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肯定是你俩谁用了个什么咒,没让我听见,”宣玑把车拨回正轨,“那老东西有事没事?居然背着我……”
    “权谋篇里的,”盛灵渊说,“讲了人的贪与欲,还有不足之心,怎么利用、怎么控制、怎么因势利导,何时播种、何时收割。”
    丹离详细剖析过人种种欲求的来龙去脉,告诉他欲求来自于“不足”,每个人都有“不足”之心,年幼时饱受惊恐的,长大后往往不足于“力”;颠沛流离的,长大后往往不足于“情”;被人怠慢的,则往往不足与“尊严”。
    丹离教他像大夫一样望闻问切,诊出别人先天不足之处,再对症下药,每次只给一点甜头,不能让他尽兴满足。
    “比如这样。”盛灵渊说着,现场给他补课怎样做一个技术流的人渣,一抽手,宣玑的手指本来被他严丝合缝地捏着,突然没着没落地掉下去,像一脚踩空似的,说不出的失落感立刻涌上来。
    可还不等宣玑反应过来,他下落的手又被接住,盛灵渊像把玩玉器似的抚过他的手背和指缝,捧起来凑到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宣玑的手指尖不由自主地一蜷,好不容易才没弹起来,用力瘫着脸保持表面的淡定:“我觉得你这个‘甜头’给太快了,节奏不太对。”
    “哎,”盛灵渊说,“知难行易么。”
    丹离还说:“殿下,你要时时掂量别人,也别忘了时时掂量自己——留心别人的不足,也要防着别人利用你的不足,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盛灵渊:“所以你下次要小心点,可别再被我得寸进尺了。”
    你哪有什么不足,不足的分明是我。
    宣玑愣了愣,突然挣开他,“大不敬”地掐着陛下的脸,往下一扯。
    盛灵渊:“……”
    他脸上没什么肉,被他一拉扯,五官都乱了套,被迫做了个乱七八糟的鬼脸。
    宣玑:“都什么狗屁理论,你们这些阴谋家,我看就欠锤。”
    他早想这么干了,捏了一下意犹未尽,还要再来一次。
    “放……”盛灵渊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放肆”俩字话到嘴边,他自己也觉得使用频率太高,显得没气势,于是咽了回去,“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咬我呗,”宣玑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当今社会,就那帮被挂在网上遭群众唾弃的渣男,都是从你们那会开始坏的根。日子是这么过的吗?人是这么做的吗?一把年纪了,活都没活明白,一天到晚那么多套路,套完你快乐吗?”
    盛灵渊嘲讽:“受教——心里没个成算,三千年连个鸟窝都没搭起来,我看你挺快乐。”
    宣玑:“是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心没肺,快乐极了。”
    盛灵渊:“……”
    这鸟人总有办法把别人拖到他的水平上,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大杀四方。
    盛灵渊懒得跟他起幼稚的口舌之争,重新翻开看了大半本的小黄书。
    宣玑在油手印这种如山的“铁证”下没法抵赖,干脆破罐子破摔,在旁边叽叽喳喳地点评:“比如说这本书里描写的你的同行吧,我看你们毛病差不多,都是喜怒无常、想得贼多,待人一点也不真诚,这种人后面是要被血虐的你知道吗……哦,你还没看到那啊?别看了,费眼,来,我给你剧透,后来他对象死遁把他甩了,跑到个偏远山区隐居,跟一个开朗善良的书生好了,差点结婚,然后这皇帝……”
    盛灵渊心里忽然不舒服:“我家小玑风华无双,游历人间,大概思慕者也成群结队吧。”
    宣玑难得听他阴阳怪气一句,差点开屏:“那必须的,本人毕业多年,风姿现在还三五不时地上一次母校表白墙,出门旅游时候小姑娘排着队地加我微信。”
    于是这二位柔情蜜意才刚开了个头,一不留神,鸡毛又起。
    可见有些情侣度完蜜月就离婚不是没道理的。
    盛灵渊痛失天魔剑之后,就不怎么敢回忆少年时的事了。
    这会他才突然发现,情意太深,以至于盖住了不少细节——比如天生喜静的自己是怎么无数次想剖开识海,把“哔哔”叫起来没完没了的火鸡掏出来埋了的。
    梦幻的“滤镜”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下掉,露出底下的真相来。盛灵渊忍无可忍地拧了车载音响。
    他本想把歌声调大,但也不知道瞎按了什么,不留神跳到了车载广播频道,优美的影视金曲戛然而止,音响里冒出个慷慨激昂的男声,“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
    盛灵渊:“……”
    宣玑在旁边笑成了鸭子。
    “……现在我们来看看本地的交通情况,”广告播完,频道里重新切入广播节目,“咦,刚刚有个突发事故,有一位司机朋友说,春华路到北安路封路,什么原因……刚刚有人听见爆炸声,据说是一处居民区突然着火,疑似是电路老化,百米之外有目击者看见一户人家窗户外喷出火球……哇,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宣玑的笑容凝固住了。
    国道上的路标显示,他们已经进入了碧泉山市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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