”
    宋大夫又被深深震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收回视线,伸出手来对着苏染的肚子轻轻按去:“按到了哪里疼,说……”动作一顿,便又换了个词,“抬一下手。”
    一番诊治检查后,宋大夫从药箱里头取出一颗药丸来递到苏染唇边:“丫头,先吃下。”
    苏染听话的吃了下去,殷切的看着宋大夫,这是一旁的宋大夫叹了口气开口道:“放心吧,你送来得及时,一会儿我用银针给你稳住胎儿,想保胎应该不难,只是从此以后,你就要小心行事了,你的胎位已经不稳了,又缺了营养,日后必须好生调理才能安保平安生下孩子!”
    说到这儿,宋大夫看向一旁的唐玄修:“你出去,既然你不是她的夫婿,就不能留在这里了,我现在需要给她针灸。”
    唐玄修闻言,呐呐反应过来:“好,我走便是,小哑巴,好好听宋大夫的话啊,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算了。”他本来想说有什么事情让苏染喊他,可是苏染根本不会说话,喊他也就更无从喊起了,遂收回了后头的话。
    大夫看他走了,这才看向苏染,凝了片刻道:“这套针灸走的是入骨三分的穴位,会很痛,你忍一下?”
    随后,宋大夫便去取了针,另一面拿了一块叠起的棉巾放进苏染口中,然后示意她伸出手脚来。
    都说十指连心,宋大夫第一针扎在了她的食指上,痛得苏染直接蜷缩了一下。
    宋大夫抬起头来看她,压低声音道:“不能动,你若是动了,我一针下去歪了,很可能就保不住孩子了!”
    ☆、184 被擒
    苏染闻言,顿时一僵,然后就再也不敢动了。
    十指还有脚趾,全部都被刺上了银针,然后还有手臂,头。
    每一针下去就像是刺入心脏,痛的人无法喘息,一套针扎完,苏染已经出了一声的冷汗。
    宋大夫终于上前来取下她口中的棉巾,看着她:“忍非常人所不能忍啊,丫头!老夫从医几十年,在这套针法下走过的人不计其数,哪一个不是痛得惨叫连连,泪流满面,可你竟然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份毅力,许多男子也无法做到。”
    苏染低垂着眼,实际上此刻的周身已经全然没了力气,听见宋大夫好似敬佩的话,她笑了笑,目光看着头顶的账顶,那是因为,她受过更痛的苦,刀刀剜肉,声声刺心,那种痛真的是生不如死的凌迟!
    宋大夫此刻对苏染分明是有些佩服的,良久他开口道:“你的脸伤还有嗓子,老朽都看过了,脸应已无救,不过嗓子若能好生调理,或许还能恢复说话的能力,丫头,你想吗?”
    苏染猛然抬起眼来看他,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
    宋大夫见状便又道:“你现在发不出声音是因为毒药的残留侵蚀了嗓子,但只要吃药调养,再练习发音,假以时日想要说话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些需要时间,非一朝一日可成。”
    苏染听见这句话,希夷的眸底顿时就黯淡了下去。
    她现在唯一最大的努力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又哪里有精力去治喉咙?
    是以,苏染缓缓摇了摇头,非不想,而是条件不允许她。
    其实说与不能说也没有太大区别,哪怕能说话,脸也终究是恢复不过来了。
    宋大夫看着她的样子轻叹口气:“可怜啊……”
    针拔掉了,苏染又喝了药童煎好的药,宋大夫这才将外头的唐玄修找了来,指着苏染道:“她的病情暂时是稳住了,但是胎儿依旧不稳,还得吃上三天的药做观察,所以暂时你最好是能将她安排在军营或者附近,而且,她身体很虚,已经不能经受颠簸了,否则只会胎儿不保!”
    “我记下了!”唐玄修赶紧应下,扶了苏染出去,但军营之地不可久待,他一时也没法给苏染寻找栖息之所。
    “这军营里,侧妃身边好像有名婢女伺候着,她应该是有一处单独的营帐的,你等着我,我去求求王爷,能否让你在军营留上几天。”
    苏染一听说“侧妃”二字身形一僵,猛然就拉住欲走的唐玄修拼命摇头。
    “怎么了?”唐玄修只觉得奇怪。
    苏染当即抓了他的手写道:“不去!我可以去外面扎营,你有时间,每日送药来就好!”
    “那怎么行!”唐玄修顿时拒绝,“你身子很虚弱,现在需要人照顾!”
    苏染立刻又写道:“难道你想让侧王妃的婢女来照顾我一个山野村妇?”
    写完见唐玄修怔了一下,苏染立刻又道,“你放心,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待身子好些了我便回去。”
    “可是……”
    唐玄修还欲再说什么,苏染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见状,唐玄修这才说不出话来:“山脚下有一个村子,要不然我送你到那个村子上住着!大不了,我央求了宋大夫陪我一块儿跑几趟,给你号号脉!”
    苏染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商定,可等到从军医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头一片躁乱,原来是送他们来的土匪被军营里的人发现了,愣是把他们给供了出来,直接就被拿下了。
    但是土匪他们抵抗,以至于现场有些混乱。
    但此处是军营,哪里是他们几个匪寇就能幸免的,而苏染作为与他们一道而来的人竟也被押解土匪的军士拿下,唐玄修一看苏染被拿,顿时急了:“小哑巴她只是个孕妇,她不是匪寇!”
    “你是她夫婿?”那领头的一个首领追问唐玄修,唐玄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就承认了,谁料那人接下来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跪下,然后吩咐身后的人道:“把他也拿下!”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这么被捆绑了起来,关进了一个营帐内。
    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动静:“统领,就是这几个了!”
    “匪寇居然还敢来军营挑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首领苏染不认识,只见对方长得肥头大耳,挺着个大肚进来,满面油光的样子半点不像军营里的将军,反倒像是个吃白饭的贪官。
    “还有女人!”看见苏染垂下来的长发,那首领很是惊讶,再看她戴着面纱,顿时不悦道:“在本将军面前还戴什么面纱,来人,摘了!”
    底下的军士一听,立刻上前同那首领说了几句什么,大意应该是说苏染毁容的事儿,然后那首领盯着苏染看了一眼,摆了摆手:“那算了。”
    然后,他盯着一行人:“匪寇也想闯入军营,是想刺探军情吗?”
    “军情?”络腮胡男冷笑一声道,“我们又不是夏梁人,刺探什么军情?我们这些土匪也就只是偶尔抢抢余粮混口饭吃罢了,难道还想着造反么?”
    那首领一听顿时就怒了:“不是想造反,那你们跑到军营来做什么?”
    “都解释了一百遍了,这不是小娘子病了,我们送她来看病,就算是土匪,那也是殷厉的子民啊,我们有义务享受生病看大夫的权利!”
    那首领眯了下眼睛,盯着几个人看了又看,尤其是络腮胡男:“你,有武功?”
    许是络腮胡男魁梧的身段让那首领感兴趣了,他盯着络腮胡男猛瞧。
    “那肯定必须的啊,我家大哥,那功夫没得说,老虎都能单挑的!”一旁的小跟班,也是踹倒苏染的那个人闻言附和道。
    络腮胡男瞪了他一眼,“闭嘴!”
    但是对面的首领却高兴了起来:“那好!既然你们是土匪,正好厉王殿下下令这段时间招安四处匪寇,你们,可愿意归顺我们殷厉军队!”
    ☆、185 络腮胡男的身份
    “何为归顺?”络腮胡男挑眉。
    “自然就是加入我们啊!”首领伸手撇着八字须,提议道。
    “能入军我们为什么入寇?不干!”络腮胡男很直接的就给拒绝了。
    “不干?好啊,不干那本将军现在就把你们推出去砍了,来人!”
    “哎,将军等等啊……”唐玄修急急喊出声来,看着络腮胡男道,“喂,你们既然来了军营还想活着离开吗?要知道王爷原本下边关的使命就是抓土匪流寇的,如今你们自投罗网还想回去,想多了吧?”
    “而且你们死就死了,可别连累我和小哑巴,小哑巴刚刚才在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身子虚着呢,你们别害她!”
    络腮胡男闻言,看了一侧的苏染一眼。
    此刻的苏染苍白着脸立在那里,她本就出血过多,如今又站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些力竭的症状了,而且她刚刚才经受过一番治疗,针针刺骨的痛非常人可以忍受,这个时候更应卧床休息的,而不是被这些人拿了起来,还被如此粗鲁对待!
    络腮胡男视线沉了沉:“让我们归顺可以,你先放了这小兄弟和他媳妇儿,你也不想想,我们山匪里可能有这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夫妇吗?”
    首领闻言从苏染和唐玄修身上扫了一圈儿,立刻就一拧眉指着络腮胡男道:“嘿,本将军还用得着你来教?谁让他们跟你们是一道的!”
    “将军,他与我们不是一道!我是新入的新兵,这是我媳妇儿,我们是正派!但他们是蛇鼠一窝的匪寇,专门打家劫舍,我家媳妇儿若非被他们差点海得流产,哪儿能大老远的跑来军营求医啊!”
    苏染偏头向唐玄修看去,他此刻激昂的姿态很明显,那分明是对络腮胡男有敌意的!
    他们的确是应该惩治,但是这个时候关乎人命,而且,是他们一路将自己送来,想到这里,苏染的目光里便有了殷切之意,唐玄修一眼看过来,顿时愣了一下,随即住了口。
    那一头的络腮胡男闻言,冷笑了一声:“一个大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媳妇儿还好意思在这里言之凿凿说自己是正派,也不害臊!”
    “我有什么可害臊的!”唐玄修也不依了,眼看双方有大吵一架的趋势,那首领都被二人给弄懵了。
    “住嘴!这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伸出手在一旁的桌子上大拍了几下,见两边停止了争吵,他这才放缓了语气,“别以为这样本将军就不追究他们两个的罪,不过,若是你们一个个都愿意收编进本将军的队伍,那本将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赦免你们!”
    “匪寇怎能入军!”那头的唐玄修却是第一个不依,“将军,就算是现在军营里缺人,也不能什么人都要啊!”
    “闭嘴!”那头的首领大喝一声,被说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络腮胡男。
    “收编进你的队伍?”在他的期盼视线之下,络腮胡男终于开了口,却是冷笑着,“那也得看你收不收得起!去,把你们的杜明鸿叫来见我!”
    “杜……杜将军的名字也是你唤的!”似乎很诧异他居然知道这个名字,首领的脸色变了变。
    那一头,苏染和唐玄修也愣了下,忍不住看向络腮胡男。
    莫非,他认识这位杜将军?
    杜明鸿冷笑一声:“是不是我该唤的,等杜明鸿来了你就知道了,你就说,有位叫温睿城的找他!”
    首领顿时就有些惊疑不定了,支吾了半晌,差了手头的士兵去办,然后盯着络腮胡男道:“本将军还就不信了,你会与杜将军认识!那也好,杜将军铁面无私,既然你找死找他,那等他来了,治你们个死罪也是你们自找的!”
    面对他的威胁,络腮胡男却是冷笑一声,勾了勾唇。
    “小哑巴!”忽然而来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原来是苏染已经到了站不稳的地步,那头的唐玄修便凑上前去,用身体做支撑,让她靠着。
    苏染无力一笑,想谢谢他,却笑不出来。
    温睿城见了顿时对着那首领道:“不管我们是什么罪,她只是一个刚刚差点经历流产的妇人,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孕妇!就算是审问,也得让她有了力气再审!”
    首领看了那边的苏染一眼,见她的确是一副站不稳的样子便道:“本将军做事用得着你来教?她是孕妇不假,可也是匪寇一党!”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横,就是打死也不给苏染椅子的模样了。
    “小哑巴,再坚持一下!”手脚被绑,唐玄修也没办法去扶她,苏染勉力抬起眼来,却终究因为体虚阵阵头晕,最后一阵天旋地转之下,她听到无数“小哑巴”的叫声,可却没有一道是她想听的,那个男人的呼唤。
    再次醒来,居然是身居一处军营的榻上,四周很安静,苏染花了好半晌的时间才确定她的确是安全的在一处大帐的床上,并且大帐里面没有别人。
    也就是说,危险终于过去了?
    她艰难从榻上起来,还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缓了好片刻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掀起军帘朝外看去。
    的确还是身处军营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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