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刮了李之源的鼻子,直接道:“能。”
    李之源正准备欢呼雀跃,只见谢宣就摆好了桌椅,将他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又拿出砚台加了水开始磨墨。李之源困惑,望向站着的谢宣,诧异地叫了声:“哥哥?”
    谢宣抽了支狼毫,用水淘了笔,蘸上墨汁,递到李之源跟前,笑道:“帮你研磨罢了,小事,哥哥当然能做到。”
    李之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拿着笔,充满幽怨地开始抄书了。
    本以为抄书便是最糟心的事,结果当林恒志带着他的家的奴才出现在这间屋子的时候,李之源觉得仿若世界都黑暗了。不仅仅是李之源,谢宣也是眼皮一跳。
    林恒志是跟着自己爹来的,所以此时虽然有些怕谢宣,却还是挺直了腰杆。谢宣便难以心安了,上一次那一招是教训了林家兄弟,原意是让两人心生恐惧,以后不会主动靠近李之源,找他麻烦。如今这场景竟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谢宣也无从解释,哪里就会这么巧了,上一世明明两位林家少爷都不在鹿鸣书院,这回却是聚齐了,心头当时便想:难不成林隙已经成了逸王爷手中的活子,难不成这天下这么早就要变了么?
    心中厌恶至极,表面功夫也要做到十足,谢宣带着李之源与林恒志与他父亲微笑问好,然后抱上笔墨纸砚,带着李之源回了自己的住处,毕竟谢宣是怕了,万不敢留这小猴子一个人在那群豺狼堆里。
    两人进门之时,就见陆檀捧着本书望着天在看。
    “哟,大才子回来啦。还带了这么个小东西。”陆檀一见到谢宣便异常兴奋,“不可思议,难以想象,震撼,太过震撼,谢老弟你可知道方才谁来过了?”
    谢宣答:“不知。”然后带着李之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帮他重新铺好笔墨纸砚。
    “陶宪之,陶宪之!就是那皇子陪读陶家二公子陶宪之!”陆檀语气十分夸张,动作表情更是自带两分浮夸,“你知道他来做了什么?”
    谢宣:“不知。”
    “他来送书给你!那位冷艳著称的陶大公子竟然特地跑来给你送本书。”陆檀将手中拿着的书晃了一晃,“你瞧瞧。你又知道他为何要送书给你吗?”
    谢宣:“不知。”
    “第一次测验,你是甲子,与陶公子同台竞艺,你竟然是甲子!”
    “哦,知道了。”谢宣不甚在意,这成绩本就是意料之中,倒是李之源十分感兴趣,手中抄书的速度放慢了不说,还写错了一个字。就是这个错字反而入了谢宣的眼,谢宣十分严肃敲了敲桌子,道:“抄你的书。”
    第28章 入学(六)
    陶宪之亲自送了书来,是为约他私下在后山见上一面。
    谢宣如期赴约,陶宪之已经在后山凉亭中沏上一壶热茶。
    “谢公子能来,陶某感激,薄茶一杯望公子莫嫌弃。”
    谢宣双手接过陶宪之递上来的茶一饮而尽:“谢陶公子厚待,不知公子今日相邀所谓何事?”
    “前几日问了夫子,谢公子三月十四的生辰,比我长了两日,你我同窗一场,不必生分,在下想叫公子一声谢兄,不知会否唐突。”
    “在下不才,不过是个称呼,陶兄随意些。”谢宣心头狂笑,倒是想不通这一世是怎么了,这两个人物都争先来与自己称兄道弟,难不成重生一次还改了命格。
    “如此甚好。此次相邀便是前几日去夫子处看了谢兄的文章,不得不说印象深刻。谢兄竟然对《九章》与《公孙龙》都有此独到见解,想来平日里涉猎颇广。在下自愧不如。”
    “不过是碰巧看过两本闲书,钻了个空子,得不了这般夸赞。倒是陶兄大名如雷灌耳,皇上亲赐入宫腰牌,皇子身边的陪读,能与陶兄同窗,乃三生有幸。说起来,倒真有一事疑惑,不知......”
    “谢兄是说我来的事吧。”陶宪之语气轻松,“想来书院同窗都有这般疑问。家父说我在皇宫里陪皇子们读书学的是一家之言,治国之道,于我并无大用。我们这等人,将来是定会入仕,做臣子就得有臣子的样子。在下不才,来书院并非为了大道而是习得如何做个合格的臣子。”
    陶宪之如此诚恳的回答让谢宣始料未及,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时无话,倒是陶宪之满不在意,继续道:“听闻谢兄是沧州人氏,年纪轻轻只身远走他乡,此等胆色令人敬佩。”
    “不过是形势所迫,算不得有胆色。”谢宣惊讶,陶宪之居然查过他。
    “不知谢兄在京中可还住的习惯?若是不惯,大可告诉我,力所能及定当在所不辞。”陶宪之说话间又与谢宣添上一杯热茶。
    “如此甚好,在下先谢过陶兄。”陶宪之约他之前已经打探过自己了,这样一来,这场谈话便决然不是简单的讨论个学问。陶宪之既然肯坦诚相告自己学臣子之道的,怕不是为了将来的君主做谋划,想挑些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可是谢宣仍是想不通,若陶宪之这般早就开始谋划又怎会在上一世放弃入仕。
    谢宣来了书院一月,风平浪静,而这样的状态在短短几日间完全扭转。一是那日陆檀帮谢宣打架,还宣称与他乃八拜之交,让人慨叹谢宣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竟攀上了这等贵人。第二点便是那次测验的名榜并未正式公布,谢宣是甲子的消息却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书院。从前还对这个半路出道的插班生有所怀疑的,如今再见都带了两分恭维的色彩。
    谢宣对这些名头倒不甚在意,说到底他一个三十岁的人了,与比自己小一半的孩童比做文章,赢了他也不觉有何光彩。自打李之源入学,他一颗心便悬着,原因无他,李之源跟林恒志做舍友这事儿,实在放心不下。为此他不惜放下面子,找胡夫子请他疏通疏通,答案却是这一次学生招的太满,实在没有空床了,若是想换,也得等到明年。
    李之源自己倒是不怕,自上次谢宣与林家兄弟闹那么一场,他与林恒志的矛盾便再次激化,反正在书院中,没父亲劝着,他也不惧,拍着胸脯跟谢宣保证:“哥哥放心,他若是敢使坏,我保证不放过他。”
    每逢听到此句,谢宣都只是弹一弹李之源的脑门,道:“好好抄书,待会儿考你功课。”
    好在林恒远上次被陆檀吓唬住了,想来是两兄弟通了气,林恒志倒真没有为难李之源。如此便过了一月。这一月李之源每日一休息就被谢宣逮到了自己那儿逼着练字抄书做文章,还严厉的不行,一点儿也不放水,就连陆檀都时常笑谢宣竟是管的比夫子还多。李之源怨声载道,宁愿回自己房去面对林恒志。
    李之源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书院休假这一日,这次正好赶上端午,书院做主,给每个学生发了一串大粽子才把人放回去了。谢宣将李之源和自己的东西收拾成了一个包袱,自己背着,李之源则“受累”提了两串粽子。院门大开,李之源看到了站在院门外的李恒,头一回感觉如此亲切,抛下谢宣奔向了李恒:“父亲,您终于来了。”
    三人坐上马车,李恒不过问了一句:“怎么样小源,之前那么想来书院,如今心满意足,这一月可高兴了?”
    李之源嘴里正吃着个粽子,听到李恒这么一提,委屈上涌,差点没被枣核呛住。谢宣给李之源拍拍背,又拿出竹筒给了他温水,然后就听见李之源说:“父亲,我现在还能换书院吗?太可怕了,上学一点儿也不好玩。哥哥骗了我,他从前说了要是我入学便会陪着我玩,这入了院倒好,他倒是日日陪着我了,就从来没有玩儿过,逮着我就让读书,练字背课文。前几日夫子留的作业明明是背《道经》,哥哥愣是逼着我把《德经》也背了,这就算了,还让我抄了两遍,还不许有错字,错一个字,整张纸就废了。纸多贵呀,父亲,我都说他浪费不好,他非不听,您瞧瞧,我这手上握笔的茧子又比前些日子厚了。”
    谢宣听到自己的一番苦心被李之源如此控诉,不免有些尴尬,道:“小源在甲字班,抓紧点儿总不会有坏处。”谢宣心中实在委屈,他知道李之源的水平,平日里多是些小聪明,实则不爱读书,上次他帮李之源偷奸耍滑进了书院,还一不小心进了甲字班,若是没有点儿真材实料,难免遭人诟病。就是这样,这一月对李之源才严厉了些,哪曾想能引来这么多抱怨。
    反观李恒确实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笑嘻嘻捋了胡子:“甚好,甚好。”
    第29章 暴富(一)
    端午第二日,宁侯五十大寿,因有着李夫人这层关系,请帖是早早派到了李府上。第二日李夫人好生拾掇了一番带着三个小孩儿去了侯府,一行人被带进了后院儿。
    此时已经有几家夫人到了,正坐在后院闲话家常。宁侯夫人见着李夫人带着小孩儿来了,自然高兴。“妹妹今日可算是来了,上次见你还是你家李大人升职的时候,两月了都未曾收到你的帖子说要过来看看,当真是做了侍郎夫人就望了姐姐不是?”
    李夫人赶紧坐到宁侯夫人身边,道:“姐姐哪里的话。前两月母亲帮我请了个教养麽麽,这两月都带着依依学规矩,忙了些。这不趁着今日侯爷生辰,过来看看姐姐。”说罢示意身后的丫头拿了个盒子出来,给了宁侯夫人。“这是娘亲前些日子在远音寺住了一月求来的玉观音,这玉成色不错,观音也刻的细致,远音寺住持在佛休会上亲自开的光。穿观音的红线是我娘在佛前亲手搓的,共九股,这观音给世子,保平安。”
    李夫人娘亲礼佛,宁侯夫人一看东西便知是真用心做的,也不收起东西,直接说:“过来祝寿已经破费了,还送这些个东西做什么。”又对丫鬟道:“去院儿里把世子叫来,就说他李姨姨带了礼物,让他快些出来试试。”
    转头几位太太便聊到了一起,谢宣带着李之源站到一旁有些尴尬。好在陆檀来得快,几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陆檀就到了一堆人跟前。
    “母亲,姨姨。”陆檀向两人问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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