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 他外出游猎时, 遇到了一个人。
    那双眼睛,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
    那人一身黑色羽裳,森森黑羽包裹着他的躯体, 衣摆下层层叠叠的金线点缀的雀翎无比耀眼。
    犹如万千只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灼灼皎皎。
    那张脸,几乎于他记忆里的人重叠。
    一样的黑发,一样的金眸,一样的冷淡的眼神。
    他走了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腕,恍惚唤道:“雪儿”
    “你叫什么名字?”被他抓住的妖族并不挣扎,而是看着他问道。
    “凤炽雪,你呢?”他回答,然后反问。
    “鸠摩罗天。”名为鸠摩罗天的妖族说道:“能松手吗?”
    闻言,他松了手。
    松了手,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凤炽雪看着面前黑发金眸的妖族,疑问道:“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鸠摩罗天看着他,回道:“是吗,但是我并不记得凤炽雪这个名字。”
    “你的父亲,是谁?”凤炽雪疑问道。
    鸠摩罗天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没有父母,我六百年涅槃一次,每一次涅槃都是重生,不需要父母。”
    凤炽雪有些错愕,忙问道:“你是凤凰?”
    鸠摩罗天摇了摇头道:“我乃孔雀,族人唤我孔雀明王,你呢?”
    凤炽雪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他方才答道:“我是妖族。”
    说罢,他微微露出部分伪装。
    鸠摩罗天愣了愣道:“原来是凡界的妖族啊。”
    凤炽雪对于鸠摩罗天十分好奇,他便围着鸠摩罗天转悠,对方到十分好脾气,并未觉得他唐突,好脾气的给他解释。
    却原来鸠摩罗天乃是天界的孔雀明王,这次是追着一位魔族下界来的,谁知竟遇到了凤炽雪。
    鸠摩罗天见他一脸好奇,便邀请他前往自己的部族所在,俱修摩部罗。
    鸠摩罗天居住的地方名为苏悉地,宫殿名为曼荼罗。
    这是一个一年四季鲜花盛开的鲜花之城,随处可见的天人们表情柔和快乐,无忧无虑,见到鸠摩罗天,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王,并且还有小孩子送来花朵。
    凤炽雪意识到,这是一位深受爱戴的王者。
    可是,他太像他的爱子,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他依旧不肯错过。
    数千个世界里,他见过不少多多少少与爱子有些相像的人,却没有人像鸠摩罗天这样,几乎完全一样。
    在天界,天人们的寿命漫长,长寿者可活到三千岁。
    但是历代孔雀明王却只有六百岁的寿命。
    每六百年,孔雀明王便会在神木梧桐上涅槃,而新的孔雀明王也会自火焰中诞生。
    犹如生死更迭。
    而每代孔雀明王的区别,不过是发色与雀羽的颜色。
    鸠摩罗天是第四代孔雀明王,乃是黑孔雀,前任则是蓝孔雀。
    他涅槃后,一只艳紫色的孔雀诞生了。
    那艳丽绮丽梦幻的姿态,就如同当年的凤雪。
    凤炽雪差点没忍住扑过去。
    孔雀明王要等百年后才能化形,在那之前会一直保持着孔雀的外表,栖身于神木梧桐之上。
    俱修摩部罗的长老与神官们,以为凤炽雪与先王交好,所以日日前往去探望,不得已,私下里告诉凤炽雪,新王并无先王的私人记忆,他所拥有的,只有孔雀明王一脉传承的记忆。
    也就是说,新王并不认得他。
    凤炽雪微微笑了起来,答道:“我并不介意他是否记得我,认识他时,他便告诉我他只能活六百岁,我只是想看看新生的孔雀明王与先王区别在哪,并没有期望什么。”
    得了这话,便没有人再去劝他了。
    而凤炽雪看着梧桐树上的孔雀,那绚丽的色彩,金色的羽线,他甚至能描绘出每一根金色的纹路。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出身,当真会是同一个人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可是凤炽雪却忍不住。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呢?
    不亲眼看一看,他死不瞑目。
    一百年,对于长寿种来说,并不漫长。
    但是对于满怀心思的凤炽雪而言却格外难熬。
    他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孔雀明王化形那一日,他差点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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