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抿抿嘴唇,终究忍不住只说了:“那现如今,大哥哥眼睁睁的看着荣国府在做错事,走错路,为何却不说一说?”
    宁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笑道:“你原来是在说这个?那做什么拿琮儿打比方?琮儿是我认下来的弟弟,是咱们父亲带过来的儿子,我自然是管的了他的。可是荣国府和我是什么关系?他们做错事,我如何去管?”
    迎春咬着嘴唇,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大哥哥既然认了爹爹,认了琏二哥,又认了我和琮儿,便不能认老太太,认其他姐妹了么?”她知道二房和自家的龌龊,因此提都未提一句。
    宁珊冷哼一声:“你也不是没见过你家那个老太太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我做什么上赶着去给自己请一个祖宗回来供着?”
    迎春急忙辩解道:“不用像我和琮儿那般尊着敬着,只是偶尔也提醒她老人家两句,起码别让她任性的走上死路,这也是按在爹爹和琏二哥的面子上罢。毕竟,大哥哥你虽然过继给了宁家,可爹爹和琏二哥还算是荣国府的人呢。若是荣国府糟了难,他二人如何能独善其身?”
    宁珊笑着摸摸迎春的头:“你能想到这一步,可见这一年来我没有白教你。那我现在就再教你一回,你们荣国府是传统老牌势力,太上皇心腹的四王八公一系,只要太上皇还在,任他们怎么作,也不过是丢官去爵,降位平头百姓罢了。若是再仁慈一点儿,说不定连家产都能留下,到时候回去金陵做个富家翁也不难。”
    迎春听了,略略放下心来。“能保住性命便好。”至于权势,她虽然也知道那是好东西,但往往也是惹祸的由头,看他爹过去和现在都是无权无势的,不是也过的滋润?
    宁珊看着迎春脸色变幻,十分有趣,不由得继续逗她道:“不过荣国府那一家子视权财如命,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会觉得生不如死也说不定呢!”
    迎春绽开笑颜:“不是还有大哥哥在么?横竖咱们爹爹,琏二哥,我和琮儿都靠着大哥哥呢,其他人,我也无暇理会了。顶多是能帮把手就拉一把,帮不上也就算了。升米恩,斗米仇,这道理我还是懂的。”她不会去劝说宁珊帮助荣国府,那一家子从来都不知感恩为何物,任何人帮他们都觉得是应该应份,甚至还要倒过来感谢他们给了出力的机会的。远的不说,单看林家、薛家被坑进去多少家产就一清二楚了。便是用了这两家姑娘的嫁妆,老太太和二婶子也达不成协议要娶她们进门呢,两人各执一词,又不约而同的妄想再选更高出身的闺秀。统共一个贾宝玉,还要卖几次才算够本?让迎春来说,宝姐姐和林妹妹不管哪一个配给他都算委屈了。毕竟,二叔贾政一家子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白身了,林妹妹是三品大员的遗孤,宝姐姐是皇商世家的千金,哪一个不比白身无职无功名的贾宝玉强十分?
    迎春原本不讨厌贾宝玉的,这个弟弟虽然不爱学习,又不懂礼数喜欢混在姐妹堆里,但人是难得的温和的,对姐妹们也是一再做小伏低,之所以这么生气,乃是上一回庆祝东府珍大哥加官进爵的酒席上,贾宝玉一脸漠然不屑的评论了一句“国贼禄蠹”,这可把迎春给气着了。如今家里做着官的一共就两人,她大哥哥宁珊,和她二哥贾琏,两个人都被贾宝玉一句话给骂进去了,饶是迎春再怎么温柔好脾气,也不代表就没脾气。趁着当时史太君不在,当场就给怼了回去:“若是在朝为官的人都是国贼禄蠹,那咱们家老祖宗算什么?老太爷又算什么?便是二叔,几个月之前也是你口中的‘国贼禄蠹’呢!现在咱们吃的酒席,也是‘国贼禄蠹’的珍大哥摆下的,你既然瞧不起‘国贼禄蠹’,何必还坐在这里吃喝听戏?”
    一番话不能说的贾宝玉面红耳赤,便是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等也全听的愣住了。贾宝玉这套“国贼禄蠹”的理论说了有些年头了,大家虽然都不爱听,可也没谁去纠正他,却不料,一向最温和不爱生事的迎春第一个出头将他责骂一番。虽然说迎春年长,又是大房的姑娘,责备二房的弟弟属于常情,但是在荣国府,众人都习惯了一切以贾宝玉为中心,只会捧着他、顺着他,哪里有人这样指责过他?一时间,满桌子的人都沉默无言,惊诧的看着迎春,迎春则硬气的一甩帕子,拉起惜春到宁国府去了。她爹也来给珍大哥撑场面了,她要回家,需的去说一声。至于带上惜春,纯粹是怕她走了,别人会迁怒到这个跟她最要好的小妹妹头上。
    迎春至今想起这件事还兀自生气,甚至打定主意,下一次回荣国府请安,问候完了便走,一刻也不多留。她现在可不愿意再陪着宝玉玩了,她是“国贼禄蠹”的妹子,没得去“玷污”了天真干净的纯洁弟弟。
    迎春不知道的是,那天她出完气走人,席上一片安静,却并没有人劝慰宝玉。薛宝钗和贾探春都是深恨自己没有生为男儿身,不能去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的,因此早就不爱听贾宝玉那一套不学无术的理论了;林黛玉其父生前为正三品巡盐御史,十年寒窗,探花入仕,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根本听不得别人说她爹爹半点不好,若不是因为寄人篱下,不敢跟史太君娇宠的贾宝玉翻脸,她在第一次听到这番理论的时候就不想搭理她了,今儿二姐姐义正辞严一番痛斥,她听了只有在心里拍手叫好的,早该有人管管贾宝玉了;至于史湘云,她是一门双侯出身,家里天天盼着做官,盼着仕途键起,别的不说,但是有了实缺儿,家里经济宽裕了,她就可以少做不少女红了,单看这一优点,她也乐意两个叔叔都能补上实缺儿的,只是她一向以为贾宝玉疯疯傻傻,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胡话,从未放在心上罢了。今日被迎春一说,才发觉似乎确有不对之处,因此,也未出言安慰宝玉。
    贾宝玉自己又羞又气涨了个满脸通红,又不见有人上前哄他,自觉没趣,推开桌子跑掉了。薛宝钗想喊却没喊住,不由担心道:“二丫头说话也太尖刻了些,就怕让老太太等人知道了,要罚她呢。”
    林黛玉却不以为然道:“宝玉是不会私下里告状的,现在厅上就我们几个人,谁去说?”为了贾宝玉能混进姐妹群中恣意玩笑,史太君特意吩咐丫鬟们都在外间伺候的,因此没人听到里面说了些什么,虽然先见着迎春怒气冲冲拉着惜春走了,又有宝玉涨红着脸奔出去,但没听到屋中传唤,丫鬟们也都没敢进去,只有贾宝玉的大丫鬟名唤袭人者,十分担心宝玉,跟着追了上去,却终究不如男孩儿脚力健壮,跑的不快,没有追到,找了半天却见他回房里面朝床里躺着了,叫他也不会应,仿佛睡着了一半,遂悻悻的替他掩上被子,又打发小丫头去告诉姑娘们不必再等,自己则坐到外间一边做针线,一边留心听着宝玉唤人。
    薛宝钗等人在厅中坐了半日,果然听到袭人派人来说贾宝玉回房去睡觉了,没有跑到史太君、王夫人等处撒娇卖痴,心中都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林黛玉“嗤儿”的笑了一声,道:“他果然也就还有这些好处吧。”若是真去告了状,二舅舅非狠狠收拾他不可,老太太必然要拦着,到时一定要闹腾的大发了。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是不是贾宝玉的错,最后都一定是众人哄着他,去找别人的茬儿。这种戏份,看一次两次只觉惊慌,看的多了,就无聊了。
    第48章 所谓帝王
    两次家宴都闹得不欢而散, 姑娘们一个个也觉无趣, 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懒洋洋的, 提不起精神来, 也没有再张罗小聚。迎春回府请安每次也都是匆匆来,忙忙走, 避免跟贾宝玉撞见, 再想起当初那一节来。虽然说如今有人撑腰了的迎春姑娘并不太在乎荣国府的掌权人如何对她, 但是能少挨一回骂,自然是避开的好。幸好贾宝玉还有个不背后告状的好处, 那日被迎春毫不留情的骂完,只自己哭了一场,又遗憾了一回又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钻进了经济仕途的圈子,没得要从珍珠变成鱼眼珠了。如此自我高洁了一回, 又写了几首讽刺诗便忘到脑后去了。
    荣国府里修建省亲园子正值关键时刻,他们家的贵人一遭升位为嫔, 主动乐意借银子的人家便多了不少。保龄侯史鼐家缩紧腰带挤出了五万两, 王子腾在任上也派人借了十万两,倒是没忘记要欠条,还有薛家,更是王夫人要多少给多少,便连贾珍都有些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元春到底为什么又晋了位,生怕她得宠以后会吹枕边风报复宁国府,便干脆利落的送出了会芳园的地契, 表示这块园子就是他们家献给娘娘的了,以后省亲完了也不要了,但是实际的银钱是一两没出的。打的主意是要既遵从宁珊的要求,务必别惹恼了这位有大能耐的兄弟,另一方面也不得罪荣国府太多,起码别让宫里那位有理由记恨他们就得了。又是一个喜欢下注双押的墙头草,宁荣两府的赌品的确一般的烂,却毫无自知之明。
    没有自知之明的贾珍跑来找宁珊,他如今升了爵,尝到了跟着宁珊的甜头,便越发得寸进尺的想弄个有实权的官来做一做。他倒是没开口要大官,只说自己想干点儿实事,毕竟龙禁尉那种摆设,要不是宁珊出主意,十年也不见得能得到一回露面的机会,他也不能一直坐在家里等着赈灾去运银米,便想着是不是能像贾琏那样,在六部里弄个小官,五六品都没关系,他豁出去当个主事慢慢往上爬。
    宁珊无语的看着眼前一脸讨好的贾珍,想不通他怎么就认为他有本事去左右官员任免,贾赦和贾琏能得到官职是时机赶得巧,第一个归还了国库的银子,外加贾政被罢职,他俩才得到两个小官的,如今贾赦那个兵部员外郎有跟没有差不多,成天在衙门里喝茶看邸报,只要没有战事,他就一辈子也升不上去,熬资历都轮不到他。而一旦有了战事,他肯定第一个称病回家,贾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物,和平时期他还敢出面折腾折腾,一旦真有大事,他保证第一个躲起来,以不碍事为最高原则。
    贾琏在户部倒是混的不错,但这是得益于他本人长于外交,又会察言观色,外加在数字方面是真的很有天赋,如今已经从六品主事升到了从五品员外郎了,据他说,户部里那些郎中们都把自己负责的账本子扔给他去算,每天累得只想回家睡觉,连抱老婆的兴致都没有了。王熙凤固然有些不满,但总强过他精力旺盛出去四处风流,便也忍下了。
    贾珍盼着宁珊能再提携他一把,不求高,跟贾赦似的,能混进衙门里坐着就成。
    宁珊想了半天,建议道:“要不,我再把贾蓉、贾蔷两个送回京营去练练,你也跟着?”
    贾珍犹豫了,贾蓉、贾蔷两个在京营□□练成什么样子他是亲眼见到了的,两个年轻的大小伙子都被折腾的那么惨,他这个中年人还是别去掺合了,免得折腾碎了骨头。于是,舔着脸赔笑道:“宁兄弟这主意固然是好,只怕我一点儿基础没有,去了没得碍着别人的事儿。”真要是非训练不可,他宁可去龙禁尉里训练,起码自己还顶着个副统领的头衔,应该不会太惨。
    宁珊也想到了他那个龙禁尉,觉得在那里给他找点儿事做也是好的,便对他道:“你不如给皇上上个折子,就说龙禁尉松散已久,不成体统,应该拉出去训练训练,便是将来撑门面呢,起码不能比銮仪卫差。”
    銮仪卫就是给皇家抬轿、打旗、举扇子的开道先锋,跟龙禁尉一样是勋贵子弟充门面的好去处,而且比起十年不见圣颜一面的龙禁尉,銮仪卫可能出场的次数要更多一些,比如皇上要去祭天、过年要去祭祖、再比如太上皇要去视察自己陵寝之类的时候,都需要銮仪卫。宁珊想的是让贾珍自己去想主意把龙禁尉和銮仪卫编到一起,两下里掺合着,銮仪卫能少做点儿事儿,龙禁尉也能有点儿活儿干,应该是两相得宜的。
    贾珍脑子不慢,宁珊一说,他也想清楚了,当即拱手感谢,匆忙回家写折子去了。他如今是二等男,大朝会上也可以递折子了,只不过他得好好想想,这封折子是直接递给皇上好,还是迂回一下递给太上皇好。要说这种一家两个主子的情况就是麻烦,讨好了这个就必然要得罪那个,像他们宁国府,就是他贾珍的一言堂,多舒坦。这么想着,贾珍不由有些同情龙椅上的那一位了,深觉他如今的日子还不如他贾珍过的惬意呢。
    被京中久负盛名的大纨绔给同情了,皇上若是知道,不晓得会有怎样的心情。不过太上皇倒是被贾珍的建议给取悦了,特别是瞧着皇上不虞的脸色,太上皇的心情更加美好。
    那日,听了宁珊的建议,贾珍回去想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放弃了用自己那狗屁不通的文笔亲手写折子,而是拐了个弯,寻到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跟前,通过他去试探太上皇的反应。
    太上皇很享受一切把他放在皇上前面的状况,特别是收了贾珍一千两孝敬的戴权话又说的十分漂亮:“贾男爵特地跟奴才说了,他知道自己得以升爵全是圣人看在祖辈功劳的份儿上赏赐的,他不得进宫亲口谢恩,便叫奴才一定转告圣人,他在家中给您磕头了。又说可恨自己无能,无法替圣人效力,既不能征战沙场,又不能守卫京师,不过是尽一尽自己的本分和忠心,给圣人做点儿微末小事就知足了。奴才觉得,贾男爵提议将龙禁尉练出来这个主意不错,想一想,届时,皇上那里只有銮仪卫,可圣人您却是前有銮仪卫开道,后有龙禁尉押尾,风光更盛,岂不美哉!”
    太上皇拈着胡须,理所当然的道:“本来就该如此,寡人出行,怎么能给儿皇帝一样?这个老四,就是个不孝的,几时能想起寡人来?生了他出来又养大竟是白费力气,到头来还不如当年老臣家的子孙有孝心。你去传话,就说寡人要诏龙禁尉轮流入宫伺候,也省的那小家子气的成日里抱怨白养着几百个人却派不上用场。”戴权麻利的跪地听了口谕,恭维了一番之后自去传旨了。
    皇上听了一脸的不情愿,三百龙禁尉几乎都是买来的名头,一个位置一两千不等,得的银子早就分头进了他和太上皇的私库,而且他拿的还是少数。这会子要用到他们,就得发俸禄了。虽然说龙禁尉的薪俸并不高,可那也是真金白银的,而这群人又不比禁军和暗卫武艺高强又忠心耿耿,一个个的软手软脚,真到了关键时刻,拿着当挡箭牌都不一定衬手,凭什么要他养着?
    可是太上皇最喜欢找他麻烦,若是不答应肯定不行,太上皇乐的又借口可以痛骂他不孝,于是,在皇上心中几乎万能的宁珊又被叫到了御前。
    听完皇上废话连篇的抱怨,宁珊真的无语了。这得是小气成什么样才连三百个龙禁尉的俸禄都不想发啊?太上皇小时候是怎么虐待的他,竟养成这副守财奴的性子,也真是皇宫中的一支奇葩了。
    区区五品的龙禁尉,一年不过九十两银子,八十斛御米,便是算上养廉银子也不过一人五百两罢了。他宠爱的周贵人一件凤袍都不止这个价码吧?何况,这是多难得的从太上皇手里将勋贵子弟拉拢到自己阵营的机会啊?勋贵家的老子向着太上皇,儿子孙子却拥护当今,不用别人使手段,他们一家家自己就会窝里斗到削弱势力,皇上想掌权,难道最应该做的不是分化权臣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分化不成功,试一试也损失不了什么,可一旦成功了,那就是在太上皇身边扎满了钉子啊。三百名龙禁尉,哪怕只拉拢过来十分之一,那也是三十个耳报神呢。
    宁珊被这小气鬼皇上的愚蠢震惊到目瞪口呆。如果可以,他真想再死一次看看能不能回去前世,想当初,隋炀帝晚期虽然闹得天怒人怨,义军四起,可他至少不是把自己蠢死的。
    宁珊迟迟不回话,皇上甚为不满,催促他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别是拿着寡人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你心里想着要去向太上皇报告?”
    宁珊回过神来,嘴角直抽:“回皇上的话,臣正在想。”
    皇上逼问:“可想出来了?”
    宁珊低下头,不让皇上看到他眼中无法掩饰的鄙视:“臣觉得没什么办法可想,只能如太上皇的意了,横竖不过是三百人,如今户部的欠款还回来大半,发这么点儿俸禄还是充裕的。”
    皇上无比心疼银子,他早就视户部为私库了,当然,他的私库可不能当户部:“若是这样,朕叫你来有何用?”
    宁珊撇了撇嘴角,随口给了个法子:“不如撤换部分禁军,调到前朝专门用于保卫皇上,其他地方的空缺便由龙禁尉补上,也不独给太上皇使唤,后妃省亲的时候不是缺人洒扫开道么?正好可以用他们啊,也省了再招銮仪卫的名额了。”
    皇上盘算了一下,发觉这样的确可以,便缓和了脸色,表扬宁珊两句,一个字的赏赐都没给便打发他跪安了。
    宁珊走出大殿,抬头仰望晴空,所谓生不逢时,就是指他这样倒霉的遇上一个又抠门又愚蠢却自以为聪明高贵挥手间可以翻云覆雨的帝王吧。
    第49章 新生活赦
    要解决龙禁尉和銮仪卫的分配问题就要看太上皇和皇上是怎么扯皮了。宁珊窝回小书房里继续抄文书, 这一批快抄完了, 他得想着去跟钱瑾再要个几年份的备着, 以免哪一天抄完了没事儿干还得去上朝, 他现在烦死了去面对那个脑子缺弦、一心要钱的皇上了,就连不是那么蠢的太上皇他也不爱答对, 要退位就痛痛快快的放权, 不想放就赶快再推一个听话的傀儡上位,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能闹得人仰马翻,各个不得安宁呢?
    要说皇家最烦人的就是这一点, 明明一家人关起门来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把整个朝堂甚至整个天下都扯进去来解决自家那点子破事,显得他们多重要多高贵的,甚是惹人厌恶。历朝历代的皇朝覆灭都跟这个脱不了关系。有本事就学学杨广, 装个几年的孙子,让上头失了戒心, 看准时间, 趁他病要他命,一旦坐上了龙椅,那史书上要怎么记载还不是帝王一句话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做那忍辱负重非要写出真相《史记》的司马迁呢?
    如今宁珊轻易不出朝房,每次上朝也是尽量躲在六部尚书后边,幸而他身材高挑却劲瘦,还不难藏起来,起码那个顶着荣国候的爵位站在他前面的贾赦就能把他遮住一大半。
    贾赦的日子大概是过的太顺了,鉴赏金石古玩的同时又惦记起红袖添香来了, 被宁珊狠狠限制了活动经费还不死心,想去找贾琏要。可是贾琏手里根本攒不起私房,那王熙凤看钱看的比皇上都严呢,贾赦又想起来他留在荣国府的那一屋子莺莺燕燕,却不料,他前脚走了,后脚王熙凤就把那一屋子全卖掉了,打得旗号还是史太君的吩咐,贾赦没得咒念了,蔫蔫的窝回小书房里抱着古玩纾解抑郁去了。
    现在操持宁家一府大事小情已经完全是迎春姑娘的任务了,看着老爹日渐低落,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很有孝心的迎春还是打算帮着缓解缓解的。贾赦自从在古玩界发展出了名声之后,就一直能收到不少相关人士的帖子,迎春将那些帖子整理出来,一一分辨了是否可以来往,之后挑出合适的,预备在家中办一个宴会,让贾赦多跟人接触接触,聊聊感兴趣的事情,也免得在屋子里憋出毛病来。
    当然,这一切是需要宁珊的批准的。这一日,迎春陪着邢夫人用完晚膳,瞧着气氛不错,就先同邢夫人讲了一回,母女俩通个气,她去问宁珊可否批准,邢夫人得去看看贾赦有没有兴致,别好心办了坏事,倒让贾赦生气。
    邢夫人听了,挺乐意的。她现在很享受自己在贵妇人圈子中的地位,毕竟,一个实权侯爷的便宜儿子不是人人都有的,虽然宁珊跟她基本上都不见面,但是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外人看见的就是她住在宁珊家里,享受着老夫人的待遇,出行都是侯夫人的配置,穿戴富贵又体面,身边仆从如云,众星拱月一般比寻常国公夫人都来的大气得体,这就足够了。面子这种东西,外头撑住了就好,谁也不能蹲在他家看内情不是?!如今的邢夫人走在外面,人人都道她不但是侯爷夫人,还是侯爷继母,又有个三等奖军的二儿子,端的是风光无限,只比各府王妃差点儿不多了。
    这直接导致了四王八公家里的女眷是第一批不欢迎她的,因为这一系人马都被贾赦还款的举动逼得府库空虚,里子掉了,面子还怎么撑?更别说四王太妃基本都是史太君的手帕交,这个让史太君烦到不爱见面的儿媳妇,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给面子。
    索性如今的贾赦一家跟四王八公算是撕破脸了,只除了少数还跟宁国府维持着面子情之外,大多都已经站在荣国府一边坚决反对贾赦到底了。可惜,现在的荣国府除了女眷里史太君能说上话以外,外头的一切事情都只能听从贾琏的吩咐了,谁叫贾政把自己的官职玩丢了呢。哪怕他女儿如今晋了一级,也没靠枕头风把他再吹回去。而贾琏,不用说,他是严格遵照大哥的吩咐行事的,任凭王熙凤在后面怎么闹腾,怎么说老太君要求跟四王八公恢复友好关系,贾琏就是不听。
    他现在也学着他老子贾赦的那一套了,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就给个耳朵,听着就是了,不反驳,不答应,爱骂就骂,想哭就哭,骂他就听着,哭他就跪着,想回金陵就吩咐准备车马,想去顺天府告状就派文书相公来给写状子。反正贾琏也看清楚了,老太太无法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几手罢了,便是去告他不孝又能怎么样?没听说过谁家要越过父母孝顺祖母的,何况,他都忍着二叔一家住在他府上靠近老太太了,还得怎样才算孝?宁珊一早就告诉过他,贾史氏根本不敢去告,一旦她把贾琏的爵位弄没了,荣国府就该回收了,贾史氏只能去跟贾赦过,贾政一家就要去大街上餐风饮露了。所以,贾琏有恃无恐。
    贾史氏连同二房一家子现如今是恨死大房了,巴不得他们立马家破人亡才能解气。可是偏偏,贾赦在儿女的孝顺下过的极其滋润。宁珊批了款项给迎春,让她替贾赦操办鉴赏会,来者纷沓,宾客如云,且都是京中排的上号的豪门,既有内阁宰辅,六部尚书,又有皇室王爷,清流重臣,不管贾史氏和二房一家子怎么抹黑贾赦的名声,他那双利眼却是得到公认了的,凡是喜好文玩古董的没有不想请贾赦去给掌掌眼的,贾政顶着一个端方名声又如何?没有一户重臣人家会因为他名声清贵就请他去赴宴的,认真算起来,便是在四王八公一系里面,他也远不如贾珍有面子。贾珍给儿媳妇办丧事能请到四王路祭,贾政给儿子办丧事连管事都只来的二等。这就是差距!
    如今,贾赦把这个差距拉开的更大,更显眼,也更气人。只要不谈朝政,其他金石古玩、古董字画、淸倌儿戏子,就没有贾赦接不上话的。要高雅能高雅,想低俗就低俗,京中似乎这才知道,原来贾赦此人还是这么个有趣儿的,而且他手头又宽裕,不管是给阁老重臣送礼,还是跟狐朋狗友玩乐,都能毫不心疼的大把撒银子。毕竟宁家可没欠过国库的银子,家中几代主母的经营,加上无数次征战沙场掠夺而来的金银珠宝,养活一两个败家子绰绰有余。何况贾赦还不算特别败家,就算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他靠着给人鉴定金石古玩也能过的下去。
    宁府宴客那一天,贾珍和贾琏不顾贾史氏的强烈反对,均带着家眷去给捧场了。王熙凤没去,她怕惹史太君生气,夺了她手中的管家权,贾琏叫不动她,索性把还吃奶的女儿大姐儿给抱去了;贾珍那边却没有顾忌,不但尤氏去了,连惜春都给接走一并带去了。不过他们过去了也只能帮着贾赦挡酒,其他的话也都插不进去。只是两人都长于外务,尤其擅长察言观色,就算贾赦散养着根本不管他们,一个人也不帮着介绍,两人厚着脸皮也能蹭过去赔笑。
    贾赦傲娇瞄了二人一眼,再看看被众多武将围着谈笑风生的大儿子,相当不屑的拧着贾琏耳朵道:“别给你大哥丢人,不然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贾琏喏喏应承,极力保证自己绝不会丢人现眼,正巧,这时候户部严郎中过来了,他是贾琏的顶头上司,因为贾琏办事利落又会奉承,对他还不错,关键是,严郎中自己也想借着贾琏的光儿搭上宁珊的船呢,因此对他十分照顾。乍一见贾赦似乎正在训斥贾琏,急忙插话解围:“荣侯不在前面跟大伙儿鉴赏郑阁老新得的《嘉陵江山水三百里图》,却跑到这里躲清闲。快快同我过去,这是你主持的鉴赏会,哪有自己跑了的道理?”
    贾赦并不清楚各部门除了尚书之外的人员分布,但是与人为善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今日来的人都是他大儿子挑选过的,那就是自己人了,于是立刻笑颜如花的迎上去,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挽着人家的臂膀,亲热的跟哥俩儿似的:“哪里是躲清闲来了,还不是犬子不争气,叫他过来训诫一二,也免得失了体面。前头又开了新画?吴道子的名作可是不得了,咱们快去瞧瞧。”边说边走远了。
    贾琏和贾珍对视一眼,互相一笑,贾珍是同情贾琏的笑,贾琏则是骄傲于自家画风不正的老爹如今出息了,也能提携他了的得意笑,两人互相看不懂,倒是很有默契的各自得意着跟了上去。远远的围观着贾赦在一众大佬中间高谈阔论,连宁珊都侧着头安静的听,贾琏一边骄傲一边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家老爹如此风光大盛的一面呢。长久生活在偏心的史太君阴影下,他都已经习惯了欣赏贾政,鄙视亲爹了。如今突然画风转变,贾琏的小心脏多少有些承受不住。一边是对亲爹的愧疚,一边是对二叔的轻蔑,人物分裂倾向越发的严重。
    倒是贾珍十分坚定,日后只要跟着赦叔大儿子走就对了,瞧瞧今儿与会的大佬儿们,他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或许还稍有不及呢,毕竟那时候他们武将和文臣互相不屑,很少能和谐的站在一处。瞧瞧人家宁哥儿的本事,随随便便就敢在家里宴请这么多大人物,连结党营私这一罪名都不怕,哪像他们宁府两府,如今只靠着祖辈的交情过日子罢了。
    贾珍边想着,边下定决心,回去就跟荣国府撕掳开,越远越好。最好是还能替赦叔出出气,也多讨好讨好宁哥儿。贾珍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正视贾赦被人嘲笑了多年的愚孝,这东西遗传好了,也是真有用,瞧着如今宁哥儿把赦叔捧得这般恣意,他真希望贾蓉不要随了自己,将来对他跟他对他爹似的,那可就要晚景凄凉了。越多心越多疑的贾珍决定,回去就让贾蓉到观里去给他爹孝敬些好东西,务必让他知道孝道两个字的重要。
    第50章 宁宁香亲
    前院里欢声笑语, 宾主尽欢, 首次操办这么一桩大宴席的迎春也觉得十分心安, 便止住了小丫鬟们往来打探消息, 安心在后宅看起了孩子。因为今天主要请堂客,女宾来的并不是很多, 老爷们在聊古董风月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的时候通常不会带上妻女, 因此, 除了少数几个原本就与宁家有亲的武将家里带了夫人来捧场,姑娘们是一个都没来的, 毕竟小姑娘们很少有对金石一道感兴趣的。所以,今天的迎春很是清闲,少数几个夫人自去同邢夫人谈笑,她则一早去请了安行了礼便回到后宅跟惜春一道陪大姐儿玩了。这孩子本是她的亲侄女, 可是因为王熙凤瞧不起迎春的出身,一向不让迎春靠近自家大姐儿的, 今日难得一见, 迎春也是满心欢喜。毕竟从前在荣国府里都很少见王熙凤把大姐儿抱出来见人,今儿还是贾琏硬给抢出来的,这会儿迎春和惜春正围着大姐儿教她说话,拿糖果子逗她喊姑姑呢。
    惜春一手拉着大姐儿的小胳膊,不让她爬出锦被堆成的圆圈,一面惊讶于迎春脸色明媚的笑意,那是只有生活的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才有的笑颜,惜春很是羡慕, 不由道:“如今二姐姐可真真是进了福地了,连气色都与过去不同,越发的好看了。”
    迎春抬手顺了顺惜春肩头一绺被大姐儿揪出来的鬓发,爱怜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同情道:“若是那府里住得不开心,何不家去自在一阵子?”现在宁国府父子兄弟三个都卯这劲儿跟随宁珊企图上进,该是清静了很多的。
    惜春心不在焉的拢着头发道:“哪里还不都是那样,如今为了那个园子,见天儿的吵嚷不休,左不过就是些银钱不衬手罢了。若是没那份家底,做什么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迎春安慰道:“横竖不来跟咱们要银子,就忍忍吧,等过了这阵子,说不得还能多个游园的去处不是?”
    惜春小嘴一撇:“也是有姐姐你耳根子清静罢了,那边二太太、二奶奶的,成日家在我嫂子面前哭穷,我嫂子不说自己去拒绝,倒拿我来搪塞,就跟我手里捏着宁国府的公库似的。”
    迎春大吃一惊,如今府里连这点子脸面都不要了?竟是讨银子讨到小妹面前去了,简直不知所谓!
    当下气愤道:“你便过来同我住下,看你我的嫂子敢不敢来这儿说嘴?”
    惜春眼睛一亮:“宁大哥哥可答应?”她老早就想搬到二姐姐这儿来了,只是害怕宁珊,不敢自己开口相求。
    迎春果断道:“我去好生央求,你又是个省心的,大哥哥多半不会反对。如若不然,我便陪你去住宁国府,珍大哥哥总不会拒绝。”
    惜春两手一怕,大眼睛闪闪发亮,拉着迎春的手摇晃道:“好姐姐,我在这儿看着大姐儿,你这便去说,可好?”
    迎春抿嘴一笑,将玩的有些累了的大姐儿抱起来交给一旁的嬷嬷,握着惜春的手道:“就心急成这样?前面正热闹这,我怎好去打扰?等晚上散了席,我一准儿去求。”
    惜春站起来,抑制不住兴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转了好几圈还停不下来。迎春看了又是好笑又是联系,也不阻止,由着她畅想住下来以后要画哪一处景物。惜春一向喜爱宁府有别于自家的舒朗大气精致,这一回她可是打定主意要看够了、画够了再回去。或者,最好是再也不回那府上才好呢。
    晚上散了席,迎春果然拉着惜春去找宁珊求情了,贾珍正好跟在一边,紧张兮兮的听着,宁珊一点头,他就喜得恨不能把这个从来没记在心上的妹妹供起来,一天三炷香的拜着。要不要这么及时雨啊,真想着怎么跟宁府套近乎,他妹子就直接住到人家府上了,真是兄妹齐心,其利断金。贾珍喜得直搓手,舔着脸凑近惜春,保证道:“好妹妹,你多跟你二姐姐学学,有你的好处呢。哥回家就叫你嫂子把行装准备好,你爱住多久住多久。”想一想,貌似不该在宁珊面前这般冒失,遂急忙补充道:“当然,一概抛费,我也会叫人奉上,不会让宁兄弟白养活我这小妹子的。”
    宁珊近来用贾蓉和贾蔷两个用的很是顺手,跑腿传话都很利落,人长得顺眼,性子也算不错,虽然之前让贾珍拐带的有些堕落了,但是教一教还是靠谱的,便也乐得给贾珍些面子:“左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能费多少银子,她又跟我妹妹要好,也算我半个妹子了。”说着当面吩咐大管事宋平道:“吩咐下去,以后家中便叫她小小姐,一应待遇按照大小姐的标准来置办。”
    贾珍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恨不得扑上去管贾赦叫一声爹。有宁珊这么个兄弟,简直就是走上人生巅峰的最佳捷径。贾珍无比庆幸当年自家老爹跟赦叔好的像亲兄弟似的,若是当初老爹选择跟假正经亲近,这会儿赦叔早把他踢出去了。没瞧见后廊那些捧过二房臭脚的族人,现如今一个个的舔着脸去贴琏二弟都贴不上去呢。
    贾赦对于拉拢了贾珍这么个族长过来也很满意,需知,虽然这世道看重年纪辈分,勋贵家又讲究品级,可一个家族中族长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很多事情上,只要族长支持哪一边,哪一边便是不占便宜也不会吃亏。更何况,他赦大侯爷颇有远见,当年就跟前族长好,现在现族长又主动巴结他,美不滋儿的翘着胡子,想下次回府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怎么气气那一家子才好呢。
    贾珍对于贾赦和贾政的宿怨不说十分了解,也是心知肚明的,就算不清楚愿意,冲着贾赦有宁珊这么个儿子,他就乐意帮他气贾政。只要能讨好了贾赦,就是间接讨好宁珊,虽然宁珊自认对贾赦没有多孝顺,有时候还管着他管的严厉,跟前世在家中教育侄子们似的毫不留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全京城都认定宁珊跟贾赦一脉相承的孝顺到不能更多。就连被管头管脚的贾赦自己也到处去吹嘘大儿子比二儿子好的多得多,又孝顺又能干,他做爹做的十分成功。
    京城百姓算得上是大兴朝全境过的最舒服的一伙人了,毕竟是天子脚下,不管是欺行霸市,还是冤假错案,都远远低于全国平均值,因此百姓们悠闲之余最喜欢传播流言蜚语,尤其对深宅大院里的故事有着极深的好奇。当年贾赦的愚孝就是被这么传遍京城的,现在宁珊的孝顺也被传扬开来,到最后竟是连宫里都知道了,连太上皇都羡慕贾赦又这么个好儿子,尤其是对比跟他争权夺利越来越不客气的皇上,简直恨不能将他塞回他娘肚子里去算了。
    皇上借省亲的由头捞钱捞的不少,如今私库渐渐充盈,腰包足了,脊梁就直了,对上太上皇也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了。两人就龙禁尉问题产生的分歧也是建立在各自得利的基础上协商下来的,这会儿,皇上正拿着翰林院官员起草好的官员给皇子们分发封地的折子来跟太上皇讲条件呢。
    太上皇不同意这主意是因为他怕儿皇帝的那群皇孙们到了封地上会不听他的使唤,若不然,他是挺愿意把这个不听话的儿皇帝的权利分散掉的。而皇上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们占据掉太上皇儿子,也就是他那帮不省心的兄弟们的资源才同意这办法的,不然,当皇帝的,谁乐意手下多出一干子可能不受君明的土皇帝?但是为了削弱他那群帮太上皇□□的兄弟们的势力,只能硬着头皮先壮大自己儿子们的势力,相信这些小子就算再急着上位,也不会傻到帮助别人推翻他这个父皇的,不然龙椅可就要便宜别人了。
    这会儿两人倒是都想起宁珊的好处来了,一个是喜欢他的孝顺,一个则向往他能把他爹从京中有名的混不吝管教成乖乖牌的本事,两人都恨不得把贾赦宁珊父子俩的性格替换过来才舒心呢。
    吵了个不欢而散之后,太上皇第一时间叫来戴权:“你跟宁荣两府的人交情不错,是也不是?”
    戴权深知自己一身荣辱全系于太上皇一身,当然是半点不敢保留的:“回圣人的话,奴才确实跟贾男爵那一府有些交情,但是同赦侯爷那一房却来往不多。”
    太上皇叹了口气:“贾珍管儿子也是有一套的,若那混账能像贾蓉一般也不错。”贾蓉如今跟着龙禁尉小分队轮值排班呢,曾在大明宫前面出没过,因为他的职位来自戴权大开方便之门,故而对戴权恭敬有加,戴权便也在太上皇面前替他美言过几句。
    贾蓉被亲爹管的有戴绿帽子的嫌疑都不哼不哈也是京中盛传的流言之一,这等私密之事也能传的沸沸扬扬实在是拜宁荣两府那群自己拿自己当大爷的奴才所赐,但凡有个大事小情,没有传不出来的,所以皇家一向不在贾家两公府安插密谈,因为根本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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