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六公主昂着脖子先走了。
    五公主望着阿遥,见她没生气方才解释道:“六皇妹性格不大好,大概是对你有什么误解,嘉宁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不见怪,怎么会见怪呢。”
    毕竟来日方长嘛,阿遥极为大度,笑眯眯地跟着五公主走了。
    她们读书的地方同皇子们读书的地方隔得不远,都是在崇文殿里。阿遥和五公主来地最迟,到的时候夫子已经准备上课了。
    两位行了礼,匆匆坐下。那夫子是个年轻的女子,也是一袭青衫,文雅淡然,见到五公主和阿遥来迟了,也没有说什么。
    少顷,夫子开始上课。
    五公主从阿遥的书囊里翻出了一本书,小声道:“我们如今还在启蒙,看得书也浅显,你跟着夫子来就是了。”
    说着还将书翻开,指着上面的字道:“上回我们就读到这里,这回儿应该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阿遥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懂。书上所有的字,在她看来都差不多。
    不是说启蒙吗,她还以为夫子会从教她们识字开始的,是她想多了吗。可是,若是不从认字开始,接下来的一切对阿遥来说都是天书啊。
    夫子在上面口若悬河地说着,她说的每一个字阿遥都能听明白,可是连在一起她就不知道了。一开始,阿遥尚且能保持清明认真听,后来,她整个人就云里雾里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夫子的声音很好听啊……
    阿遥神游天外,不知道该把注意点放在什么地方。
    半晌,阿遥一个激灵回过神,只因上面的夫子念到了她的名字:“嘉宁县主,你可知道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阿遥茫然地啊了一声。
    “假途灭虢,践土会盟,县主可知此句何解?”
    夫子早就知道今儿要来一位新学生,故而此番也是为了考校考校阿遥。不过夫子心善,专门提了一个简单一点的问题,心里还是希望阿遥能答得出来的。
    夫子眼含期待得看着阿遥,皇室的公主郡主们,还有伴读的大臣之女们,纷纷盯着阿遥。
    阿遥羞愧地埋下了头,用沉默代替回答。
    她想,只要她沉默的时间够长,夫子应该能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的时候,最怕英语,我觉得英语比数学还可怕。每次英语老实提问,我都很怕叫到我,不过每次都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后来高考英语走了狗屎运,但是这种畏惧心态我还是留到了大学。
    ☆、孤立
    午间, 等福公公匆匆赶到崇文殿的时候,殿内的学生都已经走干净了, 两侧都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走动。
    福公公摸了摸食盒, 见还是热的,这才快步往里头走去。他原本是想接这小祖宗回府用膳的, 无奈她不答应, 福公公也只能亲自跑来一趟。
    崇文殿一直以来都是皇子公主们读书的地方,以前萧翎还在宫里的时候, 也是在这处上课。故而福公公对崇文殿很是熟悉,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阿遥。
    福公公进了屋子, 一眼就看到阿遥坐在位子上, 双手撑着小巴, 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她身边站着映雪和秋霜,不过她们二人脸色可就说不上好了,眉头紧蹙, 隐隐有怒气,似乎极是不顺心。
    福公公心里一咯噔, 这情况,莫不是头一天就出事了吧。
    他忙不迭地走到阿遥身边,唤醒了几个发愣的人, 担忧道:“姑娘,您还好吧?”
    阿遥茫然地抬起头:“我?很好啊。”
    福公公又望着两个丫鬟,目光微冷。映雪苦笑一声,不得不将今儿的事说给福公公听:“公公有所不知, 姑娘今儿头一天上课,便被夫子点到了名儿。夫子问了姑娘一个问题,结果,结果姑娘半天没有回答上来。”
    映雪和秋霜到现在还是不愿回想当时的情景,太尴尬了。姑娘不说话,旁边的人在看笑话,夫子却以为她在思考所以没有轻易打断。后来,姑娘生生熬了半炷香的时间,夫子才终于意识到不对,让她坐下。
    姑娘甫一坐下,全班都笑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福公公嘴角一抽,原来是这事,意料之中。
    想当年,他们王爷读书的时候,那可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天资聪慧,就没有一个夫子不夸的。到了这小祖宗身上,唉,算了,提多了有损他们王爷的声望。
    福公公又看了看阿遥,这位主从来不知道羞耻是何物,听到映雪的话也只是正色庄容地端坐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无愧,胸无点墨,故而坦荡荡。
    映雪还未说完,犹豫了片刻后又面带不忿地说道:“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姑娘原来就不识字,到了这地儿才知道同她们进程不同,她们已经学完了字,书也读了不少。姑娘没回答上来,夫子都没有说什么,底下的学生却越俎代庖地说道上了。”
    阿遥方才抬起头,好奇道:“她们说了什么,我怎么没听见?”
    她耳朵一向很灵的。
    秋霜怪笑道:“她们当然不会当着姑娘的面说,都是些表里不一的人。”
    经此一事,秋霜对那些所谓的闺秀,所谓的皇女们都没有什么好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仅是没回答问题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她们下了学了还三三俩俩的说小话,真是无耻。
    天知道秋霜当时听了那些话有多生气。
    “姑娘,这起子小人,咱们以后也不用搭理她们。”秋霜愤然道。
    阿遥同意地点点头。
    福公公见两个丫鬟这样子,就知道那些人说话必定是不好听的了,因而对阿遥道:“姑娘,这宫里不交人识字,长久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什么都学不到,还白白落了别人嫌弃。要不,咱们还回去?”
    “回去做什么,我就要在宫里。”阿遥是坚决不回去的,至于映雪她们说的那些讨厌的人,只要她们不闹到她眼前来,阿遥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她还想好好和皇上套近乎呢,现在还不能惹事。
    至于那些惹事的,记在心里就行了,以后有的是功夫讨回来。
    阿遥说着就让福公公将午膳拿出来,放到她自己的书桌上开始吃了起来。桌子有点矮,阿遥只好将早上带的书搁在下面垫着,几下之后,原本还崭新的书,片刻就糊了油渍。
    福公公惨不忍睹地偏过头。
    上午这么一番折腾,阿遥其实早就饿了。只是饿着饿着就饿过了头,现在看到饭菜反而不心急了。她慢腾腾地吃,福公公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才放心了。
    少顷,他又问道:“姑娘,要不明天您回去用午膳吧,否则午膳过后还有那么长时间,您在宫里头呆着也无趣啊。”
    阿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道:“这个不用担心,明儿你也不用送饭过来了,我去皇上那儿吃就好了。”
    福公公一噎:“姑娘,您这打算皇上同意了吗?”
    “没有啊,我还没有同他说。”阿遥回地想当然。
    福公公觉得这话说不下去了:“姑娘,您都没和皇上说,怎么能随随便便去人家那儿吃饭。”
    “没关系,我今天晚上就去找萧翎,让他明儿和皇上殿里的人通通气,皇上人那么好,一定会同意的。”对于这点,阿遥完全可以放心。
    两次接触后,阿遥早已经摸清了皇上的性子,在某些方面,皇上就和小孩儿一样,没什么忌讳,跳脱地很。他知道自己的来历之后非但没有把她当作奇怪的东西,还颇为喜欢她,对待她的态度极好,最后又给了她宫里行走的令牌,可见皇上是有多大方。
    不过是去他宫里用膳,相信皇上定然不会拒绝的。到时候,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待在皇上身边啦,阿遥想想就觉得心满意足。
    福公公无法,决定今儿回去后就把这事告诉王爷。
    两刻钟后,福公公从崇文殿回去,手上仍旧拎着饭盒。
    阿遥闲来无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旁边放着一把琴,是福公公临走的时候叫人送进来的。阿遥对琴不感兴趣,瞄了一眼就撇开了。映雪和秋霜二人,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等一觉醒来,已经快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宫里哪天上什么课都有安排的,不过阿遥初来乍到,对这些事情都不了解。倒是福公公,早就已经差人打听好了,知道今儿下午要学琴,提前给阿遥送了进来。
    时辰一到,上午那些贵女们相继进了学堂,有说有笑的,甚是和乐。
    不过阿遥觉得这只是表象,只有她这么单纯的人才能坐到心口如一,别看这些人现在笑着,没准她们心里正在戳小人呢。
    五公主是和六公主一道儿过来的,她进来后,立马就瞧见了阿遥,只因阿遥还坐在上午的位置。五公主原本准备走到阿遥那边儿去的,结果半路上被六公主拉住了。
    “你去她那儿干什么,白白失了身份。”六公主朝阿遥那边白了一下眼,见阿遥没注意到自己,心里更不乐意了。
    “可是,皇祖母让我们……”
    五公主未说完就叫六公主打断了:“皇祖母不过是那么一说,一个未曾蒙面的县主,皇祖母怎么可能上心。”
    说完,见五公主还在迟疑,直接拉着她坐到一边儿去了。
    皇家的公主里头,大地大,小地小,能和六公主说上话的也只有五公主了。况且五公主性子好,从不觉得六公主蛮横,所以六公主也很喜欢同她亲近。
    如今来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县主,白白分了五公主的注意,六公主怎么可能待见她。不欺负,已经是她高抬贵手了。
    对于这样的变故,阿遥丝毫未察觉,她中午睡迷糊了,还有点晕乎乎的。
    不多时,夫子进来了。这位夫子与上午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是教她们琴技的。同上午的夫子一样,下午的夫子也是头一个就注意到了阿遥。
    没办法,一众娇小的贵女里头,就这么一个圆乎的,想不注意都难。
    焚香、净手之后,夫子才把琴拿出来。夫子站在上头,轻声说道:“今日依旧教你们指法,在此之前,先将我前日教给你们的练习一遍。”
    众人连忙取琴各自练习,说是练习指法,可是并未有多少人弹出声音,不过是虚空练练手而已。这么多人,这么多琴,若都发出声音,岂不是不堪入耳。
    韩夫子观众人手势,不由地点头。待看到阿遥那里时,眉毛一挑。
    阿遥坐在桌前,装模做样地动着小手指,神情陶醉,沉溺其中。韩夫子看了半晌,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阿遥身边,见她还在闭着眼睛小幅度地晃着脑袋,一把抓住了她的爪子。
    还挺软,估计脸更软吧,韩夫子心道。这么想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阿遥猛地睁开眼,见是韩夫子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阿遥还是有眼介的,忙道了一声夫子好。
    韩夫子面露微笑:“你之前没有学过琴吧。”
    阿遥缓缓点头。
    韩夫子又问:“没学过也不打紧,左右大家都是初学,回去多练习练习就行了。对了,你可会别的乐器?”
    阿遥想了想,终究是想不出来,可她私心里觉得这夫子应该是挺喜欢自己的,所以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会用树叶吹曲子。”
    韩夫子诧异了一会儿,似乎没料到这样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们俩人一立一坐,本就引人注意。众人面上认真练习,其实早就分了心思在她们这儿,待听得阿遥这般回答,不仅心中嗤笑,果然是乡下来的,便是封了县主又能如何?
    韩夫子没有诧异多久,见阿遥睁大双眼认真地望过来,不禁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好,这也是一项本事了。”
    阿遥深以为然。
    韩夫子同阿遥说完话,又踱步去了别处。
    一个下午,众人只听着韩夫子讲授谈琴之法了。阿遥虽说还听得不太懂,不过比上午用心多了,夫子让她们弹,阿遥也跟着弹了,就是不知道弹得怎么样了。
    待下了课,韩夫子留下了课业,就让学生们各自散了。
    她一开口,众人纷纷抱着琴起身了。六七岁的小姑娘,最喜欢结伴而行,在学堂里就找好了伴儿,一对一对地出去了。
    韩夫子落后了几步,回头看见学堂里只剩下那么一个孤零零地身影,乖乖地坐在原地只能玩着手,煞是可怜,便知道这是被孤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作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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