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谢祈在,两人的笔录没有费什么功夫,曲宴宁找了个发现尸体的理由搪塞了过去,王利也知道谢二爷有些超乎寻常的本事,没有深究,走了个过场就过去了。
    倒是曲宴宁更加关心案子的进展,杨春芳的死状明显是他杀,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凶手。
    王利说只能先查,“凶手的手法很拙劣,看着像临时起意,不会比上个案子更复杂。”
    曲宴宁哦了一声,跟王利说让他等一等,就跑了出去,连旁边的谢祈都没顾上。
    不一会他就拿着一把香跑了回来,好在广省人普遍信佛,他在附近问了两家便利店,就买到了蜡烛跟香。
    “打火机借我用下。”曲宴宁对王利道。
    “……”王利抽了抽嘴角,说,“小伙子你胆儿不小,在警察局里还敢搞封建迷信。”
    曲宴宁随口说让逝者安息嘛,说不定死者的魂魄就在旁边看着呢。
    王利:“……”
    他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了,下不为例。”
    曲宴宁嘟囔着说你还想有下次啊。
    停尸房之前去过一次,这次轻车熟路,担架就放在停尸房的一角,尸体盖着白布,只有一个模糊的起伏。
    杨春芳就在尸体旁边站着。
    王利嘀嘀咕咕的让他赶紧,曲宴宁把蜡烛点燃,又点了三根香,认真的将香举过头,拜了三拜。
    “凶手警察会找出来。你……早日安息吧。”曲宴宁对着旁边的杨春芳认真的说。
    杨春芳直愣愣的杵着,灰败的脸上忽然流下两道血泪。
    曲宴宁叹了一口气,将香插在担架的缝隙间固定住,袅袅的青烟缓缓的往上升,是一种沉重的香火味。
    杨春芳抬起脸,嘴唇无声张合,对他鞠了一躬。
    “走吧。”谢祈率先转身。
    曲宴宁最后看了一眼,跟在谢祈后面出去,王利搓了搓胳膊,总觉得停尸房冷飕飕的,他张望了一眼也急忙跟着出去了。
    跟王利打了招呼,两人才离开警局。
    谢祈把玩着手里珠串,忽然问道:“你不怕了?”
    “哎?”曲宴宁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呆呆的说,“好像……是不怎么怕,杨姐是个好人。”
    谢祈轻嗤一声,眼神扫过他,评价道:“傻大胆。”
    枉死之人怨气极重,若是长时间无法安息,很容易化为毫无理智的怨鬼,滞留在死去的地方,找无辜的人做替死鬼。
    别人躲都来不及,也就是他还傻兮兮的上赶着去帮忙。
    曲宴宁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说他其实可怕这些神神鬼鬼了,只是当时没想这么多。
    “你要记住,鬼终究不是人。”他们的好坏不能轻易的用生前来衡量。
    曲宴宁一愣,不太明白的看着他。
    谢祈轻叹一声,却没有给他说太多,只是将手中的佛珠取下来套到他的脖子上,“你体质特殊,天生吸引鬼祟,还是少接触的好。”那些看起来温顺无害的鬼怪,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受不住诱惑将他视作口粮。
    佛珠上散发着一股清淡的沉香味道,曲宴宁伸手握住,上面还留有微热的体温,透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心脏陡然跳了一下,曲宴宁心绪纷乱的拨弄着木珠,低声说谢谢。
    谢祈淡淡应了一声,当先往前走去。
    第22章
    隔天,张韧再次带着猫上门。
    曲宴宁往他身后看了看,莫名有些失落,“二爷走了吗?”
    “是,昨天晚上的飞机。”
    失落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曲宴宁把猫接过来,珍惜的撸了一把后抱在怀里。“进来喝杯茶吧,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来了又走。”
    张韧倒是没有推辞,他其实也有些好奇能让二爷待了这么久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把猫放在沙发上,曲宴宁转身去拿茶叶。
    谢祈蹲坐在沙发上,尾巴绕到身前,神情冷酷的跟张韧对视。
    张韧摸了摸鼻子,率先错开了视线看窗外。
    “曲儿啊——”刚录完视频从房间里晃出来的楚周猛地一顿,拔高了声音,“你是谁?”
    张韧沉默的看着他,“。”
    曲宴宁端着泡好的茶过来,“这是张韧,帮忙送乖宝过来的。”
    “这是我室友,楚周。”他转头对张韧介绍道。
    楚周打量他几眼,有了一点印象,“上送猫过来的也是你吧?”
    他刚录完视频,脸上的浓妆还没来得及卸下来,身上就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面隐约露出短短一截裤衩边,露在外面的大半截腿又细又白,就连夹着人字拖的脚趾都是性感的。
    张韧闷声点头,视线都没敢落在他身上。
    是熟人楚周就放心了,他在零食柜里翻找了一通,抱着几包零食又回了卧室。
    “这是你女朋友?”张韧忍不住问道。
    “不是,”曲宴宁摇头说只是好朋友。
    张韧哦了一声,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有多问,
    稍坐了一会儿,两人说到底算不上很熟,寒暄几句张韧就走了。
    他一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谢祈就趴了下来,甩着尾巴冲曲宴宁叫。
    “哎,”曲宴宁关好门过去,先是撸了一把猫头,然后把零食柜打开,问他,“要吃哪个?”
    谢祈伸爪指指棉花糖,尾巴愉悦的左右摆动。
    曲宴宁拆开包装,数着颗数倒一点在盘子里给他放在爪边,“不能吃太多甜的。”
    谢祈叼了一颗在嘴里,白色的棉花糖口感绵软,甜丝丝的感觉在舌尖漫开,满足的眯了眯眼睛,谢祈将整个棉花糖吃了下去,然后飞快又叼起一颗。
    摆明了要跟曲宴宁反着来,就要吃。
    曲宴宁好笑的戳戳他额头,“吃吧吃吧,到时候吃成个大胖子。”
    谢祈含着棉花糖抬爪按住他的手,不满的用尾巴拍了他一下。
    ——
    八月七,立秋。
    申市的气温依旧炎热,台风也没有吹走暑气,在内陆已经凉爽起来的时候,这座沿海的城市依然保持着炎热和高温。
    杨春芳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警方确认了她的身份不久,就抓到了凶手。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小区里还议论了好一阵子。
    各种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但是无一例外在最后都会狠狠的啐一口杨春芳的丈夫。
    据报道杨春芳是在下夜班的路上出的意外,尾随她的人是见色起意,在杨春芳挣扎求救的过程中失手杀死她的。
    据王利透露的消息,杨春芳在遇害前给她的丈夫张先富打过好几通电话,只是张先富当时在跟情人干烈火,杨春芳好几次求救的电话都被挂断了,后来杨春芳没回家 ,张先富还以为妻子是发现自己出轨,用离家出走吓唬他,便也没有去找人,这才导致了杨春芳被杀害后,被弃尸在垃圾桶里好几天也没人发现。
    杨春芳是外地人,老家在外省一个偏远的农村,她孤身来申市打工,在工厂上班时认识了张先富,后来两人结婚,她在申市除了张先富外没有任何亲人。
    警方顺着她的户籍所在地查过去找到她的父母,对方却根本不愿意承认,推说女儿早就没了,连来申市收尸都不愿意,最后警方只能将尸体送到了殡仪馆火化安葬。
    火化的那天曲宴宁也去了,尸体整理的很干净体面,杨春芳就站在旁边,她又变回了第一次曲宴宁见到的样子,长发及腰,眼神温润,连眼角细微的皱纹都是温和的,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谢谢你,”杨春芳抿了抿头发,神情有些窘迫,“麻烦了你这么多,我却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曲宴宁嘴角弯了弯,脸颊边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没事的,你一路走好。”
    杨春芳弯腰鞠了一躬,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没有回头再看自己的尸体,就这么挺直了腰背,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曲宴宁上了一炷香就回去了,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到了小区的时候,前几天的阴霾已经消失无踪。
    他到楼下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透过人群可以隐约的看见几个白大褂用力的把一个挣扎不休的男人往车上塞。
    男人不停挣扎着。神情诡异的问周围的人,“你们听见没有?她又给我打电话了。”
    周围的人群惊恐的后退一步,站在包围圈里的红衣女人慢了一步,被挣脱出来的男人抓住了肩膀,“你也听到了,你跟他们说,我没疯!是那个臭婊子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们了……”
    “你干什么!”女人尖声惊叫,拿手里的包拼命往男人头上砸,“神经病啊你,放开我!”
    “你个臭婊子!”男人神情一变,将女人狠狠推倒在地,扑上去抓住她的头发往地上砸,“你也想我死是不是?啊?是不是?你说话啊!”
    女人挣扎着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尖利的指甲扎进肉里,却始终摆脱不了男人的钳制,
    水泥地面被鲜血染红,周围的人却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还是反应过来的白大褂扑上前将他拉开。用绳子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男人神情疯癫,面孔狰狞的瞪着空气,“你想杀我,想让我陪你去死?我偏不!”
    “呵呵,我偏不,你能把我怎么样呵呵……”他神经质的笑着,白大褂合力将他塞进车里,救护车鸣着笛声开远。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眼神鄙夷的看着趴在地上,满头是血的女人。
    女人动弹两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漂亮的裙子染了灰尘跟血渍,精致的发型凌乱,被头上的鲜血粘连在一起,狰狞又骇人。
    她捂着脸呜咽着哭出声,周围却没有人愿意上前扶她一把。
    也不知道是谁先骂了一声,其他的人也纷纷跟着唾骂起来,“呸,狐狸精。”
    “臭不要脸!”
    “勾引人家老公,现在遭报应了吧……”
    “你们——”女人抬起脸,脸颊上的皮肤在粗糙的地面上被磨破,半凝固的血液混着尘土粘在脸上,看着可怜又可恨。人群鄙夷的看着她,她神情羞愤的瞪着众人,骂人的话却到底没敢吐出来,踉跄的捡起地上的包包,一瘸一拐的离开。
    再没有热闹可看,围观人群逐渐散开,曲宴宁揉了揉脸,扬起一个松快的笑容回家。
    第23章
    整个八月都在炎热中度过,第二场台风登陆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台风过境,高温消退,凉风喜人,曲宴宁脖子上挂个手机,开着小三轮在清湖区满大街的转悠,看见有挂着店面招租的广告,就记下来,等回去的时候再一个一个的打电话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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