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拉秋觉跪下,两人伏在地上磕头,时乐再抬头时,两手合十轻触眉心,口中默念净化决。
    时光似乎静止了,往日的繁荣与安宁转瞬即逝,闪过时乐眼前的是尸山血海,绝望的哭喊在山谷里回荡不绝,屠城最后,尸骨遍地一片狼藉。
    影像在视网膜里渐渐淡去,被困的魂灵化作一只只淡蓝色的萤火虫,明明灭灭飘向往生之地,时乐睁开眼时,周遭朱漆脱落烛火熄灭,整个大殿黯然褪色,重新回到流逝的时间里,回归“活着”的规则。
    “时哥哥……”秋觉跪在一旁抹眼睛,在时乐净化怨灵的时候,他也通过同步灵调看到了当年被屠城的一幕,早哭成了泪人。
    时乐身心俱疲,虚弱的笑了笑调侃道:“哭什么,被托付给我,看把你委屈的。”
    秋觉破涕为笑,也调侃回去:“谁让你不是叶道长。”
    此时此刻,秋觉是真心觉得,如果他的心上人不是叶知行,而是时乐,或许他就不用如此无奈了。毕竟时乐这人,要比他的叶道长知冷暖,懂疼人得多。
    道理谁都懂,可人的情感不似窗户,可以开合自如,这个劫还需自己来渡。
    “你这嫌弃得也太明显了,我伤心。”
    时乐刚想起身去扶一把秋觉,自己还没站利索就再次跪倒,一下子消耗过多灵力,他这半吊子显然吃不消。
    “时哥哥,你先歇一歇。”
    反而是秋觉已然站了起来过去扶他,时乐逞强的笑着摆手,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整个人一踉跄,扑在秋觉身上昏死了过去。
    不久前才答应南桑国怨灵要好好照顾秋觉,回过头就把人家压得脑袋磕地起了个大包,时乐是真行。
    兴许是净灵的缘故,时乐又跌入了乱梦,梦回百年前,整个南桑国血流成河,尸体堆得比山坳还要高,他想伸出援手,无奈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无能为力的看着眼前惨剧发生。
    他跪在地上,眼睫微微颤抖,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滴落。
    半梦半醒的时乐拽着一双手,温暖干燥,对方安抚似的不停揉着他的手背掌心,时乐也下意识的,将被泪水湿濡的脸贴在对方的手心里,在肌肤相触的温暖下,梦境里残留的恐惧与绝望倏忽消散了。
    湿濡的眼睫颤了颤,时乐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那双狭长的眸子掠过一丝惊慌,时乐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刻已被萧执嫌弃的推到了铺了干草堆的地上。
    干草糊了一脸,时乐彻底清醒了,秋觉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忙将时乐扶起:“没事?”
    时乐揉着太阳穴:“有事,我现在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秋觉抬手替时乐摘掉脑袋上的干草,转眼看到萧执不友善的眼神,忙忐忑的收回手,时乐自认倒霉喃喃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暴躁……”
    “时哥哥,从你昏迷到现在,一天一夜了,萧公子一直——”
    “秋公子,请慎言。”萧执冷冰冰截了他的话,并给出警告的眼神。
    时乐漫不经心道:“一直什么?”
    萧执冷哼一声:“一直被你折腾。”
    “哈?”
    萧执拍了拍被时乐枕出褶皱的衣服,又将被时乐眼泪打湿的手伸到宫殿的水池里洗了洗:“也不知你梦了什么,一直哭不算,还老往我身上蹭。”
    时乐语结,羞得脸都红了,讪讪的转向秋觉:“他所言属实?”
    秋觉迟疑的点了点头,时乐确实在梦里哭了,确实枕着萧执的腿,也确实将对方的手和衣裳当抹眼泪的手帕……但,这分明是萧执硬要扳着时乐的头,强迫他枕自己腿上……
    时乐为自己无知无觉的行为感到羞耻,倒抽了口冷气,以商量的口吻同萧执道:“大小姐,我扰你清净又弄脏你衣服,你也让我沾了一脑袋草屑儿,彼此算是扯平了。”
    萧执眉心皱了皱,似还想说些什么,时乐不给他这个机会,开口询问:“对啦,叶道长呢?”
    “去殿外寻七尾草和蘅宛花了,叶道长说,他曾在浮余山的藏书阁里看到过这两味药的记载,或许能解前辈身上的浣灭毒。”
    时乐皱眉:“当务之急应该去寻玉泷苓才对。”
    “玉泷苓得每月初一才开花,我们还需在此等十日,且花期只有一瞬,不一定恰巧能寻到……”
    原书里对玉泷苓的描写并没有多细致,以至于时乐不知其开花还有诸多讲究,如此听来,也是门玄学,只得无奈道:“那只能暂且等着,这段时日我们便住你老家了。”
    洁癖如萧执,自然是不乐意在这潮湿破败如古墓的南桑国旧宫殿住下的,看他一脸不情愿,时乐讥讽道:“萧大小姐若有能耐提前了恢复了修为,可自个儿先出去,在稻良城的客栈等我们。”
    萧执淡声道:“放心,我决不同你们枯耗。”
    如此说着,萧执洗干净了手,抱着他的破虹走出破败的宫殿,到不知谷寻找传说中能助人恢复修为的灵隐瀑。
    萧执离开后,殿中又只剩下两人,秋觉为时乐沏了杯茶:“这茶盏器具我都仔细洗过的,殿中物件虽有了年岁,但此处避世,空气也干净,都没积灰,放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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