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喝茶的动作一顿,好笑道:“你不是说过非常喜欢他的画?”
    “谁?”林阿宝心想我喜欢的画多了去了。
    谢安也是无语了, 无奈道:“是恺之。”
    后知后觉的林阿宝张大嘴巴:“顾、顾恺之?”
    “长康是顾兄的字小郎君不知道?”
    男、男神的字, 林阿宝结结巴巴:“知、知道,”然后又欲哭无泪:“我给忘了。”
    谢安失笑,怕小郎君恼了忙掩了唇,笑道:“顾兄与我交好,见了人无需拘束。”
    前世腐界最最最佳配对, ‘谢安石vs顾恺之’!林阿宝眼睛发亮,难道他要见到现场版了?!
    庆幸谢安不会读心术,否则当场怕不是得气死。
    顾恺之前日就收到谢安拜帖, 一大早起来收拾妥当摆好姿势,结果左等右等从辰时初等到辰时末, 等到太阳老高以为好友放自己鸽子时, 才珊珊来迟。
    顾恺之, 顾画圣已经气成河豚,皮笑肉不笑:“安石珊珊来迟可是路边风景太盛?以至迷了眼既与我有约都顾不得了?”
    最最最佳配对现场版掐架?林阿宝偷偷拿眼瞅, 想想都有点激动。
    谢安领林阿宝入座, 淡定如斯:“我并未说我何时到。”
    “你往常不都是辰时初就到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谢安会说来迟是因为等心上人睡饱么?
    顾恺之投来怀疑视线, 谢安装没看见,给林阿宝介绍道:“这位便是长康兄。”
    林阿宝拘谨行礼,这不伦不类的介绍让顾恺之狐疑瞟眼好友, 随即视线移向林阿宝,衣袖挥动间尽显名士风流,笑道:“小郎君才名名动建康,一手绘画及调色手法让众大家口口称赞不已,今日得见,小郎君风神毓秀之风姿动人心魄,怪不得引动建康女郎踏江而歌一曲《鹿鸣》,对小郎君追奉不已引为如意郎君之一。”
    林阿宝被夸的都要结巴了:“我、”
    谢安垂目:“几个月前的事还提做甚?”
    顾恺之觉的今天好友的套路不太对呀:“小郎君的优秀有目共睹,如何提不得?”
    优秀自然独一无二,但遭人掂记这点就不是这么让人欢喜了。
    提不得难道是因为谢大佬吃醋了?好基友夸别人什么的,是个男人都要吃醋!暗搓搓以为踩到雷点的林阿宝结巴道:“顾先生谬赞,阿宝风姿不及谢世叔十分之一。”
    刚才有点小郁闷的谢安顿时心情好多了,顺手抄过旁边的点心碟子递过去,柔声道:“新下的百花糕,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多谢世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谢大佬就是太客气。
    傻白甜林阿宝你确定此醋非彼醋?
    好在三人都没有读心术,所以这场聊天才能进行的下去,顾恺之让人取来画卷,林阿宝虽然傻白甜但在绘画这方面确是天赋出众,在技巧心得上出类拔萃常人难以比拟,鉴赏上更是另辟蹊径让人耳目一新,让顾恺之越听越惊喜听到欢喜处,抚掌大笑。
    “小郎君之才世间罕见。假以时日依小郎君之才必定惊艳天下,流芳百世,‘画作大师’之名实至名归!”
    林阿宝忙揖手:“不及先生十分之一。”古往今来被称‘画作大师’的不知凡几,但称‘画圣’者却是十去存一。
    束手一旁的谢安偏首:“林小郎君无需自谦。凭你之才,惊艳天下并不是虚妄。试问,能有几人在小郎君这年岁画作如此惊人、惊艳,让人赞不绝口?流芳百世,名流千古者,依小郎君之风姿,定是让后人魂牵梦萦之名士大家。”
    林阿宝被夸的面红耳赤,心想不愧为谢大佬,这夸人信手拈来不带重样,哪像他挖空心思也就那么干巴巴一句。“谢、谢世叔谬赞,阿定愧不敢当。”
    谢安扫过林阿宝粉嫩粉嫩脸颊,指尖一动笑意深上两分。顾恺之哈哈抚掌迭声笑了几声‘当得、当得’。两人辰时末入府,聊到未时三刻才出得府来,临走之时顾恺之要送林阿宝一幅画。
    言道:“我与小郎君投缘,此画聊以相赠,望小郎君不忘初心在画作一途走的更远。”
    林阿宝受宠若惊,顾画圣的作品后世随便一幅都是七位数以上,且可遇不可求,如此贵重的东西如何敢收?正待拒绝,谢安已然取了画随手放林阿定手上。
    “长者赠不敢辞。”不容拒绝让他收下画,又道:“长康兄手上的收藏画卷有近三成都是从我手上夺去的,只得他这一卷不算失礼。”
    顾恺之干咳下抬头望天。
    林阿宝想了下还是收了画卷,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待他画作大成再回赠一幅就是,画家相互赠画视为一大雅事,想来顾画圣应该不会嫌弃才是。毕竟在东晋能与他齐名的画家真心不多。
    “多谢顾先生。”
    “小郎君客气。”
    相互拜别,谢安携林阿宝上马车。马车依呀驶出街道,林阿宝忍不住打开画轴,赫然是一幅以樱花为主的画作,细看周边情景不就是郊外庭院么?
    谢安神情微顿,没想到对方会送这幅画。
    林阿宝只觉的男神画的哪哪都好,拽着画舍不得放手,眼睛晶亮道:“有老师曾与我说过,一幅好画不在形而在意,而意的层次无穷尽,赏画者眼界不同赏出来的味道就也不相同,这样做到雅俗共赏的才是真正的大师之作。”
    初看是樱花的灿烂,细看却是花败的悲凉,这就是顾恺之这幅画里的意境层次。谢安对林阿宝眼中看到的意境很感兴趣,问:“小郎君品出的可是花败的悲凉?还是花开的灿烂?”
    “悲凉?”林阿宝惊讶谢大佬的用词,摇首:“花败固然可惜,但我觉的,花败只是自然轮回,就像人有生死、潮有涨落、月有圆缺,换种说法,人若没有死何谓生?潮没有落何谓涨?月没有缺又何谓圆?花开,花败,来年再生,花败最多只说的上很可惜,而且我想,花败是离花开又近了一步,应该是期待才对。”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么?花开花败是一个循环的圆,悲凉不过是赏花者自已强加给樱花的情感罢了。
    闻言,谢安是又欢喜又触动。欢喜的是这一番点评可见林阿宝品质如美玉般通透无暇,触动的自然是对方与自己想的不谋而合。知已难求,若心上人亦是知已,夫复何求?
    谢大佬你纯粹想多。傻白甜林阿宝也就绘画上这点天赋了,不论旁的单之前脑补,若知道怕不是弄(men)死人的心都有。当然,此弄(men)非彼弄。
    扯远了。心里触动的谢安自暗格取出一物。
    林阿宝满脸惊讶:“这是我之前压袍的紫晶石坠儿?”
    谢安颔首:“之前落在谢府,一时之间俗事缠身即不记得归还。小郎君务怪。”
    半点没察觉异样的林阿宝接过东西诚惶诚恐道:“原是我粗心大意丢了,怎怪世叔?能找回来还要多谢世叔惦记才是。”
    紫晶石自然换成了更为珍贵的紫宝石,一念之间留了些许时日,如今到是最好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当然,谢安没想过林阿宝会是路,路另有其人。
    事实证明谢安的投石问路效果显著。原本丢了的东西又找回来纪夫人自然会关注一二,这一关注,旁人瞧不出区别,放纪夫人那却是天差地别。
    捏着坠儿心惊肉跳,纪夫人脸上笑意怎么都挂不住了,却又怕吓着林阿宝只勉强扯了扯嘴角问:“这坠儿是谢安石给你找回来的?哪找到的?什么时候找到的?又怎么挑这时候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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