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洽谈甚欢,遂搁下这个话题,共饮一杯,预祝成功。迎春早已备好宴席,大家入座。刘姥姥这回不止是挨着邢夫人坐了,宁珊视其为合作伙伴,待遇一下子就提高到可以上桌共饮了。
    因为是家宴,又图个双方合作热闹圆满,便没有用往常的单桌高几,而是摆下了两张大圆桌,贾赦领着宁珊、贾琏开了一席,邢夫人则带着迎春、黛玉和惜春陪着刘姥姥开了一席,凤姐儿要立规矩,被邢夫人免了,就挨着刘姥姥坐了下去。板儿仍旧不敢回来,琮儿也在书房一边啃螃蟹一边奋笔疾书。
    众人肆意喝酒吃蟹,席上又没有碍眼之人,刘姥姥说话虽然村野一些,却十分有趣儿,因此人人尽兴而归。宁珊还有所控制,贾赦和贾琏却喝的不少,都有些醉醺醺的,女眷席上,除了刘姥姥倒是没人多喝,可是她老人家酒量也着实不错,喝了那么些黄酒、果酒、烧酒的,也没见有什么醉意,顶多就是吃的有些撑着了。
    散了席面之后,邢夫人伺候着贾赦回房睡觉。贾琏自然撇给凤姐儿照管,迎春带着妹妹们也各自去歇迟来的午觉。宁珊则领着刘姥姥到自己的庄子上去看新种粮的产量,刘姥姥又拉着庄头仔细询问种植方法、注意事项等等,不一而足。
    待到晚间,大家重新聚了一席,按照侯府往日规制,各自吃饭,琮儿没被禁足,罚完抄写的内容也领着板儿跟着一块儿坐了席。不过两人都有些拘谨,没敢肆意吃喝,更加不敢玩闹。吃完,凤姐儿又领着刘姥姥往各处转了一转,便都回房休息去了。
    独刘姥姥带着板儿,先来见凤姐儿,说:“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住了两三天,日子虽不多,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过的,都经验了,难得老爷那样慈善,大爷那样和气,姑奶奶并那些小姐们,连各房里的姑娘们,都这样怜贫惜老照看我。而且大爷还把新种粮的重任交托给我,还给了那么些银子,让我去安置旁人,又体面又威风。我这一回去后没别的报答,惟有请些高香天天给你们念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就算我的心了。”
    凤姐儿笑道:“不过这些子小事儿,最难得的是我们大爷看重您老,托了那样的重任,且放在心上才好。我们旁的人不过是凑个热闹,也就算了。倒是有一件事,我也想同您老商量商量呢。”
    刘姥姥急忙道:“姑奶奶有话,只管吩咐。”
    凤姐儿叫人把女儿大姐儿抱了上来,给刘姥姥看,道:“我这大姐儿时常肯病,也不知是个什么原故。”
    刘姥姥道:“这也是常有的事。你们这等富贵人家,养的孩子大多太娇嫩,自然禁不得一些儿委曲,再她小人儿家家的,过于尊贵了,也禁不起,以后姑奶奶少疼他些就好了。”
    凤姐儿笑道:“这也有理。我想起来,她还没个名字,你就给他起个名字。一则借借你的寿,二则你们是庄家人,不怕你恼,到底贫苦些,你贫苦人起个名字,只怕压的住他。”
    刘姥姥欢喜不已,只觉得十分体面,笑着问道:“不知姑奶奶是几时养下的姐儿?”
    凤姐儿秀眉微蹙,道:“正是生日的日子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日。”
    刘姥姥却一拍手,笑道:“这个正好,就叫她巧姐儿。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
    凤姐儿听了,自是欢喜,忙道谢,又笑道:“只保佑她应了你的话就好了。”随后,送了刘姥姥一大堆家常的吃穿度用,有把宁珊嘱咐账房拨下的一千两银子都换成散碎的交给刘姥姥。刘姥姥一定不肯要这笔钱,她亲眼见了庄子上堆成山的新粮食,还亲口尝了尝,便是战神大爷都当面吃给她看了,刘姥姥心中再无怀疑,想着自己一定要做好了这桩大事,便是倒贴钱都在所不惜。
    凤姐儿跟她纷争了半天,终究无法让刘姥姥收下那一千两,遂道:“那就折中,您老拿五百两。这可再不许推辞了啊!便是你不要,旁的人家还要呢。再说了,我们大爷的吩咐,这府上可是无人敢不听从的,我今儿为您老可是破了例,便看在我的面子上,这钱也得拿着。”
    刘姥姥见凤姐儿把话说到这儿了,知道再推辞下去也是难为姑奶奶,便道:“承蒙大爷看重,肯用我这老家伙,我便是赔上这把老骨头,也会将事情办好,让尽可能多的人改种这新粮食。姑奶奶说我不收钱,您不好交差,那我也就厚着脸皮,拿三百两回去。”
    凤姐儿也不想再多费唇舌,横竖该说的该做的她也都做了,刘姥姥一定不要,宁珊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又让平儿给准备了半炕的东西,装车就装了足足两辆。次日一早,打发小厮亲自押送,外带一大车两种新种粮,刘姥姥祖孙两人来,四车回,让他们街坊邻舍看着也狠狠的热闹了一回。
    第135章 南疆之争(一)
    把推广新种粮的重任交托出去以后, 宁珊着实心情不错了好些日子, 朝上朝下都能感受到他那春风拂面般的和煦笑意, 一直阻拦着婚事的两皇感受的就更加直接了。
    北疆那里还在闹腾不休, 这是皇上想出来暂时妨碍宁珊把璎华公主娶回去的最大借口, 宁珊强烈怀疑给他出主意的人是贵嫔。那个茜香国的女人在朝政方面给予皇上的帮助还是不小的,虽然在后宫的力量上,她一直被压制着。
    而太上皇的借口则是疏离了小闺女多年, 要留她在宫中多一些时间,以便弥补错失的父女天伦。宁珊对此嗤之以鼻, 璎华公主也非常不屑于这个借口。她干脆利落的要求尽快出嫁,被甄贵太妃指责有失体统, 不够矜持尊贵。璎华公主毫不客气的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而且是当着太上皇的面儿。
    太上皇刚要发火, 璎华公主就面无表情道:“父皇不是说要宠儿臣么?怎么, 儿臣打了你一个小妾都不行?”
    当然不能说不行,不然还怎么拉拢璎华, 进而让她去拉拢宁珊?何况甄贵太妃虽然受宠,但毕竟上了年纪,不可能再如年轻时候一般, 让太上皇爱不释手, 一点儿委屈都不肯让她受的。如果太上皇对她是真爱,早就封后了, 也不可能等到如今都只是个贵太妃。
    所以, 这一巴掌, 她只能咬牙忍了,心中虽然痛恨璎华公主,但更恨的却是太上皇。口中说着宠爱她,却几十年都让她只能是一个妾,只能对着生了璎华公主的那个女人的牌位行礼。然而,她还不得不听命于太上皇,如他所愿的去帮忙阻止一阵子婚事。
    太上皇希望宁珊可以带着听命于他的兵马将士对自己俯首帖耳,皇上则指望他再出征一回,把北疆彻底打服了。而甄贵太妃和贵嫔则都希望宁珊战死沙场,一个希望借此让璎华公主悲痛欲绝,而另一个则希望可以报复灭国之恨。
    综上所述,宁珊似乎面对着又一次出征的需求。然而,这一回,宁珊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皇上不是深信东平王么,而东平王也不像前南安王那样兵败被俘,他不过是一直在跟敌人兜圈子罢了。从兵法上来说,也并非行不通。故此,末将拒绝出征。”
    两皇都有些费解,不明白宁珊为什么要把到手的兵权往外推。但北静王却对宁珊的拒绝相当满意,明里暗里的在太上皇面前贬低了宁珊许多难听话,在朝上朝下也不消停的蹦跶,找自己一方的御史暗讽他怕死。
    宁珊对此不理不睬,只一心盯着内务府查验聘礼,一旦通过了,就立马上折子要求公主下嫁。他这个婚从下了圣旨开始算,都等了快一年了,再不给人,他就要给两皇点儿颜色看看了。
    宫里有璎华公主嚣张跋扈的上打贵太妃,下骂新贵嫔;朝上有宁珊的出工不出力,还拖着户部、工部、兵部这些他曾经一游的部门一起耍滑脱儿,皇上被几个部门同时撒手逼得焦头烂额,太上皇虽然心中暗暗趁意,但却越发揪着璎华公主,不让她早早下嫁了。一心指望用璎华公主吊着宁珊,什么时候他彻底臣服了,什么时候再嫁璎华过去,好得到最大利益。
    在这个利益的内容里,就包含有被宁珊上交了两次的兵符。太上皇手里虽然有一部分人马,但大头儿还是在皇上手里的,起码名义上,是在皇上手里的。然而两皇不知道的是,黎老将军忠心的是曾经的宁家老侯爷,惦记着的唯有边城百姓的身家性命,根本就不服从两皇的指挥。
    而远在曾经的茜香国持续训练不懈的新水军更是宁珊一手建立的,还留下了最忠心的两个副将在管理,不管有没有兵符,这一支部队都只可能服从宁珊的指挥。
    而宁珊也并非不想要兵权,他只是没必要再去已经属于自己的队伍里刷存在感了而已。现在宁珊的目光是放在西南一代的,那里曾经是东平王的地盘,换防调走东平王,除了打压一下传统四王八公,现在两王六公的力量,也是为了将来自己能插手西南边疆军备兵马做准备。而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不知道第几次拒绝皇上要求出征北疆的宁珊突兀地在朝中提起了西南边境的骚乱,并兴致勃勃的主动请缨出征。皇上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该不该派宁珊出征,而是拼命回忆东平王走了之后那一块的守备换给了哪个将军?是不是自己一方的人。
    宁珊老神在在的瞧着皇上为难,心中以此取乐,太上皇却十分高兴,他希望宁珊手上有兵,这样才能为维护他的权力和地位做贡献。他用璎华公主这个自己半点儿都不喜欢的女儿拴着宁珊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他的能力和势力;而皇上则一脑门子雾水的猜不透宁珊拒绝了北疆的战场却主动往自己不熟悉的西南跑的理由。
    贾赦比两皇想的都少,他直接反对到底:“不行,你不能再去打仗了。”贾琏也拼命点头赞成贾赦。旧年里宁珊出征西海沿子的时候他们过的都是什么狗|屁日子?他受够了,绝对不想再来一回。前有史太君挟宫中贾嫔的威风带着二房落井下石,后有贾赦失魂落魄犹如死了大半个的行尸走肉给他拖后腿,贾琏打了一个寒颤,那样的日子,他绝对不要重来一次了。
    宁珊安慰贾赦道:“这次不是去海疆了,陆战我拿手着呢。”
    贾赦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敢去,我就敢跟去。”撒泼打滚耍无赖是贾赦的拿手好戏,史太君亲传的三闹神功绝对有效。
    宁珊头大不已:“你跟着能干什么啊?”这不是给他添乱么?带着贾赦能干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马都不能骑,带着他都不如带着琮儿去体验沙场省心省力呢。
    贾赦坐在地上,抱着宁珊大腿耍赖:“儿砸,咱不去啊!哪儿都不去,就在京城里享福多好。”
    宁珊伸手往下撕贾赦,然而撕下了一只手还有另一只,□□一条腿还有另一条,贾赦循环往复的坚持不懈,宁珊终于放弃,任由贾赦黏在他身上,犹自想办法说服他。
    此时,凤姐儿突然插话道:“要我说,大哥就是家里没个可人儿拴着,这才总想着征战沙场去。早些把璎华公主娶回来多好着呢。”近来贾赦想抱孙子的渴望水涨船高,她和贾琏都有点儿被逼得喘不上气,但是琮哥儿太小,一时还指望不上,只有盼着宁珊早些成婚,能分散一下她的压力。毕竟,凤姐儿觉得自己很冤,她又不是不想生,是肚子不争气啊,她比谁都盼着早些生个儿子出来,才好彻底站稳脚跟儿呢。
    贾赦连连赞同:“实在不行,我豁出去这张老脸,进宫去求太上皇,儿砸乖啊,咱们留家里娶媳妇,那倒霉地方,谁爱去谁去,横竖爹不让你去。”
    迎春把手帕子搅得都开了线,现在没有她说话的地方,但她心里也盼着大哥哥不要再离开家了。且不说大哥哥走了隔壁会施加给他们的压力,那征战沙场哪里是好顽的,古诗有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并不是开玩笑的,饶是大哥哥有“战神”的美誉,和迄今为止百战百胜的战果,迎春也还是忍不住会担心。总怕一旦生离,跟着的便是死别。但是这话太不吉利了,她压根儿没胆子开口。
    黛玉和惜春坐在迎春身后,只觉得尴尬。人家不把她们当外人,谈论家国天下也允许她们旁听这倒是好事儿,可是现在看着耍无赖的贾赦和即将也要开始耍无赖的贾琏,这就很尴尬了。这种家族私密,不要随随便便露给外人看好么?很影响形象的。
    毕竟在黛玉和惜春的心目中,贾赦的形象不说有多么高大伟岸,起码也是沉稳可靠的,这么一个抱着儿子大腿就差满地打滚儿了的半老头子是谁啊?她们一点儿都不想认识好么?
    犹不自知自己的形象已经自我毁坏到极点了的贾赦还在努力试图说服宁珊:“儿砸,听爹话,没错的。别再去打仗了,咱们现在权力地位都有了,就该享清福了,再这么下去,你就得那个···什么来着,功劳太大皇上就要整治你了。”
    “爹是想说‘功高震主’吧。”迎春终于插|进一句话来了,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爹绞尽脑汁的想词儿了,知道她爹不学无术,书本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书本,然而大脑内存中也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词汇都找不出来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那个功高那个震主。儿砸我告诉你,我外祖母你曾外祖母活着的时候就常跟爹说‘咱们老贾家不能再掌兵了,祖宗挣下的功劳足够躺着吃三代了,后代就要武转文,做官出仕,绝对不能再战沙场、否则恐有功高震主之嫌’,你不听爹的,总得听爹外祖母的,她老人家精明着呢,说的再不会有错。”
    宁珊嘴角微微一抽:“爹,别忘了我虽然还叫你一声爹,但是我已经姓宁了。您老的外祖母说的没错,贾家人多势众,子孙繁盛,再立战功确实有功高震主之嫌。但是宁家人口凋敝,现在更是只有我一人了,我立再高的战功也没有族人,没有拥护者,皇家怕什么呢?甚至我都还没有成婚,连个孩子都没有,皇家害怕功高震主是怕世家大族推翻他们的统治,篡位□□,我孤家寡人一个,就算真的篡了位,都没有儿子去继承,因此他们怕谁功高震主,也犯不着怕我。”
    迎春微微一蹙眉,若有所思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哥哥想要再立战功,还就非得趁着还未成婚生子之前?这样就算战功彪炳,也不会被皇家所忌惮?”
    宁珊微微点头,笑道:“迎儿说的不错,而且皇家执意许嫁一位长公主也是打得让宁家后代身具皇室血统的主意,这样几代过去,再高的爵位也会慢慢变为宗室,甚至可能不用三代也未可知……”后来宁珊才知道,他真心高估两皇了,其实谁也没想那么多,真的就只是因为璎华公主大龄未嫁这么简单的理由,才把她许给宁珊的。
    当然,等宁珊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费解过为什么一定要把璎华公主许嫁给他这件事。而璎华公主更是不在意,不管为什么,她得了一个如意郎君,并因此离开了她囚禁她多年的皇宫,这就足够了。
    只是她并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要再常住宫廷。
    第136章 南疆之争(二)
    贾赦和贾琏瞪着相似的两双桃花眼怒视迎春, 没吓到她, 却惊到了坐在迎春身后恰好抬起头往这边看的黛玉, 吓得她张口吐出了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的话:“可是宁大哥哥早晚有成婚生子的时候,到那时,宁大哥哥的战功不也还在身上?那时候就不怕皇家忌惮了吗?”
    宁珊还真不担心这个, 他觉得皇上的记忆力没那么好,也考虑不了那么长远,遂一笑置之:“倘若向从前那样, 立了功, 得了赏,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哪有事后那么久还拿出来找后账的?”
    惜春对这些都不大明白, 听的懵懵懂懂的:“我还是不明白,宁大哥哥是‘战神’, 这是大家都认同的。我听刘姥姥说,她们街坊邻居的都知道, 都念叨,说‘战神’不败, 打谁赢谁,为什么赦叔父却不让宁大哥哥去打仗?我们又有敌人了不是吗?就像茜香国似的,要来欺负咱们了, 那为什么不让宁大哥哥把他们打回去?什么功高震主的, 我不明白, 但是我知道, 皇上不会打仗,太上皇也不会,他们想不用宁大哥哥也找不到别人,别人都是笨蛋,就像前南安王和东平王那样,打不赢,给人家抓去。”
    这话倒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重点——防着宁珊也没用,现在朝上根本没有比他能力更强,威信更高的将领。四王八公早就没落了。四大家族也只剩下王子腾一个还是武职,然而也不过是靠着些剿匪之类的小功劳累积起来的,外加就是祖上给的庇荫,却是从来没有征战过沙场的,就算皇上信任他,派他去领兵,那些兵也不见得肯听他的。
    贾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并为此骄傲不已,但他还是不愿意让大儿子再离开他的视线。
    贾琏也不愿意再体验被二房和朝上的政敌踩在头上的滋味,他很有自知之明,现阶段的自己还无力对抗敌人,不管是家里的还是朝里的,他能有如今的风光靠的全是大哥宁珊一个人。
    在自己拥有绝对权力和地位傲视一切之前,贾琏坚决赞成贾赦把宁珊圈在眼前的中心思想,不止是不出去打仗,最好都别外放出去,就在京城里支持着他耀武扬威就好了。
    凤姐儿最干脆:“要我说,关键还是在早点儿迎娶璎华公主上。把公主娶回来,大哥说不定自己都不想再战沙场了呢。又或许,到时候皇家看在公主的份儿上也不会再派大哥去打仗。毕竟……”凤姐儿猛地掩住口,她差点儿顺嘴说出皇家不会眼看着公主当寡妇的话来。这话要是出口,别人暂且不理论,光贾赦一个人都能活吃了她。
    贾赦从地上一跃而起,敏捷的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左手直指邢夫人,右手一挥,颇有些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你,现在就递牌子入宫去见皇后,我去求太上皇,琏儿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脉能在皇上面前递话儿的,也去求求,让他下圣旨早些把璎华公主嫁过来。”
    宁珊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们父子执手相看,坚定信念,买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大踏步走在穷折腾的道路上,心中笃定,不管是北疆还是西南,他不再打一仗,谁都不可能把璎华公主嫁过来。
    迎春看着凤姐儿服侍着邢夫人回去换诰命衣冠,准备入宫求见皇后,或者甄太贵妃——现在也不讲究辈分不辈分,交情不交情得了,谁能说动自家皇上下嫁璎华公主就去烧谁的香——心中满是担忧。之前递过那么多次帖子,真正被允许入宫的机会十不存一,现在仓促行事,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全家上下不论主子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人乐意让宁珊再次披挂出征的。宁府的老管家宋平甚至抱着老侯爷和老夫人的牌位跑来哭诉,求宁珊赶快城婚生子,延续宁家血统,然而也是并没有什么卵用的。
    宋平本来还指望着老太爷能有些体面,劝得动自家主子呢,结果也还是一样,当下,宋平就放弃了对贾赦的一切指望。这就是个靠不住的,与其指望他,他还不如再抱着牌位接着哭呢。
    第二天上朝,宁珊再接再励的主动请缨征战西南,太上皇开始犹豫了,而皇上还在苦苦思索现在领军西南兵马的到底是何方人物。
    贾赦请求朝见太上皇的折子和邢夫人递上去的求见皇后的帖子都很情理之中的被拒绝了,但是贾赦很坚定,不断的递,只要不被批准,他就准备持之以恒了,邢夫人被迫跟着持之以恒。
    唯一令贾赦高兴的是,在朝上,北静王不断的向皇上谏言应该把东平王再度调回西南,以安边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东平王自己在北疆死磕上了,不知道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宁珊差,反正不管北静王给他多少飞鸽传书,他就是不肯递上申请回京或者直接进驻西南大营的折子。
    北静王为此气得连贤王风范都快维持不住了,在朝上一日尖锐过一日的攻击着宁珊,而宁珊甚至都懒得自己出面去跟他撕,贾赦、贾琏父子俩也都有资格上大朝会的,二对一,不怕说不过北静王。反正四王八公利益联盟早就名存实亡了,彻底撕破脸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在长达半个月的唇枪舌剑之中,凡是有资格上朝的诸位文臣武将都被迫鉴证了贾赦混不吝的称号并非污蔑。
    两皇也都被吵出了不同程度的偏头痛,迫不得已必须立刻决定征战西南的人选了——他们就没有一个考虑过是不是该派个探马去看看西南的情况是不是有折子上说的那么严重的。毕竟,封疆大吏们为了推卸责任,小问题也会夸张成大战况,这样才方便日后邀功或者开脱。
    宁珊对于两皇在军事上的无知报以无比的惊讶,但是他没必要去点破,说穿了自己的立场岂不是要不稳了?!就让他们父子继续幸福的无知下去吧!
    随着朝上的纷争越来越火热,两皇也开始犹豫不决,太上皇倒是不太怕宁珊手掌兵权,但是皇上却有些不乐意让宁珊再立战功了。随着宁珊的功劳越来越大,他这个皇位坐的都越来越不稳了。
    特别是在璎华公主被指婚之后,皇上明显的感觉到太上皇越发倚重宁珊,而宁珊也不像之前刚刚回京时那样游离于朝堂之外,反而开始不动声色的扩张势力了。等皇上回过神儿来才发现,从兵部到户部,再到工部、刑部,连同禁军和京师大营,竟然处处都有宁珊留下的足迹。
    他的势力竟然已经横跨四部,并且仍然有继续扩张下去的趋势!
    皇上惊恐的发现,现在就连依附着宁珊的几小股势力都开始慢慢站稳脚跟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同母弟弟贾琏,已经慢慢的适应了户部的环境,并且靠着自己精明的头脑和一手数术本领占据了重要地位;
    东府的贾珍父子三人的职位倒是没那么重要,可是他们在太上皇面前露脸的机会太多,可以时不时的进言上去,特别是在传递消息一事上,这三个货使用起来非常的方便。许多宁珊和太上皇之间不能流于台面的交易都是通过这三只私下里完成的;
    史家的保龄侯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靖忠侯史鼎却是实打实的能臣,自从他走了宁珊的路子,出任了外省大员之后,在任上也是混的风生水起,特别是,他所在的省离西南边境不远。这在当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上有些怀疑一旦把宁珊派到西南之后,史鼎会和他勾结起来,算计京中。
    宁珊强烈怀疑这个假设是那个茜香国女人提示皇上的,因为从他过去的行为来看,不像是一个政治眼光如此敏锐之辈。
    至于那位因为还款一事早早就跟宁珊闹掰了的王子腾,倒是皇上目前想器重一下的人选之一,毕竟他好歹还挂着武职。然而太上皇早就不信任这颗墙头草了,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他从京营节度使的要职上撸下去,虽然说现在顶缺儿上去的人也不算多么心腹,但起码比王子腾要忠心一些。
    至于户部尚书,那位本来就是太上皇的人,自从把宁珊也视为太上皇的人以后,这俩俨然就是要联手承包户部的架势了。虽然后来宁珊走了,可留出来的地方却被贾琏占了,也是一个跟钱瑾同流合污的货色。皇上对此愤慨不已,毕竟户部是钱袋子,而他最缺的就是钱。
    虽然现在也很缺人,但是皇上坚决认为这也是缺钱导致的,在皇上心里,收买心腹最重要的两样就是权和钱,可他偏偏一样都没有,这还收买个鬼啊!后来拿到了茜香国的矿产分布图也用处不大,毕竟那些矿要派人去开采,而开采的队伍呢,一半以上要经过海军的防守区域。而海军是宁珊一手建立的,因此,会有多少灰色收入流入海军的军费账目上可想而知。
    反倒是北疆大营的粮草抛费不算很大,东平王下了血本,动用了自己的压棺材银子挥军北上,发誓要跟草原游牧部落死磕到底,又或者说,他是要跟宁珊在北疆留下的赫赫战功传奇死磕到底。
    而宁珊一早就把茜香国得来的新式种粮送到了北疆,将士边民们一起开种,收获颇丰,不但完全可以解决将士们的粮草问题,还能余下不少,囤积起来以备荒年之需。
    然而,面上看着憨直的黎老将军在宁珊的授意下,不但一个字都没往京中汇报,反而月月上折子跟京里要钱,要兵马,要粮草,理由也是现成的——东平王还在那里折腾呢,他们不预备下援兵谁来接手这烂摊子?
    皇上没办法,只好忍痛割肉,不断的往北疆发送战马粮草和兵器铠甲,黎老将军收到以后,除了一部分拿出来装备自己的队伍,其他的一转手都送到了海疆,供宁珊的两个副将练兵。
    两个副将,李大海和云海也没有闲着,他们以海疆大营到原茜香国这段海域为领地,不断加强训练新组建的海军,一旦练好了一批,就拉出去打海上的异国强盗,不但真真国被打得落花流水,再远一点的琉球和南洋也被他们刻下了到此一游的记号。
    同时,原茜香国的国土也被宁珊的海军们接管了,虽然生活在那里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原茜香国的平民和商人,但是随着海疆军户们的进驻,一些临海的大兴渔民和其他没有自己土地的穷苦百姓也冒险出海,到茜香国去占领一方属于自己的土地。宁珊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的转移了半数左右的海疆民众和军户到曾经的茜香国领土上,为建立自己的海外势力做下了最初的铺垫。
    随着发往北疆的军备越来越多,户部尚书又几次跟皇上哭诉账面赤字,无钱再供应给他,皇上终于恼了,在朝上强硬的反驳了太上皇的意见,想要把宁珊派到北疆,再打一个大胜仗回来,最主要的是,打了大胜仗可以得到败方的贡品,以及可以顺便从草原部落王庭里掠夺若干珍宝。
    皇上已经快要穷疯了。
    不说太上皇不乐意,便是宁珊自己的不太乐意,现在北疆的不平静全是东平王自己折腾出来的,人家草原部落压根儿就不想跟他开战。而宁珊也不乐意去把自己已经牢牢掌握住了的军队再犁一遍,那样除了浪费时间和经历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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