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弹幕里都是打脸之前那些先入为主的键盘党的。
    【这叫唱得不好?你在逗我?】
    【哇塞,创作型歌手,厉害了!】
    【导师是聋了吗?这还不转身?有黑幕啊!】
    【小姐姐长得漂亮还能写会唱,羡慕哭qaq】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小姐姐打call!怒转脑残粉!】
    眼看着导师一个个转身,弹幕里一片褒奖之声,朱筱桐还真有种自家爱豆扬眉吐气的感觉,心情舒畅极了。
    她连看了几段视频,忽然有了一个灵感,想写一个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虽然遭遇挫折却不懈努力的主角的故事,于是她马上重新打开文档,在键盘上运指如飞。
    她一口气写了几千字,正写到激情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犹豫了几秒,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哪位?”
    “筱桐,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是江黎的声音。
    朱筱桐猛地皱眉。她想立刻掐断电话,但是听到江黎又说在她家楼下,连忙跑到窗口去看。果不其然,眼熟的白色大奔就停在居民楼的正下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江黎,何必呢?”
    “我真的很想你。”
    “大哥,别闹了。”
    “下来跟我见一面吧,我想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了。”
    江黎还想再说话,朱筱桐却直接掐断了通话。
    不到两秒钟,楼下突然响起了汽车连续鸣笛的声音。
    上一次是大清早,这一次是大晚上。小区里很多住户都关灯睡觉了,江黎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扰民。如果她置之不理,过一会儿小区的保安倒是会来管,然而以江黎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朱筱桐咬了咬牙,骂了声智障,气冲冲地换鞋下楼。
    她一走出居民楼,江黎就从车里出来了。一个礼拜不见,江黎似乎瘦了些,下巴上一圈青茬,不知道几天没刮胡子了。
    他向朱筱桐张开双臂:“筱桐,过来。”
    朱筱桐没有上前,站在台阶上冷冷地看他。
    江黎很执着:“过来。”
    “不。”
    江黎红了眼眶,已带上一点哭腔:“求你,别对我这么狠心。”
    朱筱桐从来没有见过江黎哭。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江黎这样子,让她也很难受。可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手,心软反而是对彼此更深的伤害。
    “江黎,如果你再不走,或者以后再来扰民,我就报警。我说得出,做得到。”
    江黎不可思议地瞪着朱筱桐。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睁大眼睛往上看,用力深呼吸,拼命把眼泪收回去。
    他颤声道:“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朱筱桐狠心道:“是。”
    “筱桐……”他难过地说不出话来,把脸埋进掌心里,用力地搓了搓脸,才能断断续续地说下去,“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有很多的缺点,可我一直在努力,我想成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你说过想要一件复式的房子,打造一个环绕楼梯的书柜,我连房子都选好了,本来打算今年你生日的时候向你求婚,给你一个惊喜。我真的很爱你。”
    “我承认,我不喜欢你写东西,我是不想你太辛苦,也不喜欢你为了工作忽略我。我希望你能更依赖我,更需要我。我有能力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啊!”
    朱筱桐深吸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江黎一怔。
    “衣食无忧,家庭美满,并且自豪地认为自己拥有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这种生活吗?”
    江黎嘴唇动了动。
    “不好意思,那是你希望你的女人拥有的生活,因为你希望有人把你当成最好的。”朱筱桐一字一顿道,“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真的。因为我也想成为最好的我自己。”
    假如一篇小说,小说的结尾主角只是拥有了巨大的物质财富,这一定不是一篇爽文,而是一篇讽刺小说,是葛朗台。真正让人畅快淋漓的爽文,荣誉、梦想、友情、爱情,以及他人的认可,缺一不可。
    “我当然喜欢钱,越多越好,我也想要一个英俊多金的男朋友。”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停顿片刻,轻轻吸了吸鼻子,认真地说,“可我更希望,也能有一个人觉得我是最好的。他会支持我所做的,我所热爱的一切,甚至帮助我做得更好。而不是让我变成谁的附属品。”
    她忽然想起李希幸曾说过的话。李希幸说过,她希望她的音乐能够被人认可,并且赚得到钱。即使她把赚钱当成了目标之一,但是朱筱桐毫不怀疑地相信,即使有人给她再多的钱,要她放弃音乐这件事,她都绝对不会答应。
    ——因为那是她的爱与梦想。
    江黎愣愣地看着朱筱桐。他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能理解朱筱桐为什么会为了他一点点的小失误就要如此决绝地跟他分手。可是直到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他真的错得很离谱。
    “我不想指责你,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许换一个人,她会觉得你很好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朱筱桐退到了大门口,“你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江黎。再见。”
    她进入楼道,关上了大门。一道铁门无情地将她和江黎隔绝开。
    江黎在楼下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
    一个小时以后,他终于驱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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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筱桐回到电脑前,电脑的界面还停留在她下楼前写了一半的文档上。思路被人打断,写作的激情已经烟消云散,于是她又把自己刚才写的东西重新看了一遍。刚才写的时候明明很满意的内容,现在却越看越糟糕,简直毫无可取之处。她一怒之下把刚写的东西全删了,然后又开始对着电脑发呆。
    忽然,她拿起手机,给左天扬发了条消息。
    “话说,以前是不是也有人想潜规则你?”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左天扬的回信就来了。她点开一看,左天扬居然发了一张在健身房镜子面前自拍的赤裸上半身的照片过来——他最近开始健身了,刚练出一点肌肉线条就迫不及待地找人夸奖。
    左天扬:“呵呵。”
    左天扬:“开玩笑。”
    左天扬:“睁大眼睛认真看。我这脸,我这身材。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问题很白痴?”
    朱筱桐:“……”
    左天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从东方明珠排队到天安门。”
    朱筱桐:“……你赢了。”
    朱筱桐:“以后请把衣服穿上再拍照,我不想英年早瞎。”
    左天扬:“呵呵。”
    左天扬:“赶紧把你的口水擦干吧。”
    朱筱桐捧着手机直乐。跟左天扬撕逼简直是人生一大乐趣。
    娱乐圈这个地方,有人把它想得太干净,也有人把它想得太龌龊。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干净,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干净。哪里都有想走捷径的人,也哪里都有不服输的人。
    她当然知道左天扬曾经受到过很多骚扰,其实她想问的是左天扬的感受。有没有哪一次,他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曾想过低头?
    虽然左天扬以前没有跟她聊过这个话题,但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左天扬刚出道的时候势头的确是很好的,并不是因为有背景,而是因为好运气赶上了好时机。可他后面的路越走越不顺,直到最后灰溜溜地退了圈,始终没有贵人出来帮扶一把。她可以想象如果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左天扬应该会一脸不屑地冷笑说,“老子要是愿意,早红遍全宇宙了!现在还能有贾斯丁比伯什么事儿?”
    过了一会儿,她又拿起手机给左天扬发消息。
    “那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这一次左天扬很久都没有回复。
    朱筱桐等得无聊,先去做了会儿其他的事。等她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左天扬竟然给她回了很长的一段话。
    “我刚进娱乐圈那会儿,想睡我?就算把席琳迪昂的制作人找来给我做专辑,让我上奥运会开幕式唱歌,那又怎样?只要你长得没有抖森帅,鸡巴没有十八公分长,那就滚回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小爷我才不稀罕呢!”
    “在我还没下决心退出娱乐圈之前那会儿,只要谁能帮我出张唱片,就算你是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你让我跪着舔我绝对不蹲着。”
    “嘛……说真的,我现在回过头看,幸好没真碰上那个让我跪下的人。世界这么大,眼皮子何必要那么浅?我那个时候,大概也是魔怔了吧。”
    这段话朱筱桐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左天扬真的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
    左天扬这个人,一点小事就叫得呱呱响。有一次他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对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三百六十度取景拍了n张照片,又发微博又发朋友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小心把手指给剁了,实际上也就米粒长一道小口子。可真遇上让他无能为力的大挫折的时候,他反倒沉闷了。在他最低谷的那段时间,他经常叫朱筱桐陪他出去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就回去睡一觉,第二天该干嘛还干嘛,他没对朱筱桐说过什么,社交网上也是一片岁月静好。
    在她眼里,左天扬一直是只高傲的、毒舌的小孔雀,虽然有时候讨厌得得让人想揍他,却又漂亮得让人下不去手,最后只能磨牙嚯嚯地作罢。
    朱筱桐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去吹风。
    半小时后,她重新回到电脑前,打开微博,点开了和李希幸的聊天记录。
    今天的歌李希幸已经发过来了,她还没有听。她点下播放键。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翅膀》,词曲都是李希幸自己写的。
    “那天我们坐在操场旁/
    淋过雨的青草油亮/
    年轻的我们聊着梦想/
    我记得你眼中闪着光/
    说毕业后想去远方/
    我笑着没有说话/
    藏起背后幼小的翅膀/
    那天以后我们就踏上各自的路/
    你背上行囊匆匆忙忙/
    我抛下一切跌跌撞撞/
    你看过一路春光/
    我越过满山荆棘/
    也曾迷失在人海茫茫/
    dalala dalala/
    今天我们终于重逢/
    我听你说起远方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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