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议论纷纷,都在怀疑族长是不是真的因为连日的忙碌让他的脑子出了点问题。
    “哎,族长也真是的,这种粗布麻衣到处都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了,谁没事穿这种缟素到处行走,也不怕晦气。”
    ……
    “好了,好了,各位,就不要再议论族长的不是了。毕竟他也是劳苦功高,大人不是分发了种子嘛,大家都回去种吧。”议论声后,七长老站出来疏散人群。
    这人,卫长风记得深刻,当初在桑葬礼上,左裕淸扬言要娶钟水月时,自己反对。七长老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恕我直言,卫大人,令妹长得绝非一般人所能接受。能看上令妹的恐怕也就左裕淸一人了。您若是不答应,恐怕就耽误了她的终身。我想,你也不想看到令妹孤独终老吧。”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以何种心态说出来的。
    卫长风倒是没看出任何幸灾乐祸,好像是正常不过的规劝吧。但这样的字眼只能说,此人性格耿直吧。大概是这样的。
    卫长风没多想,带着钟水月回去了。
    回去之后,钟水月和卫长风简直笑到眼泪落下来。连一旁的老夫人听得也擦了好几次眼角。
    “你们,你们呀!”
    卫老夫人对这两孩子是又喜欢又无奈。
    最后钟水月把藏起来的几块碎步放在桌上,得意洋洋道,“这两块我都拿回来了。就算族长要求把所有碎步平凑起来,也拼不出一件披风的模样,就更加证明不了他说的话,最后只能把他逼疯。哈哈哈!”
    卫长风听完又笑得不停,“聪明,哈哈,你真是太聪明了。看来跟着本官之后,你也耳濡目染的变聪明了!”
    钟水月不服气,“什么,什么呀!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是聪明绝顶了!”
    “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功劳……”卫长风越来越喜欢跟她斗嘴了,总是要想着办法的反驳她,看她气鼓鼓又强词夺理的样子,更叫人心头一颤,所有的疲惫和不悦都能瓦解。
    卫老夫人听得担心,生怕两孩子吵上,连忙打断,“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吧,你们是如何让族长拿出这锭银子的?”
    钟水月站起身,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是软硬兼施啊。绑架了族长,逼他说。没想到这老小子还真聪明,知道说出真相自己就活不久,死活不松嘴。我还真以为他有多少的骨气呢。随后就用了第二套备用办法。我把西瓜藏在身上,故意弯下腰说要划伤他的腿。要知道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之后,是望不见膝盖以下的东西,所以我就趁机划破了西瓜造成流血的模样。族长一看,脸都白了,什么都招了。”
    “哈哈哈!”卫老夫人听后也差点笑岔气,卫长风给母亲捶打了好久才顺过起来。
    顺过起来的卫老夫人又笑个不停,“你们呀,真是鬼精鬼精的。那,这西瓜呢,又是从何而来?”
    卫长风说道,“从钦差大人厨房里拿的。你们可是不知道,这个钦差大人巡视各州县还自开小灶。他那厨子带的可都是朝廷里的东西。像这种西瓜呀都是西域运来。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卫长风简单解释了那次跟钦差大人要银两时,无意中看见他的厨子正在偷吃西瓜,然后也就要了过来。当时就想把种子带给村民,让村民们栽种,没想到今日正好用上。
    “天意,天意如此啊!”钟水月兴奋的叫喊着。
    卫老夫人也忍不住偷乐,目光透过眸子,细细打量着她和卫长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而后满意的点点头。之后便起身回屋了。
    卫长风看着那锭银两冥思苦想,“这银两的确是是董家之物,这里姓董的只有船帮帮主。所以前县令跟船帮有来往应该没错。但是钦差大人先前审问过府伊,也掘地三尺,并没在他家发现任何受贿的赃银。所以我猜想他应该是得到银两之后就送人了。”
    “送人?”钟水月瞪大着眼眸,专心听他分析。
    卫长风点点头,十分肯定自己的推断。
    “你想,如果银子是他自己用的,怎么可能随身带在身上,也就不至于掉落在你爹的尸体旁被族长捡到?只有一种可能,他要拿去送人。事发之地正好有他要见的人或者,他正准备送人,结果就听说了你的消息,身为县令不得不第一时间去案发现场,匆忙之下把银两带在了身上。”
    “照你这么说,也可能是他刚受贿,还来不及放好,就得知我爹的事,赶了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 到底是如何受贿的
    “不可能,我查过了。时间上不吻合。你想想,如果你托人办事,是先让人家办完事,再给好处,还是先给好处?”
    钟水月不假思索,“当然是先给好处了。求人办事要有诚意。”
    “没错!”卫长风点点头。
    钟水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如果是董家让县令办事,一定是先给好处。而银子掉落那段日子。正是船帮完成运载之后。所以要给钱,肯定是先给。”
    卫长风点点头,投以赞许的眼光。
    “可是船帮到底要运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非得求县令不可。这当中是否跟邱家案件有关?”
    “如果跟邱家有关,那就是运盐了。邱家是朝廷认可的盐商。运送盐的事情当然是由朝廷官船运送,私人不能转运和售卖。除非船帮运的是盐,怕被查到,而不得不打通关节。而事实上,县志运输上的记载,在盐量那一块,的确有嫌疑。也正是因此,邱家才畏罪自杀。所以运盐一事说的通。”
    钟水月顺着卫长风的思路分析下去,觉得一切合情合理,但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如果跟盐有关。要想疏通也该是邱家疏通,为何会是船帮疏通。还有有钱人家在银两上都留有自己的标记,以彰显自己的财力。但在流通过程中,刻有自己标记的银两到了别人手里也是说不好的。这里头也会有意外。”
    卫长风点点头,目光越发的欣赏这个女人了,甚至现在的她看上去那么的光芒万丈。
    “没错,是有这种可能。但三十两这样的大银两,一般不会对外流通。你想想再有钱,平日吃喝拉撒也用不了这么多。如果是全部人的用度,一般都会用银票划账。据我所知,大户人家的用度基本是这样。给一张大银票,全是包下了一个月的用度,若是钱给多了,那就算到下个月。而且大户人家都是吃穿都有固定的人供应。只要找到此人查一查就知道了。”
    “那我去查!”
    钟水月二话不说,拦下这趟活。
    卫长风也不客气,同意了。而他则准备去找钦差大人,看看他是否从船帮查到了什么。
    于是第二天,两人便分头行动了。
    卫长风一见到钦差大人,便对这件事作了解释,钦差大人听完也有同样的疑问。
    “你说的这些,的确很奇怪。若是邱家因为盐的事情贿赂钱县令,那里说只要邱家出银两就可以了。船帮为何也要出银两?另外,族长所谓的从前县令手中掉落的银两到底是不是这一回事?前县令为何要把这锭银子戴在身上?”
    钦差大人也有此疑问,卫长风也是。不过在来的时候,卫长风已经做了猜想。
    “族长说的应该不会有假。他这种吃硬不吃软的人,稍有武力逼迫,就全部招了。但是前县令手握的这锭银子确实蹊跷。”
    卫长风说着,双眼一眯,思绪开始跟着转动起来。
    “之前大人不是说查过前县令却一无所获,没看见脏银?下官以为,是前县令在受贿之后又急于贿赂上级官员。若果上面的猜想都没错的话,整件事可能是这样。船帮向前县令贿赂之后,他急于把银两送给上级官员,而在赠送的过程中,发生了钟子良死亡一案。作为本县的县令他当然要去看看,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不慎把银两掉落。我想他身上能掉下这么大数额的银两,恐怕当时藏了不少,正因为如此才掉了。”’
    卫长风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合情合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推翻这一切了。
    钦差大人也有些相信了,呲牙冥想。
    “如果这一切真的如你所言,那么这一切的疑问倒是说得通了。只是证据呢?如何证明银子是船帮的,要知道很多大富人家都喜欢把银两上刻有自己的记号。在流通过程中传到了外面也是正常不过的。再者,你也说了,若真是因为盐的事情贿赂前县令,该出钱的也应该是邱家,而不是船帮。这点又如何解释?”
    这些,卫长风也心中了然,早有部署,自然面对钦差大人的追问时,显得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这件事,下官也想到了。已经派人追查了。不过之前听闻钦差大人也去船帮查了查,下官便来问问大人您这可有线索?”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一肚子的窝火,钦差大人当即脸色阴沉,手握成拳愤愤敲打桌子。
    “岂有此理!真是气死我了。你知道吗,那个船帮的帮主不过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但他身边的人倒是各个精明能干,那个账房柴先生就把本官应付了。我去查了他们的账,毫无错漏。”
    钦差大人愤愤的发泄着怒火。
    “大人直接去查的?”卫长风听了一阵震惊,他想船帮能成为这里的大船帮自然是能人所不能的,钦差大人直接去查,未免也太……太蠢了吧。
    卫长风想到这里,余光哀悼似的扫了一眼猪一样的同僚,默默地擦了擦冷汗。
    钦差大人因为这是本就生着怒气,一颗老心脏特别敏感,如今卫长风投过来这种眼神,当下就看明白了。
    “干嘛?你干嘛这么看着本官?你觉得本官额头上写着‘蠢’字吗?”
    嗯,是。卫长风心里默默地的回答,脸上却笑得十分有礼,“不,不,不,大人英明神武,绝对不会这样的。”
    钦差大人白了一眼,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道,“我本是派人暗中跟踪的,谁知道船帮的人这么警觉,居然被发现了。之后他们就主动邀请我们查阅账房。我就去了。”
    “大人,你确定是他们太警觉了?”而不是你的手下太笨了?卫长风心中默默一问,但只说出了前半句话。
    但仅仅前半句话已经让钦差大人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钦差大人眼神一晃,嘴角微抽,但很快站起身,走到前头,挡住了自己心虚的表情,故作镇定的回道,“那是当然!”
    第一百零三章 族长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卫长风无奈的抖了抖嘴,还想着从钦差大人这里探探船帮的消息,结果人家一无所获,看来要想查清船帮的事情还得靠自己。哎身为底下的官员,就是事多,哎。
    卫长风无奈的同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忽然想到这个族长可能也有问题。”
    “何以见得?”钦差大人追问。
    卫长风凤眸细眯,言语坚定,“你想,这个族长拿捏了前县令的把柄却不拿出来威胁。一直等到人家升任府伊,也始终没有拿出来。而且在下官上任前,他给下官办的接风宴上,曾说过前县令会有麻烦之类的话。可见族长似乎对一切都有着掌控,他暂时不拿出来是想着有朝一日会有大用。那么言外之意,族长对前县令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对,对,对,没错,长风,你可真是聪明绝顶啊!”
    钦差大人听卫长风细细分析,忽觉眼前豁然开朗,同时有不足的赞叹,对卫长风竖起大拇指。
    “如此说来,若想查前县令的罪证,可以从族长下手。他一定知道不少。不过这一次你们可不能用武力解决了,还是用点智慧。我担心这样会打草惊蛇,而且万一逼急了,鱼死网破那就麻烦了。”
    卫长风点点头,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为什么是我们?
    卫长风嘴角抖了抖,一脸不祥的预感,走到钦差大人面前,小心翼翼的问起,“大人,为,为什么是我们,不是我们?”卫长风说着,手指了指他和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脸色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并且故意昂了昂头,挺直了腰杆,十分不要脸的说道。
    “我是钦差大人,官阶在你之上,命令你做事有错吗?再说了,这件事发生在大河塘县,你身为县令,你不处理难道还要我来处理?若是所有的县令都这么想,还要县令干什么?再说了,本官还跟你发了俸禄了,若是你不想干,就把俸禄还给我!”
    说吧,钦差大人恬不知耻的扒开卫长风的衣服,欲伸手去寻银两。
    卫长风一副女子失贞的模样,又羞又怒,双手护胸,连连后退,并飞快的走出屋子。
    钦差大人不懂武功,自然脚力没有人加快,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走远了,不远处只飘飘洒洒的飞来一句话,“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民请命,除暴安良!”
    有了这句话钦差大人放心了,同时笑得又奸诈又得意,双肩都跟着抖动起来,“哼,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就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了。”
    卫长风急匆匆从钦差大人的住处出来,就看见钟水月在附近一家铺子跟一位掌柜据理力争,说的面红耳赤,几近发飙。
    这什么情况?不是让她查船帮的事,这么在这里跟人家吵起来了?卫长风担心钟水月坏事,又担心她受委屈,便小跑着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钟水月看见卫长风过来真是太好不过了,立刻拉着卫长风拉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你可看好了,这位是本县县令卫大人。你当着卫大人的面自己说,是不是撒谎了?”
    “什么事?”不明所以的卫长风看着钟水月如此严肃又略怒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开玩笑的,可自己刚过来就卷入其中,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的看见卫长风,便急匆匆从柜台后面出来,给卫长风行礼,而后自己也着实委屈的轻泣起来。
    “大,大人,草民知道卫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您明察秋毫,草民更不敢在您面前胡说八道有所欺瞒。事实就是如此,姑娘要的酿酒食材全部买走了,草民也是刚刚清空的仓库。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去看看草民的仓库。”
    掌柜的委屈慢慢,又说的如此诚恳,也不像是骗人的。只是钟水月为何要对一位无辜百姓过不起,看她为人也不是这样的。
    卫长风纳闷的抬着眼看向钟水月,钟水月气的直跳脚,同时又有些泄气。
    “我今天本来只是随便问问的,想着丰收大节快到了,我得准备准备比赛。但是没想到随便问了两三家,都说卖完了。之后又沿街走了几圈,不少掌柜都说没有了。那我就生气了,他们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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