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于其说等【紫烟谷】春风吹又生,倒不如趁着四大门派此刻处于稳定的联盟中并且还能一搏的时候,彻底灭掉尚未恢复的【紫烟谷】,永绝后患。”
    “这是谁的注意?你的?”雷长老声音渐冷。
    “不是。”陈令答道:“这是揭月影的主意,但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劝服了四大门派。”
    卿柯蹙眉,有些不解:“揭月影?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揭无那老东西的孙女。为什么?我们【紫烟谷】同她无冤无仇,就算我们将来对【剑元峰】动手,也打不到她头上。”
    “因为我。”陈令淡淡道:“揭月影喜欢我,她爷爷也待我不薄。我一身武功,都是揭老爷子所授。我要离开【剑元峰】,自然要同他们说清楚。”
    “月影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雷长老的内心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如果用现代话来说,那绝对就是:日/了/狗/了!
    锅从天降有木有啊!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追究陈令这个祸根了,雷长老看向卿柯:“少谷主,我传令下去,召齐人马了,只等少主主持大局。”
    “我会保护好卿洛的,你忙你的去吧。”余光看见卿柯望向卿洛,陈令便直接道。
    说实话,其实陈令是怕卿柯那没轻没重地帮倒忙,刚刚给卿洛擦汗的时候陈令就被卿柯那粗犷的动作气的肝疼。
    “行,交给你们了!”卿柯拍拍陈令的肩膀,转身随雷长老离开。
    ☆、第71章 说清楚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 莹草和影十一牟足了劲儿添柴火。而此时的卿洛也好似蒸熟的虾子,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
    忽然一直没有动静的卿洛猛地喷出一口污血来, 泛着寒气的暗稠血箭喷出老远。
    “快!陈令!就现在!”与此同时,莹草也大喊到。
    早就蓄势待发的陈令手腕一翻就把木盖子掀飞,另一只手则揽住卿洛腋下给人托了出来, 而一旁的影十一也赶紧将早早准备好的斗篷披在了卿洛身上。
    “接下来怎么办?”将斗篷紧紧地系在卿洛身上, 确保没有露出一寸皮肉之后, 陈令抬头问莹草。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莹草也送了一口气,抬起胳膊手背抹了把额上被草木灰糊得脏兮兮的汗水道:“没什么大事了, 等他醒来就可以了。泡脚和擦药油还是得再坚持三个月,巩固一下。按照我和狐狸精的推测,三个月以后就能完全康复了。”
    听莹草这么说, 陈令一直惴惴的心脏也安分许多。
    先是跟莹草道了谢, 陈令紧接着道:“那我先带他房间休息了。”
    莹草摆摆手,直接撵人:“去吧去吧, 我也得好好歇歇,可是累死我了!从小到大没干过这么苦的活呢。”
    陈令笑笑,就抱着卿洛回房。
    为了防止卿洛着凉, 疗伤的地方特意安排在了卿洛房间的隔壁, 所以陈令出了门转个身就推开了卿洛的房门。
    然而陈令没想到的是, 房间里已经早早有人在等他。
    不请自来的一老一小坐在凳子上,陈令一进门就和小的打了个照面。
    只是呆愣了一瞬间,陈令便恢复了原本的淡然模样,一如既往地顺手带上房门之后, 开口道:“揭老前辈!”
    先是冲揭无点头示意,陈令才向揭月影打招呼:“月影。”
    “你小子,看我们来了不惊喜也不惊讶,真是没意思。”揭无坐在桌边自在地喝茶,好像呆在自己家似的,一点拘谨也没。
    “惊讶,怎么不惊讶呢。”陈令笑笑,将昏迷着的卿洛抱得更紧:“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嘿!”二郎腿一翘,佝偻着身子的揭无眉毛一挑眼睛一瞪,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你小子,怎么这么生分了呢?!”
    陈令垂头数了卿洛的睫毛半晌,看向揭无,开口道:“揭爷爷,我感谢您,敬重您。我从小就是孤儿,您待我好,和我亲爷爷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如果你要伤害卿洛的话,我恐怕……”
    揭无没让陈令把话说完,只是摆摆手不耐道:“别说了臭小子!别说了!我不爱听!”
    “你呀,就和这死丫头一样一样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迷失自我了都!”揭无叹了口气道:“是这丫头让我带她过来的,她有话要跟你说。”
    顿了顿,揭无又说到:“卿紫烟已经找过我了,我们也约法三章。【紫烟谷】的事,我再不会参与了。所以你呢,也不用防着我了!不管你喜欢的是谁,要和谁在一起,我都还是你爷爷!你做不了我孙女婿可以,可你也不能不认我这个爷爷!”
    “你们小辈的事,我管不了更不想管了。一切事情,我不会插手,你俩自己解决。”说完,揭无站起身直接从窗子离开:“这【紫烟谷】我也是第二次来,我逛一圈去,你们好好聊啊!”
    揭无离开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昏迷的卿洛,以及清醒的陈令和揭月影三人。
    见揭无离开,陈令就走到了床边,将卿洛轻轻地放到床上,又扯了被子给人盖好。
    自打陈令进屋,揭月影的视线就黏在了陈令的脸上,一瞬都没有离开过。这么火辣辣的视线,就连普通人都应该有所察觉了,更别提功力深厚的陈令了。
    看着陈令细心地安顿好了卿洛,揭月影鼻子发酸,但还是忍住了眼眶涩然,笑着开口道:“陈令大哥,好久不见。”
    一直躲避着揭月影眼神的陈令这会儿也不得不同其对视,露出一个微笑,陈令也温和道:“好久不见,月影。”
    之后便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揭月影其实还是挺享受这种沉默的,对她来说只要能看见陈令,哪怕两人都不发一言,她都觉得开心。
    所以最后,还是陈令先开了口:“月影……”
    陈令绞尽脑汁地措辞,最后还是只是干巴巴地挤出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不,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揭月影摇摇头,神色温柔:“我早知道你对我没有除了兄妹之情以外的更多情感,只是有爷爷在,我又总是故意曲解你的话,所以你才一直没有直接挑明的机会。”
    “是我太天真,一直想着,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子,只要我们一直相处下去,早晚会发展出更进一步的感情。”说到这儿,揭月影自嘲地笑笑。
    除了对不起,陈令无话可说。他后悔没有一早就拒绝揭月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到了最后他伤害了他爱的人也伤害了爱他的人。
    陈令知道,这是他的错。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让揭月影一直有一丝希望,是他的优柔寡断害得卿洛绝望。这是他的错,陈令心知肚明,他不会逃避自己的错误:“月影,咱们两个之间,我才是那个应该担当的人,这是我的错。作为你的哥哥,我没有照顾好你反而让伤了你的心,你恨我骂我打我,都是应该的。”
    “你不需要责备你自己,你怪我就好。”
    揭月影深深地望着陈令:“你看,你勇敢有担当,永远不会逃避。你身上有我爱的所有品质,我怎么能不爱你呢?我现在还爱你。”
    “所以就算你告诉我你喜欢男人,喜欢的还是魔教中人,我还是不想放弃,我想做最后一搏。”随着揭月影的话音落下,她抽出腰间长剑:“如果,你必须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长剑所指,正是卿洛。
    “陈令,今天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死于你剑下,要么他死于我剑下,我不会留手。”揭月影说着,提剑委身而上。
    陈令心里本就亏欠揭月影,怎么可能真同她动手?剑未出鞘,陈令只是单纯格挡,揭月影就难以上前半步。
    两人一番打斗下来,揭月影双鬓汗湿,陈令却一丝气喘也无。
    见自己根本连卿洛的头发丝都占不到,揭月影扔掉手中长剑,终于掉下来眼泪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悲又可怜?”
    不等陈令回答,揭月影便继续自语道:“我也是这般觉得的。求之不得,纠缠不休,以死相逼。身为女子,一点自尊也无。我明知如此,可我还是克制不住这样做。因为我爱你,所以便自甘下贱。”
    “月影……”听揭月影如此轻贱自己,陈令蹙眉,走到揭月影近前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别这么说。”
    “揭月影,人一生会遇见许多人,也会爱上许多人。但最终,却只能同一个人走到一起。你不应该为任何人看轻你自己,因为那不值得。”陈令将揭月影的佩剑拾起,还剑入鞘:“月影,如果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陈令大哥,也只是你的陈令大哥。”
    抽抽鼻子,揭月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疯我也发了,架我也打了,甚至都已经以死相逼了,可你还是不肯回头。我已经尽力了,可我依旧得不到这份感情。”
    “可能如你所说,若干年后我会遇见下一个爱人,我爱他他也爱我。恐怕那时候回过头来,还会觉得自己现在傻吧?”扯着嘴角强笑,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掉。
    揭月影耸耸肩,自己抹掉泪水:“短时间内,我想我不会再来见你了。毕竟,放下一段感情没那么容易。”说完揭月影并没有同陈令告别,独自转身离开。
    自小被揭无娇惯着长大,只有揭月影不想要的,还没有揭月影得不到的。是陈令的出现改变了揭月影过于娇纵的性子,让揭月影知道也是有人会不买她的帐的。
    于揭月影来说,陈令是特别的,陈令教会了揭月影很多。这让揭月影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全靠爷爷撑腰的娇纵女孩,成长为了一名知书达理乐于助人的女侠。
    所以揭月影很难一次性就把陈令放下,于是她来了,不顾尊严和女子德行最后一次挽留自己的爱情,可是她还是失败了。
    或许以前的揭月影会强求揭无以势压人,可已经成为女侠的揭月影不会这样做。输了就是输了,命尚且输的起,更何况感情?
    痛一阵,伤一阵,等到下一个人。现在的一切,便成了一段苦涩回忆,一段过去的人生。
    “她其实挺不错的……”卿洛的声音忽然从陈令身后响起,吓了陈令一跳。
    “你醒了?”惊喜地转过身,陈令半蹲下来迁就躺着的卿洛:“感觉怎么样?好些没?”
    半睁着一双眼睛,卿洛打了个哈欠:“挺好,有点累而已。”
    “那就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睡醒再……”
    本来就迷迷糊糊地卿洛还没等陈令把话说完,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第72章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卿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陈令用坐在床上的小半边屁/股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 用宽大厚实的手掌包裹住卿洛的脚踝, 借着摇曳的烛火给卿洛搓药油。
    一直分心留神着卿洛动态的陈令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卿洛醒过来了。
    “醒了, 饿不饿?粥我一直让后厨给你坐着呢,你现在就吃么?”说话间,陈令就把卿洛的脚塞回了被窝。
    没有回答, 卿洛直接蹬开被子, 再次把自己的脚丫子送到了陈令怀里。
    陈令笑起来, 重新坐下之后,在手心倒满药油, 捂热了再按摩卿洛每根脚趾:“还不饿么?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卿洛没有做声,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陈令瞧。
    可能是怕烛光太亮晃醒卿洛,陈令只燃了一根矮胖蜡烛, 落地烛台被挪到了陈令近前方便他给卿洛按摩。
    蜡烛应该是烧了一会儿没剪了, 微弱火光颤抖着把那不多的光晕撒到陈令的侧脸上,进而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轮廓分明的阴影。
    这是卿洛三年以来, 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陈令。
    原本停留在卿洛脑海中那还略显稚嫩的轮廓不知道何时褪去了,只留下现在这个面容如刀削般冷硬的陈令。
    “你怎么一直看我?”被卿洛直白的眼神盯得太久,陈令的耳郭挂上红晕, 在橘色火焰的摆动中不甚真切然确实存在着。
    陈令微笑着, 直视卿洛的眼睛。
    “嗯。”卿洛轻出一口气, 也微笑道:“你长大了,三年了。你今年……”
    “二十了。”陈令回到道。
    “哦。”卿洛点点头:“那我岂不二十一了?”
    “若是寻常百姓家,这种年龄,娃娃都抱了四五个了。”这个时代的人, 男孩十五六岁娶亲,女子十三四岁出嫁才是大众潮流。像陈令和卿洛这样的,就算是他们属于江湖儿女,也是典型的大龄剩男了。
    没有回答,陈令将按摩好的两只脚丫塞回被窝,屁股往前蹭了一段,然后把捂了药油的双手伸进了被窝里,摸到了卿洛的膝盖,继续按摩。
    “陈令,你和揭月影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的很对,人生当中会遇见很多你爱的人,但最后你只会和其中一个在一起。”卿洛眨了几下眼睛,望着陈令沉默的侧脸:“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呢?我胆子很小,受了伤就很难再爱人了。万一你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呢?万一我永远原谅不了你爱不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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