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姜霍带着赵安安回去,有种旗开得胜的凯旋感,进家门前,他拉住她,神情认真:“安安,孩子爸要是我,你能给我个机会照顾你和孩子吗?”
    赵安安:“你现在不就在照顾我和孩子吗?”
    姜霍凑近,“安安,难道你还爱严煜吗?就算失忆了,依然还是爱他?”
    赵安安如实以告:“霍霍,我只爱我自己。”她低垂眉眼,长睫如扇,肌肤雪白,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说到失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它是件好事。人没了记忆,也就不会被过去的自己羁绊住脚步,失去记忆,没有任何负担地重活一遍,潇潇洒洒,干净利落。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
    姜霍愣了愣,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由地往里扣紧。
    是啊,是件好事。
    很久以前,他就在想,要是赵安安没有烦恼没有心理负担该多好,没有母亲的陪伴,没有父亲的关爱,从小在病房成长的赵安安,自信又自卑,表面嘻嘻哈哈,内心比谁都脆弱敏感。
    加上唐既哲的事,她的成长经历注定了她不敢像个正常女孩子那样去爱去享受。
    他大学时之所以选择学医,为的就是赵安安。她总是生病,她很怕麻烦别人,但如果他是医生,她是病人,那么他照顾她,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她和严煜结婚后,曾经悄悄打过电话给他,她在电话那头叹气,“霍霍,你说他为什么要娶我?三天两头的就要带着我跑医院,他不嫌累不嫌麻烦吗?
    他当时回她:“所以你嫁给我就好了啦,我们家开医院,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她笑嘻嘻回他:“我嫁给谁都是个麻烦。”
    男人们借宿在严家的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人敲开严煜的房间门。
    姜霍约严煜到后花园散步。
    之前的相安无事,不代表内心无所波动。姜霍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和严煜摊牌:“我希望你和安安离婚。”
    严煜手里夹根烟,没有点燃。自从赵安安怀孕后,他就戒了烟。此时习惯性地摆弄一根,捻在手里,只玩不抽。
    严煜脸上波澜不惊,他什么都没问,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离。”
    姜霍往前一步,做好挨揍的准备:“安安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严煜瞄他一眼,深黑的眸光如寒夜般冰冷,“不要自作多情。”
    他丢了烟,双手搭在领带上,往里束紧,西装挺括,转身往回走。
    姜霍不甘心,他开口喊住他:“严煜!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老婆被我睡了,难道你还要继续守着她吗!”
    严煜单手插在西裤兜里,背对着姜霍,身影在花园壁灯下拉得长长细细,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反而冷静得令人害怕。
    他说:“姜霍,你可真自私。”
    姜霍走上去,他试图拦住严煜:“严煜,我不信你会这么大方,你是不是酝酿什么复仇计划?我告诉你……”
    话未说完,对面严煜的眼神落下来。
    姜霍止住,不由地后退一步。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但是严煜的气场却压得他无法与之直视。
    严煜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从始至终,安安都是我的妻子,娶她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也不是屋子里其他几个人。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你们什么心思吗?不点破,只是因为想要看你们笑话罢了。”
    姜霍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严煜发起攻势。他迈开四十四码小牛皮鞋,一脚踩上姜霍的鞋尖,面上神情从容不迫,薄薄的唇仿若刀片,每个字都透着尖酸刻薄:“看了三个月,还没死心吗?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谁比我更适合和赵安安在一起,我和她有两年的夫妻生活,你有什么?”
    姜霍胸口一闷,他倔强地昂起下巴:“严煜,自从她失忆那天起,我们所有人的起跑线都已经归零,大家都一样,更何况你们的夫妻生活,连小情侣同居都算不上。”
    严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眼里涌起一抹嘲讽的意味,盯得姜霍头皮发麻。
    严煜:“刚才你说你和安安发生过关系,是指安安约你们出去喝酒的那天吗?”
    姜霍一顿,继而点点头:“对。”
    严煜靠得更近:“你是不是想说,安安喝醉了,所以才和你发生了关系?”
    姜霍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个之所以然,只能一味地咬紧牙关:“是。”
    严煜抬手随意地拍了拍他的侧脸,“姜霍,你可真豁的出去,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姜霍站直了身体。
    来之前他已经想清楚,反正迟早是要摊牌的,现在安安的胎已经稳下来,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他知道,他是害怕赵安安突然想起来,那么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姜霍:“我把姜家的医院送给你,你和安安签离婚协议。”
    严煜轻笑起来,像是黑夜中隐藏着的吸血鬼,他笑道:“姜家的那点子产业,你觉得我能瞧上?姜霍,你未免太看不起赵安安在我心中的价值了,她要是知道你和我说这种话,你说她会怎样?”
    姜霍愣住。
    严煜低头,他贴在姜霍的耳边,好心提醒:“她赵安安,生是我严煜的人,死是我严煜的鬼。她就算喝醉酒一百遍,和她酒后乱性的那个人,也只会是我。”
    姜霍攥紧拳头。
    许久,等严煜远远离去,姜霍才从愤怒与嫉妒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他本是来刺激严煜的,却反过来被严煜刺激了一番。
    但是没关系。
    他还有王牌在手。
    没过几天,鉴定报告出来,不等赵安安开口,姜霍就主动拿着亲子鉴定报告回了严家。
    严煜不在客厅,其他三个在陪赵安安打麻将。
    姜霍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将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放,正经严肃:“你们过来下,我有重要的事宣布。”
    赵安安刚好糊个清一色,赢得满盆钵满,她高高兴兴地站起来,立马就有佣人相扶。
    “什么事呀?看你急得一头汗。”
    姜霍的目光从赵安安的肚子一掠而过。她瘦,肚子四个月了还不怎么显形,衣服一盖,根本看不出。
    其他三个男人已经坐定,就等着严煜了。
    姜霍:“严煜哪去了?”
    赵安安指了指楼上:“他在洗澡,你要等他吗?”
    姜霍哪里等得及,他一颗心紧张得都快跳出来,他打开文件袋,没有递给赵安安,而是摊开在茶几上,“这是安安肚子里孩子的亲子鉴定。”
    一共五份,他按照名字分别递出去。
    五份里,只有一份是匹配的。
    赵安安往前看去,唯一匹配的文件上,名字那栏,写着姜霍两个大字。
    严之南第一个跳脚,“这不可能!安安的孩子,明明是我的!”
    唐既哲摘下眼镜,眼神忧郁,眉头紧锁:“不,她的孩子,是我的。”
    剩下一个吃水果的元远:“我以为是我的咧。”
    姜霍捏住他的那份匹配报告,一字一字,声音清亮有力:“事实摆在眼前,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孩子的爸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话音刚落,楼上严煜的声音传来:“姜霍,你托人在亲子鉴定上动过手脚了吧,医院是你家开的,亲子鉴定在你家做,你要搞事,轻易而举。”
    一针见血。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瞪过去。
    严之南奶声奶气嘟嚷:“哇,姜霍,你也太卑鄙了。”
    唐既哲深沉脸:“姜霍,你这样做,就有点不择手段了。”
    元远继续啃苹果。
    严煜悠闲自在地从楼上下来,他刚洗过澡,穿着白色浴袍,五分湿的黑发在灯光照耀下,浓密发亮。
    严煜在沙发上坐下,冲赵安安勾了勾手指。
    赵安安思忖半秒,立马坐过去,牢牢抱住他这颗大腿:“老公。”
    严煜揽住赵安安的肩头,漫不经心地说:“瞒了我这么久,现在总该说实话了吧。”
    赵安安心头一咯噔,条件反射性地表示:“老公,我什么都不知道。”
    严煜:“乖,我没让你说,我是让他们交待。”他指了指姜霍:“姜霍已经交待过,你们三个随便谁起个头。”
    赵安安心里一沉,索性埋头扎进严煜怀里,她手里握着手机,准备随时叫救护车和警察。
    事已至此,大家也就懒得遮掩了。
    严之南第一个跪下,哭得泪流满面,检讨自己不是人,最后不忘加一句:“哥,如果你要将我赶出严家,我无怨无悔,但是我想照顾安安,希望你能成全我们两个。”
    唐既哲:“严煜,你想怎么报复都行,但是请你不要迁怒到安安身上。”
    严煜看一眼元远。
    元远正在啃最后一口,差点噎住,他的话简单朴实:“我希望你郑重考虑下,孩子是无辜的,不要让孩子没有爸爸。”
    严煜点点头,他冷峻的面庞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所以说,你们都认为自己那一天在饭局上和安安发生了关系,对吗?”
    赵安安羞耻地抱牢严煜,眼见就要按下急救车的电话。
    忽然严煜开口:“她那天,是不可能和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在一起的。因为,那一晚,将她从饭局上接走的人,是我,陪了她一整晚的人,也是我。”
    四个男人瞪大眼。
    姜霍:“可是那天我明明是在酒店房间里醒来的……”
    严煜:“你们都喝醉了,我这个人一向体贴善良,叫了酒店服务。”
    严之南泪眼汪汪:“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严煜面无表情:“二十三不小了,破个处正好,免得你以后没有经验慌手慌脚。”
    姜霍不相信,他冲过去:“就算再怎么醉,我也不可能认错人!”
    严煜勾起一抹浅笑,他指了指角落里窝着的元远:“这个,你就要问他了,看他那天,给你们下了什么药。”
    元远被点了名,浑身一颤。
    所有人都瞪着他。
    元远笑得不太自在:“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本来是想给安安下姻缘药的,哪里想到她会把一杯酒分成五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药里面,含了致幻剂。”
    众人石化。
    赵安安一脸惊喜:“所以那一晚我就只睡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四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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