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都不介意了,谢灵涯就更不会介意,他对方辙说:“怎么说……我本来还想让你给我打工画符的,谁知道被海哥先拐走了。”
    “你这里还需要画符的?”方辙颇感兴趣,“我好久没画过了,没什么人需要。”
    海观潮玩笑道:“你打两份工也是可以的。”
    ……
    于是方辙摇身一变,成了太素诊所的第二名成员,同样住在抱阳观,和海观潮一样,也能算这里的编外成员。
    反正谢灵涯给其他人介绍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施长悬听说方辙是《鲁班书》传人,若有所思,“我父亲早年也曾经在外省见过一人,精通鲁班术,尤其擅长机关。他的研究主张要将机关与符咒结合起来,早日实现驱鬼自动化。”
    谢灵涯:“……”
    谢灵涯:“……这位前辈真是有理想。不过我发小学得也不错,我之前跟他聊完,除了请他也生产一点杂符放在观里卖,他还答应也帮我建造一个东西。”
    施长悬略好奇地道:“用于观中哪处吗?”
    这时,商陆神在他耳边带着哭腔道:“谢灵涯好好的!!”
    施长悬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没有啊,”果然,谢灵涯手放他肩上摸了一下商陆神,一本正经地道,“我叫他用柳木做个这么小的床给商陆神睡,以后放你窗台上,还方便晚上吸收日月精华。”
    施长悬:“…………”
    施长悬正要将哭哭啼啼不休的商陆神捏下来,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谢灵涯一看不对,问道:“怎么了?”
    施长悬沉声道:“阳平治都功印失窃了。”
    此前施长悬还给谢灵涯说过阳平治都功印的来历,这张天师遗留的三宝之一,也是张天师亲自使用过的法印,藏于省博物馆。
    谢灵涯震惊,“放博物馆也能失窃?不是,谁这么大胆啊,不怕被全天下正一道道士下咒?”
    第32章 失窃
    法印是道教的重要法物,种类非常多,各有效果,比如用来驱使鬼神兵将的兵印,代表道士神职职位的出职印。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道士的法器,以剑最有代表性,其实在内行看来,法印更加重要。比如太清教主印,可以用来请神、奏表章,或者加盖在需请老君相助的符箓上。
    而一些传世古法印,就更有来头了。
    像张道陵使用过,并传给后人的阳平治都功印,得名是因为当初五斗米道立了二十四治,也就是二十四个传教点,其中阳平治是天师驻地,都功为天师自领。
    所以,这枚阳平治都功印,非但是厉害法器,正一道镇坛之宝,还是天师身份的象征。
    ——更是古代文物,原本被好好珍藏在博物馆。
    谢灵涯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具有几重意义的东西也敢偷。偷之前想过后果吗?要面对的不止是国家法律的制裁,还有正一道士的怒火诶!
    “恐怕这人是早做好准备,不怕下咒的。”施长悬顺着他回答,“原本阳平治都功印的展馆内,也布有符箓,只是法术被破了。省道协很快查看了现场,这阳平治都功印,应该是道门之人出手窃走的,而且修为高深,一时追查不到。”
    “自己人?”谢灵涯惊讶完竟觉得,难怪这人敢偷都功印,原来是内行,而且艺高人胆大,“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吗?”
    人不是无处不在,但鬼神是无处不在的,道士能和鬼神沟通,省道协都没查出来这人的身份,可见他技高一筹,设法瞒过了自己的身份行迹。
    施长悬想想道:“只推测出来,法脉传承可能是神霄派。”
    神霄派是正一道的前身,天师道的支派之一,主要修习的是雷法,创始人是王文卿。说它和正一道关联紧密也没什么问题,本来就出自正一道。
    不过神霄派下面也还有很多派系,这个线索还是太大概了,不知道要追溯到哪一脉。
    这还有几率只是根据盗窃者所用术法来判断的,所以才说“可能”,因为他不一定真出自神霄派。
    甚至要说起来,抱阳观也能和神霄派扯上关系。
    萨守坚萨祖当年,是受过神霄派王文卿、林灵素等人指点,传授雷法的。然后,萨祖法裔逐渐衍生为萨祖派、西河派、天山派。
    萨祖收王灵官为弟子,而抱阳观正是奉王灵官为祖师,如此有了一个七弯八拐的关系。
    道门内关系错综复杂,单单知道这人会神霄派的法术,实在难以断定身份。
    “省道协那么多高人,包括当代天师本家也得上心吧,那么多高人,愣是查不出人。”谢灵涯不可思议地道,“那这个人的修为一定很高,大家心里没有个猜测吗?”
    “华夏何其广大。”施长悬只这么解释,也很有道理,除了道协内的,还有一些民间高人呢,“而且此人有备而来,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人本来就修为高,还以有心应对无心,难怪了。连省城的法师们也查不到,何况是谢灵涯不那么了解派系分布。
    谢灵涯心想,但是这人偷了不可能永远不露出痕迹吧,早晚会被找到的啊。
    施长悬家也是正一一脉,就在省城,所以传讯给他知晓。
    “过两日,应该就会对外公开了。”施长悬道。
    阳平治都功印太重要了,更具有历史意义,无论国家还是正一道各派方面,一定都想全力追回。
    第二天,施长悬就去省城了,他得回家一趟。
    ……
    又过两天,杻阳市道协还真开会,来说这件事了。
    当然,这是个不作记录的私密会议,陈三生召集各位内行,宣布了一件更加爆炸的消息。
    ——就在阳平治都功印失窃的第二天晚上,三五斩邪雌雄剑也不翼而飞了!
    张天师升天之前,传下三宝,一剑一印一指甲,指甲焚之能请张天师降世,已经不知所踪。这都功印刚在博物馆被盗,剩下的三五斩邪雌雄剑原是天师后裔私藏,竟然也丢失。
    三五斩邪被称为道门第一法剑,上面有符文和星斗日月之象,一分为雌雄二剑,雄剑在天师家族内供奉,雌剑镇于天师殿。
    就是这雌雄二剑,竟是于都功印失窃第二天,同时在两处也被盗走。
    当今华夏道门以正一、全真两大派别为主,正一祖师的宝物被偷走,这消息可以说引得整个道门震惊。
    这个人为什么要偷都功印和三五斩邪剑?怎么偷到的?他偷来是作何用?买卖文物,或是自用?还有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陈三生一说完,现场就嗡嗡吵成一片,每个人都有无限感叹和疑问。
    谢灵涯因为之前就得到风声,比其他人还好点,但他也不知道三五斩邪雌雄剑同样丢失了,施长悬一直没回来。
    “这个偷窃的贼人,是修道者无疑,现在把这个消息告与大家知道,就是道协方面,希望诸位同道都多加留意,如果有相关线索,欢迎拨打电话举报。如果线索属实,能领到国家、道协、天师家族几个方面的奖金,总额上百万。”陈三生认真地说道,“所以,也希望大家回去之后做法……”
    谢灵涯听到举报奖金上百万时,就情不自禁坐直了,再听到后头做法,更是兴奋起来。
    来了来了,召集全天下道士一起做法诅咒偷东西的人?
    结果陈三生说道:“……通报本派祖师,城隍等神灵,祈祷此事。”
    不是诅咒啊。谢灵涯略微失望,但是一想也是,都没什么线索,可能不好诅咒。
    让大家回去做法通报神灵,其实也是收集线索的一种,道士们求助于鬼神,不是很正常么。
    道士们一听,又各自讨论了一番。
    陈三生那边还把三五斩邪剑和都功印(包括印出来的图章)的图片打印出来,分发到大家手中。
    二宝都丢失的情况下,谁也顾不上觉得丢脸了,也怕有心人利用,赶紧公开并征集线索。
    谢灵涯看了看,把图片收了起来。虽说华夏广大,人海茫茫,撞上的几率很小,但是好歹杻阳距离省城和天师殿都不远,那万一有机会呢?
    就算提供个线索,都有一百万了,谢灵涯正是缺钱的时候,在同情博物馆和天师家族之余,也有些垂涎欲滴。
    等谢灵涯回去后,便看到施长悬也回来了。
    “施道长,我们刚才开了会,公开征集都功印和三五斩邪剑的线索了。”谢灵涯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啊?”
    施长悬神色凝重地道:“我回去之时,各位法师都聚在省城,商议追查都功印一事,只是试过多种方法,也没能验出盗贼身份。并且当晚,三五斩邪剑也被偷走了,同样没有太多痕迹。甚至这一次这人还用上了都功印,来对付守护斩邪剑的鬼神。”
    和都功印一样,三五斩邪剑旁边肯定也有符箓之类,但这人都有都功印了,要破法估计更加简单。
    于是接下来省道协的法师们又去天师殿查看,结果已经知道了,还是只有那一个广泛的线索,这人可能是神霄派传人。
    施长悬没有说细节,但是谢灵涯知道神霄派最典型最出名的就是雷法,那人说不定就是用了雷符,才被断定为神霄派传人。
    但还是那句话,道门关系错综复杂,神霄派有些雷法还奉萨祖为主法呢,抱阳观也有雷法传下来。
    “希望早日把文物法宝追回来吧。”谢灵涯心道,最好还能让他也出个力,赚那一百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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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省城的事情且不提,趁着业余时间,方辙还真把商陆神的小床给做好了,柳木打造,还是个古式的架子床。
    个头虽然小,但是立柱、承尘、纹饰一应俱全,漆成红棕色后晒干,完全就是成人床具的缩小版,极其精美。谢灵涯把架子床放在桌上欣赏,只觉得这简直就是艺术。
    谢灵涯也是第一次看到方辙手艺的实物,此前只看过方辙打过一些家具的图片而已,没想到这么小的物件也能做得如此精细。
    “不愧是《鲁班书》的传人啊,我看你当初创业时,应该选择开家具店的。”
    方辙一边给小床挂上自己裁剪的帐子,一边说;“也在家具店干过,那种带订制的。但是我会的都是书上教的老制式,人家来定做床的,要么要最简单的现代款式,要么让我设计,又老不满意,老要我改,我都给改崩溃了。而且,我这个腿脚也不好长期做重活,后来就辞职了。”
    “做设计是费神。”谢灵涯点点头,让施长悬把商陆神给放上去,这床垫他也已经放好了。
    施长悬把商陆神放置在架子床上,商陆神在他们铺床的时候就泣不成声了,幸好商陆神不能真流泪也不能动弹,否则施长悬难以想象。
    “你还是不说话吗?”谢灵涯趴在桌上,凑近了商陆神笑盈盈地问。
    他每次一靠近商陆神,商陆神就闭嘴了,除了那次他开玩笑要丢了商陆神,商陆神才唱了几句歌,一般都是施长悬来转述。
    商陆神憋了一会儿,羞答答地说:“……啾。”
    施长悬站在一旁,听不到商陆神说了什么,只看到谢灵涯听了一会儿就大笑起来,然后对着商陆神说:“么么哒。”
    施长悬:“…………”
    他早该猜到的,商陆神还能说些什么。
    张道霆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水果,还有一张准考证,看到这床后“嘿”了一声,“这小家伙住得比我们好多了。”
    谢灵涯从他手里接过准考证,说了句谢谢,这是他让张道霆帮忙顺道在打印店打的,马上就是十二月的研究生初试考试了,他今年都是第二次考了,去年初试差了些分没考上。
    现在抱阳观也有三个道士,能维持基本运转,谢灵涯去上课没什么很大的影响,无论画符还是接活儿、找徒弟,都可以利用课余时间。而且谢父一直打电话提醒他,生怕他不去考试了一般。
    “谢总,你知道你为什么道术学得那么好,上回考研没考上吗?”海观潮问。
    海观潮早拿这件事说过了,他心里老惦记谢灵涯学方术像海绵成精疯狂吸收,也就考研失败能让他平衡一些,这回又提出来了。
    谢灵涯哼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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