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搭上一只温热的掌,紧接着另一边也搭上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陆之暮刚准备抬眸看去,眼前一个身影缓缓略过,紧接着鹿禹稱在她眼前蹲身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微微仰头同她对视。
    黑翟的双眸直直看进她的眼底,陆之暮不安定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陆之暮,”他的声音和眼神都极认真,“你跟师辰,是有过无法放下的个人恩怨吗?”
    上次在诊所,他亲眼见师辰拉住她,说了那样一番外人无解的话。
    无法放下的个人恩怨吗……
    算吗?陆之暮暗暗问自己,却不知道算还是不算。
    她和师辰,那样的交集算得上交集吗?
    师辰这个人,说到底,从始至终都与她无关才是,可再怎么说又绝不是毫无关系。
    陆之暮无法回答,定定地看着鹿禹稱,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鹿禹稱眉头蹙了一下,声音坚定无比,一字一字掷在她胸口:“如果有无法抹杀的过去,他的案子我不会再碰。”
    陆之暮眼眸倏然睁大一瞬,满是讶异。她嘴唇张了张,想问他这样没关系吗,鹿禹稱却仿佛洞察了她全部的想法,率先勾唇,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转瞬即逝。
    “我又不是医生,没有救死扶伤的义务,也没那么高的觉悟和责任感。如果你和他的个人恩怨无法抹去,为了你,我可以自私一次,也为了我自己。”
    他从来就不是高尚的人,更不想为了所谓世人的夸赞去委屈了自己,如今除却钱,她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喜爱和珍视,代价不过是少一个碍事的案子而已。
    陆之暮愣怔地看着鹿禹稱,一时完全说不出话来。
    鹿禹稱有多喜欢钱呢?从她第一次见他,到后来主动赖上,反正她觉得这世上能让鹿大天才心动的大概只有钱,如果不够,那就加钱,死命加钱。
    可他刚刚说为了她愿意放弃这个狠赚一笔的案子,那意思是不是对她也算是真的喜欢了?嗯……比钱还要喜欢一丢丢?
    身后的张岩译和amy同样听得目瞪口呆。
    老实说,要不是那张脸顶着他们绝不敢侵犯的boss皮,他是真的很想过去扯一扯那张俊逸的脸庞,看看皮相之下是不是裹了另一个人。
    他们的boss绝不可能会这样。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放弃赚钱,如果有,那肯定只是另有一笔更大的钱可赚。
    由不得又打量了一遍陆之暮,那姑娘看起来除了外貌出众一点,也没有哪里珠光宝气贵气四溢啊?
    她还特懂事的摇了摇头:“没有,不用。你忙你的工作就好。”
    难道这个女人太会演戏,实际上是一个坐拥商业财团的女老板资金雄厚的女巨鳄?然后其实她巨款包养了自己的boss……表面上却装作是自己被boss包养了……嗯……
    不是他说,真的……不像啊……
    鹿禹稱拧眉看着陆之暮,她说完,弯着唇冲他露出一个心安的笑。
    隔了片刻,鹿禹稱点点头,起身。
    余响也没瞎说,诊所案子倒真是积了不少。
    原本就极难预约,排到的人听说延后,宁愿等也无人愿意取消的。
    余响和张岩译硬着头皮解决了几个容易些的,剩下的疑难杂症可是叫他头疼了一阵,最近鹿禹稱带着瘸腿小美人四处风流还去给那群小破孩上什么基础课,他倒上火得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泡吧泡妞,美国那群家伙听说了可把他们里里外外嘲笑了三遍。
    真是世风日下,风水轮流转报应早晚来啊。
    余响打完电话聊个不爽,气得牙痒痒,回头这头两人还深情对视你侬我侬,更是怒火中烧,上来往中间一站,抱着手臂开始不满地哼哼:“行了行了,别在这你要我不要的演情深了啊,你们俩乐意不乐意给治的先不说,人家上帝还不乐意了呢。”
    陆之暮皱眉,没有明白余响的意思。
    余响无奈地手一摊,表情是真的烦又愁:“那个师辰,又自杀了。这次闹得更大,三天前刚带着那女的出了个车祸,命大没死,今儿又开车出去霍霍,这会儿重症病房躺着呢。”
    余响有些烦躁地叉腰,末了又有些忌惮地看了陆之暮一眼:“生死还不知道,他们家这会儿哪还有命跟我们谈心理健康不健康啊。对了,那人前天往这儿寄了点东西,陆小姐,给你的。”
    鹿禹稱听到这里再次地皱起眉头。
    陆之暮心猛地一沉,手抓紧沙发扶手。
    余响拿着那个有些泛旧的盒子过来,递到陆之暮手里。
    陆之暮抓在手里半天没动。
    鹿禹稱垂眸看着她,双眸像是一汪月色下的深潭,幽深不见底。
    他垂手按在盒子上,眼眸却未离开她半分:“不想看就不要打开了。陆之暮,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事为难自己。”
    陆之暮好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说得登时泄了下去。
    她突然垂眸笑了起来。
    鹿禹稱有些摸不清情况。按理这应该是一段沉重的陆之暮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她怎么反倒突然笑出声了呢?天才心理分析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小小的怀疑和不该存在的不自信。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英挺鼻尖,有些孩子气。
    陆之暮抬眸的一瞬间捕捉到了,她一瞬间笑得促狭,微微凑近,语气神神秘秘:“鹿教授,我记得您昨天的课上说,一个人谈话时摸鼻子代表撒谎,心虚,不自信,尤其是男人……不是吧?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哪一种?”
    余响也诧异地去看,这看可不得了:“卧槽!不是吧禹稱,你、你你是不是生病了?”那起码也得是神经病啊。上次他有这种表现大概是十几岁时对着eric教授撒谎吧……
    amy和张岩译在后头的文档堆里点头,他们也觉得。这样子很不鹿禹稱啊!
    鹿禹稱一下子像是正优雅走猫步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
    “陆、之、暮!”对着她含笑的眉眼瞪大眼,话到嘴角,却转头凶了到了身后几个身上,“你们几个都没事忙了是吗?”
    几个人看戏的背锅侠一下子又埋首文件夹堆里忙正事,余响被凶得心塞,哼哼唧唧抱怨着也去假装忙。
    陆之暮抿唇笑了会儿,有些无奈地看他:“我刚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啊,被你这么一讲,漏了大半……哪有心理专家鼓励别人逃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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