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玥回忆了会儿,还真有这么件事,那次沈霏放了她鸽子,却意外地促成她和许脉一起看了场电影。
    她还记得影院的温度很低,许脉用蚕丝披肩把两人包起来取暖。当时觉得许脉那么遥不可及,而现在,她已经变成了许脉的“自己人”。
    这么想着,闵玥勾起了嘴角,许脉伸手在她的脸捏了把,道:“快回去吧,睡一觉,别多想,有事打给我。”
    “好,师父再见。”
    闵玥在家睡了三天,睡得昏天晕地,不知今夕是何年。中间短暂地清醒了几次,还是沈霏、陈思恬她们上门慰问。
    生怕她低落到绝食,几个人轮流带外卖投喂她,吃饭时免不了打抱不平,吐槽那位患者和他的家属,另外安慰闵玥,吉人自有天相,别太忧心。
    从她们的讲述中,闵玥得知,男孩的家教极为严格,一直不敢对家人坦诚自己的性倾向,年纪又小,没有社会经验,被交友软件上认识的男朋友给骗了,事后对方才坦白自己有艾滋,跟他在一起只是出于报复社会心理。
    男孩当即崩溃了,家人察觉异常,翻看他手机,得知了来龙去脉,不仅不送他就医,反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逼他做个普通学生,正常上学、生活。
    被欺骗感情,还伤了身体,男孩本就无法消解情绪,又被家长痛骂丢脸、视为社会渣滓,更加心灵受创,却偏偏还被迫假装天下太平,他心理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终于,在学校组织的体检前一晚,他撑不住了,试图用一把刀结束人生,这凉薄又煎熬的人生。
    闵玥觉得他可怜,但一码归一码,他母亲刻意隐瞒的行为依然可恨。善良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可怜,就蓄意让别人也蒙受不幸,活成什么样是自己的事,没人有责任为你买单。
    沈霏愤愤不平,甚至提议要动用关系去告那对母子,被闵玥拦下了。
    她也恼怒,并且不打算谅解,但起诉是一件麻烦事。她能以什么理由去告呢?传播性病,故意伤害,还是危害公共安全?
    看似都沾边,但其实很难定罪。而且现阶段,她的首要任务是吃药、接受检查,其他所有事,包括被人故意伤害这件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三天后,闵玥在脑袋睡扁之前回到门诊上班。她不去追究,对方也没有登门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是原谅,就只是算了而已。
    重回工作节奏,闵玥久违地点开了心外科天气预报群,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师父情绪十分不好。
    只想吃小甜饼的老阿姨:【今天墨爷脸色依旧特别差,阴云密布。】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我不会告诉你,昨天我跟墨爷上手术,被批评到怀疑人生,恨不得重新考大学换个专业。】
    摘心的胡一刀:【小明月还要歇几天才回来上班?她再不露面,可能在她的检查结果出来前,我就先心梗了。】
    之后三人不约而同地刷起了晴天娃娃图片——哦不,是自己的表情包!
    满屏自己的丑照,不忍直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偷拍的,表情相当傻,头顶还PS上一个大太阳,傻上加傻。
    闵玥无语地敲下回复:【我回来上班了……这表情包怎么回事?可以换一个吗?】
    三人自动忽略后半句,只关注闵玥终于回来了,欢呼雀跃,把她弱弱的抗议刷到看不见。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中午一起吃饭啊!我跟墨爷上手术去了,回聊。】
    这个点进手术室,再快也得下午才能出来,能赶上午饭吗?闵玥嘀咕几句,见师兄走进诊室,便收起手机,开始工作。
    12点半,上午的门诊结束,闵玥去食堂坐着等到1点半,眼看着各档口都打扫卫生准备收摊了,都没见到他们人影。
    确认他们赶不上午饭,闵玥像往常一样,打包了几份快餐提去病房,放进值班室,然后走回休息室,反锁了门。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闵玥解开口罩,放心地喘了口气。
    她也知道艾滋病不会通过飞沫传播,但总觉得自己是颗行走的隐形炸.弹,万一不小心炸了,医院人来人往,会波及到很多人,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再小心,生怕自己影响到别人,一次性口罩都戴了三层,闷了一上午,憋得肺叶几乎都扁了。
    深吸慢呼,反复几次,挤压在一起的肺泡重新鼓起,胸口不再那么憋闷。但刚好受没多久,听见扭门锁的响动,闵玥又立即把口罩戴回去了。
    许脉开门进来,视线跟坐在门后的闵玥对上,两人俱是一愣。
    许脉的视线久久地凝视在口罩上,闵玥戴口罩的动作一顿,又缓缓地摘掉了。
    师父是不一样的,师父跟自己喝过同一杯水,在她面前,自己不用层层防备。因为,她们是“自己人”。
    闵玥将口罩叠成厚厚的一团,起身塞进兜里,问:“师父吃饭了吗?值班室有盒饭。”
    不用明说,一定是她买回来的。许脉没回答,关上门,反问:“你吃了吗?”
    闵玥摇头,她其实不太吃得下。阻断药的副作用很明显,她开始拉肚子、起疹子,嘴里还有股挥之不散的苦味,喝柠檬茶都品不出丁点甜,吃饭更是味同嚼蜡。

章节目录


全世界最甜的心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星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星糖并收藏全世界最甜的心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