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一场戏,让良九以为苦尽甘来的好戏。”如此这般的与他们二人说了一通,完后宁善还有些云里雾里,“二哥为何要煞费苦心与他们演这出戏?直接成全他们,让他们终成眷属岂不是更好?”
    宁俭看了宁善一眼,眼中似有深意,“若是直接成全,少了压力与阻挠,那么他们日后一旦遇到问题,便会后悔现在所做的决定。若是让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无论什么问题都无法将他们分开的时候,不更是成人之美吗?”
    宁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我明日就去接九妹妹回来?”
    宁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善,“还没听明白吗?你这个坏人是要当到底的。好人,自是我去做。”
    良九心里还在忐忑,不知道这个四哥到底是不是与二哥和那个宁善一伙的。
    柳牧原迎了上去,作了一揖,“不知相爷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宁谦摆摆手,“柳兄此话差矣,今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作甚。”
    良九松了口气,好在,四哥不是宁善和二哥请来的说客就好。
    柳牧原腼腆一笑,“相爷大人里面请。”
    三人落了座,“九妹妹,我与柳大夫有些话要说。”良九看了一眼柳牧原,“拿我去找柳小姐。”
    看着良九走了出去,童子上了茶,宁谦才说明了来意。
    “今天过来,就是想与柳大夫说一说您和舍妹的事情。”柳牧原看着含笑的宁谦,“我自知无论家世还是门户都及不上九小姐,但牧原实在是爱慕着九小姐,还希望相爷大人能成全。”
    宁谦笑笑,“放心,柳大夫。我来,自然是成全你们。况且,柳大夫的妹婿酒我是定要喝上一杯的。”
    柳牧原狂喜,“如此,那便多谢相爷大人了。”
    “哎,该叫四哥才对。”
    “对对对,叫四哥。”
    两人相视一笑。
    良九重新入座,三人一起商量对策。
    “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需要九妹妹受些苦。不知你们可能狠得下心?”
    “我不怕!”良九的毫不犹豫让柳牧原嘴角上扬。
    “牧原可有能够让女子容貌变得丑恶的汤药?善六为九妹妹说了汪家的汪二公子,过几日汪二公子定是要上门亲自拜访的。你们就趁此机会服下药,借此试探汪二公子的真心,也正好是牧原在二哥与六弟面前表明心意的好机会。”柳牧原与良九想通个中关节,纷纷起身向宁谦行礼,“多谢四哥!”
    宁谦从牧原堂出来,身后跟着春光满面的良九。
    “九妹妹这也算是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吧?”良九上了马车,“我定不会忘记四哥的恩情的。”
    汪家二公子汪梦龙将自己收拾一新。望着铜镜中面若冠玉的男子,心中暗暗得意,自己这副样子,宁家那位九小姐定会对自己托付芳心。
    美不滋儿的想着,将管家唤了进来,把见面时的礼品又一一详查了一遍。
    “走,去宁家。”
    宁家此时早乱了套。宁府的九小姐三日前突然病了,听说是全身生了疱疹,格外狰狞。昨日那些疱疹竟全部开始流脓,现在满房全是腥臭气,连粗使的下人都不愿意靠近。
    宁善在良九院子门前徘徊不前。他已经延医问药,城中的所有好大夫都被他请了个遍,居然一个个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
    宁俭正在看账本,宁庆站在一旁抓耳挠腮。
    “二爷,九小姐病了,您也该去看望看望。”宁俭闻言抬头,“今日是第几日了?”
    “九小姐病了第三日了。”
    “汪家二公子可是今日下帖子?”宁庆点点头,“是今日,看日头,估摸着这会儿就要到了。”
    宁俭放下账本,“那敢情好。走,去看场戏去。”
    宁善望着进进出出的丫头捧进去一盆清水,又捧着一盆混着脓水和血水的脏水出来,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宁福从院子外跑进来,“爷,汪家二公子到了。”宁善一个激灵,“啥,快请去前院花厅去!别让他到后院来。”
    宁俭望着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宁善,笑得欢畅,“快去请柳大夫过来,让他先在门房等候,什么时候汪二公子回府了,什么时候再让他进来。”
    宁庆依言出去了。
    汪梦龙被宁福引到了花厅,“汪公子,您喝水。我家六爷这就过来。”宁福捧着茶托,小碎步的跑了出去,躲在屏风后头的宁善将他一把拽过去,“汪家公子没说什么吧?”宁福摇摇头。
    宁善松了口气,“行了,到门口候着去吧。”
    宁福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跑走了。
    “哎呀,不知汪公子今日驾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宁善理理身上的袍子,,拱手走进了花厅。
    汪梦龙见到宁善陡然一喜,“六爷说的哪里话,,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
    宁善被汪梦龙的“不见外”弄得有些尴尬,“呵呵,是啊是啊。”
    二人寒暄一阵,汪梦龙四处打量,“话说六爷,为何一直不见令妹?”
    宁善望望他身后管家模样的老者领着一应家仆,人人捧着一方朱漆雕盒。心思流转间,“舍妹最近身子骨不太好,在屋里正休息。大夫说舍妹这病最忌见风,所以今日没能出来见客,实在是抱歉。”
    汪梦龙摆摆手,“无碍无碍,身体要紧。要不在下去看望令妹?正巧我这儿有棵老山参,最是温补,不若就给令妹下药,身子要紧嘛!”
    “这个,她房中药味甚浓,怕是唐突了汪公子。”他前两日刚得知良九生病时,也是被骇了一跳。
    “无碍,我母亲也是整日延医问药,房中汤药味甚重。但时间久了,倒也不觉得难闻,六爷还是前面带路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汪梦龙这一副深情款款,关心备至的样子,让宁善实在提不出什么异议。
    饶是宁俭修养极高,忍耐力极强的人,进了良九的屋子也不免掏出了手帕掩住了口鼻。
    看着像模像样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良九,宁俭不由低笑。
    良九脸上、胳膊上布满了淌着脓水的疱疹,抽了抽嘴角。这个柳牧原下手也真够狠的。这幅丑样子,无论是哪个男人见了,哪里会起丁点儿“色心”。
    汪梦龙望着房门紧闭,门帘紧掩的样子,皱了皱眉。现在他在院子里没有见到一个侍候的丫头仆妇,该不会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吧?
    刚一撩起门帘子,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汪梦龙顿时面色大变。
    宁善叹了口气。汪梦龙刚想开口,就被那股气味呛了个脸红,忍不住跑到一边,扶着墙大口喘气。
    “六爷,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未完,既然令妹身子不爽,在下就改日再来探望。这就先行一步了。”说完拱拱手,犹如火烧屁股般逃离了宁府。
    宁善摇摇头,“唉,原本还以为汪二公子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想不到啊想不到。”
    良九听见外面的动静,唇角微扬。她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就剩下让柳公子前来“剖白心迹”。
    柳牧原见到宁庆,就匆匆忙忙赶来了宁府,还未到宁府的门房,就看见一位俊俏公子急匆匆的离开,身后呼啦啦的跟着一群捧着朱漆雕盒的家仆。
    宁庆将柳牧原带进后院便没了踪影,柳牧原按照先前计划好的,径直奔向良九的院子。
    宁善一见到柳牧原进来,还像模像样的拦了一拦。
    “谁准你进来的?这里是女子闺房,得避嫌!”良九一听到柳牧原的声音,眼神一亮。
    柳牧原给宁善深深作了一揖,“求宁六爷让我见九小姐一面。”
    “你也是来糟践我妹妹的吗?我告诉你,我妹妹身份尊贵,天生就是做贵妇人的命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哪里能配得上我的妹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让我放狗撵你出去。”宁善的话说的尖酸刻薄,就连宁俭都不由皱了眉头,不敢苟同。
    那只柳牧原就好像压根没有讲宁善的话放在心上,不为所动。
    “扑通”一声,柳牧原跪在了宁善面前,“牧原自知身份卑贱,但求六爷让我见上九小姐一面!”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柳牧原这一跪,不仅是宁善,就连宁俭与宁谦都为之动容。
    ☆、第二十一章 我愿照顾她一辈子
    柳牧原这一跪可不得了,直接把宁善跪没了脾气,“你,你这是……”
    宁善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见柳牧原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宁俭挑开门帘子,“老六,让柳公子进来。”
    见柳牧原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像一阵风似的冲进良九的房间。宁善不禁咋舌,“乖乖,这戏演得也太真实了吧!”
    宁善与宁俭用手帕掩住口鼻,远远站着。而柳牧原竟像是闻不见一般,直奔内室。
    “顺良!”柳牧原握着良九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牧原,你怎么来了?我现在这幅丑样子,我如何见你?你走吧。”柳牧原将良九拥进怀里,“我不走,你什么样子都好看。顺良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哪怕你一辈子如此,我也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二人紧紧相拥,动情处,良九的眼泪像是玉珠儿一般掉落。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宁善也不由红了眼眶,面色悲戚。
    “你跟着哭什么?”宁善偷偷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潮湿,宁俭瞥了他一眼。
    “我这是喜极而泣。”宁俭眼见着任务完成,也不再多留,径直回了院子。
    柳牧原衣不解带的照顾良九,宁善三不五时的过去送些吃食,却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话了。
    没几日,良九在柳牧原的悉心照料下,身子已经大好,甭说什么疱疹,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反而让皮肤比以前更光滑了。
    宁善算是默认了柳牧原与良九的亲事。隔日,柳牧原就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双方亲亲热热的交换了庚帖,柳牧原的媒人又说了不少好话,连带着聘礼也一并送了过来,这婚事就算是正经的定下了。
    方将军府这日有人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枢密院执事宁五爷携夫人,不日将会前来拜会宁府。
    宁俭淡淡接了,就说了一句“晓得了”,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方将军府的人刚走,宁俭接着就吩咐宁庆找人,去把宁尚以前的院子收拾出来。
    旁人也许不知,但他心里清清明明的。这个二爷看似对五爷不冷不淡的态度,但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心里还是很记挂五爷的。
    宁善依旧每日清晨带着德十跑步。德十也会经常托病偷懒,或是半夜偷偷爬墙去偷小厨房。宁善干脆从早到晚守在德十身边,为这个姑奶奶操碎了心。
    这日一大早,柳牧原带着柳翩翩来到宁府辞行。
    本应早该成行的柳牧原,因着良九的事情,耽误至今才得以抽出空来回泸州。
    宁俭特意摆了酒席为柳牧原践行。
    “望柳兄一路平安。”两人碰杯,宁俭不得饮酒,只是意思意思,柳牧原却是一饮而尽。
    “承宁兄吉言。也拜托宁兄多多照顾舍妹。舍妹顽劣,宁兄多费心了。”宁俭摆摆手,“何须见外,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柳兄的妹子自然也是我宁家人的妹子。”
    良九亲亲热热挽了柳翩翩的手,“正好让翩翩妹妹与我作伴,我们女儿家也正好说说话。”
    柳牧原微笑看着良九,“也好,有你作伴,我也是放心的。”
    柳牧原到底是走了。初初几天,良九总是询问柳翩翩一些关于柳牧原的事,以慰相思。
    柳翩翩揶揄良九,“姐姐这是想哥哥了吧?”
    良九羞红了脸,“哪里有,不过是想问一些他的喜好罢了。”
    “哥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估计只要姐姐嫁过去,肯定姐姐喜欢什么,哥哥也一定会喜欢的。”良九想象着以后他们一起生活,他为她画眉,她为他红袖添香的场景,竟莫名觉得胸中一阵激荡。
    柳翩翩羡慕的看着良九,“都说待嫁的女子最幸福,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啊。看姐姐面若桃花的样子,我都想赶紧找个如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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