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卫长风听出来了,“我看杀人是你个人的意思吧?皇上好歹也是九五之尊,真想要杀了县令大人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就是皇上直接一刀刺过来,人们也只以为县令大人是做了什么恶事,皇上在惩奸除恶,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而且你杀的很多恶人都只是小恶,大恶之人也就是地方恶霸。这些跟皇上都没有切身利益关系,皇上也不会让你杀了他们。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个人所为。我看你真的是杀人入魔了。”
    “没错!”一直没开口的封桐,这个时候也开口说出自己的分析,“据我所知,江湖杀手一旦杀了人,就会上瘾。你是皇帝身边的杀手,更有优待,杀了人不会偿命还有皇帝撑腰。所以你上瘾了,一旦看不惯哪个人的作为你就会杀了他!”
    钟水月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跟着点头。
    陆善又笑了,不过笑过之后,脸上却是苦笑各异,“你没猜错,杀人真的会上瘾。尤其是皇帝身边的杀手,杀了人有皇帝撑腰,很容易让人侍从生娇。但我没有,我一生重任就是替皇帝除去那些没证据的恶人狗官。久而久之就上瘾了,没有皇上的命令,我也会除去那些奸邪小人。未免做得太多被人发现,才假借了龙王招兵。”
    “那么前县令呢?他可是好官,你为什么要杀他?”钟水月急着追问,她可是答应了小年会给他们一个解释,自然要弄清楚这些。
    陆善看了钟水月一眼,而后提起这个人,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屑,“他是起义军派来安插在朝廷里的卧底,你说我能不杀他吗?”
    “什么,他是起义军的人?”钟水月吃惊不小,这件事可从没听任何人说起过,而且她曾亲自去过前县令的书房,里面布置儒雅朴实,哪里像是他说的那样。
    “你,你没有骗我?”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等哪天你知道本县令的恶事后,就会相信我没杀错人,我所杀的都是恶人!”
    陆善的话再一次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本县县令身上,看他的眼神也都变了味。
    县令被这么多人打量着,有些不自然,但坚信自己没做恶事,“你们看我做什么,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要真是那样的人,我随便送些银子给上头,现在早就是府伊,甚至官位更高了,也不至于还是个县令。要真是那样的人,年纪轻轻那会我就中状元了,也不至于因为没钱疏通,一再被压制。”
    这个解释合理,所有人又都把目光重新转到陆善身上,好像他说谎的可能性更大。
    陆善连笑了几声,不想反驳,“哈哈哈,随你们怎么想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证据呢?你说前县令是起义军的人,证据在哪?如果没有证据你是如何得知?”钟水月继续追问,她可是答应了要给小年一家一个交代,若是这样无凭无据的说他们儿子是起义军的人,怎么对得起他们一家对自己的照顾。
    “证据早让我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留着。再说了,我都把人杀了,还留着证据干什么?再说了,我都死到临头了也没必要骗你们,骗你们也不会放了我。真要求你们放了我,我也不会这样说了,一定会说一些你们爱听的话,不是?”
    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道理,让人不得不信,可前县令是起义军的事也有些难以信服,为何真相是这样的。
    沉默,钟水月低着头沉默不语,县令和封桐也不再说话,他们都各自怀揣着心思。卫长风倒是想了想,还有一事不明,也趁机问个明白。
    “那个小人是怎么回事?之前县令大人说见到有人引路,而那个人是个孩子?还有陆少爷为何缺了命根?还有你第一次欲杀县令时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以至于县令整个人神志不清,竟然跟着一个孩子往外走?”
    “不过是迷烟而已。所有的迷烟,不管多厉害,被害人吸入之后也不会立刻昏厥,在发作时候脑子还存有一些清醒意识。我就让他扎了个稻草人故意给县令看。县令大人一门心思想破案,看见府里出来可疑人物,一定会跟上去,于是我就想把人引到海滩边。而且迷烟吸入后会分解,你们即便是解剖了尸体也不会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整个案发过程更像是被淹死的。”
    “原来是稻草人,难怪我们找遍府邸也没找到那个孩子。”钟水月恍然大悟,回头看了一眼陪着自己一块寻找那孩子踪影的卫长风,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可没少为此折腾。一切都是自己想错了,若是早点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连累卫长风跟着一起折腾。
    钟水月回以一个抱歉的眼神,卫长风依旧温柔似水的望着她,化解那份歉意。
    “那么陆少爷呢?他是怎么回事?”封桐见陆善还没回答这个问题,又急不可耐的催了一遍。
    第二百四十一章 陆少爷的身份
    陆善继续往下说,“他不是我儿子。只是皇宫里一个太监罢了。我是杀手,任务就是潜伏在隆里县寻找起义军的踪迹。而他就是个伺候主子的贱奴才,从小入宫做了阉人。某次我入宫看见他被欺负,就想到了自己,我的身世也很可怜。所以正好皇上让我潜伏在隆里县,我就把他要了来。”
    “难怪啊……”钟水月又一遍回忆了自己见到陆少爷的场景,以及他的一双手,“难怪那双手看上去皱皱巴巴,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的手。我还以为他是潜伏在县令府邸当丫鬟的时候磨糙了,原来很早就已经……哎……”
    这之后,陆善就被带到刑场问斩,至于他口中的县令大人的龌龊事,始终也没找到。县令大人问心无愧的表明自己没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并且十分乐意他们去查。
    看这诚意和态度,也不像是什么狗官。或许他自己也忘了曾经做过的事吧,又或许真的是陆善说了谎。
    但不论如何,刑场的当天,来了很多百姓。
    尽管大家都知道陆善是杀人凶手,但还是乐意送他一程。
    百姓们表示,“我不管大善人有没有杀人,我只知道他救过我一家的命。还给我们不少银两!”
    “我也是,我也是。当年若不是他出手教训我的夫君,我至今还被婆家人欺负呢!”
    “他还给我介绍了活干!”
    ……百姓们口中,这位陆大善人的确很善良,并且给他们不少恩惠。其中一位百姓这样说道。
    “陆大善人给我们做的好事,是任何县令都不能比的。那些个当官的,一听到这里发生大案,就辞官跑了。要不是他在,我们更是无处诉苦。所以我们今日就要来送他。”
    百姓们带了很多东西,挤在刑场外,衙役们已经围成了一道人墙,但是百姓们的还想跃过人墙更进一步。
    县令大人对此由衷感慨,“哎,这就是一个人的功绩。百姓们心里很清楚,我想他到底也不是个大恶之人。”
    说罢,挥手示意衙役们退下,让百姓们进来。
    “爹!爹!”陆少爷冲在最前头,含泪走了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
    陆善看见他时才流下两行热泪,但没有哭泣,“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陆少爷点点头,颤抖着给父亲喂饭,“爹,你一生为善,现在这么多百姓来送行,也知足了。孩儿特意给您做了爱吃的饭菜,吃饱点,以免黄泉路上饿肚子。”
    陆善点点头,张开嘴,由陆少爷喂。
    陆少爷喂了父亲吃了几口饭,随后就让开,让百姓们喂。那些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们每人喂了一口。
    随后又都含泪退下,“大善人,来不及吃的我们都给你留下,一会烧给你,带在路上慢慢吃。要是小鬼们想要,就分点,初来乍到,还得结交熟人。”
    陆善颔首,“大家的话,陆某记下了。”
    随后眼神扫了一眼县令,道,“这县令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是大恶之人。今后各位要是有事解不开,可以报官。他会处理的!”
    百姓们听完,泪崩在地,自发的跪送陆善,“大善人,一路好走!”
    话音刚落,时间刚刚好,县令大人大喊行刑,刽子手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人头落地,魂归西天。
    百姓们哀嚎连天,陆少爷更是哭晕在地。
    当晚,家家户户放起孔明灯,为阴间的亲人照路。陆少爷因为受不了刺激,疯了。一位女子带走了他,时时刻刻照顾着。
    那位女子,他们都认识,就是关在别院里的其中一位。
    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了,百姓们也不用再紧闭门窗,一会恢复正常。钟水月想到答应小年一家的事,决定去看看。
    卫长风紧随其后,握紧她的手,一块去。
    屋子里,大婶一如往常,并没有过多的难过,也看不出喜色。钟水月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交代,但没想好,已经到了他们家。
    小年急匆匆的走上去拉着钟水月另一只手往大堂里走。
    卫长风看了一眼那孩子拉着钟水月的手,微微有些吃醋,但也没说什么。
    “娘,姐姐来了!”
    “大婶,你还好吗?”钟水月略有担心。
    “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儿子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即便查出凶手也不见得他会活过来了。这么多年的悲痛早已过去,如今旧事重提,我也只能淡然处之。”随后妇人目光看向卫长风,“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来看看你!”
    钟水月笑着将卫长风往前推了推。卫长风客气有礼的称呼了一声。
    大婶低头看了那双紧握的手,笑了,“我看呐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吧?之前看你跟灼华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如今明白了。原来心里头已经住下了人。”
    钟水月被说得娇羞欲滴,面红耳赤。小年还趁机不开心上了,撑着脑袋,一副小大人模样,感慨,“哎,为什么会这样?我跟姐姐的朝夕相处还换不来姐姐的心,哎,心碎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噗嗤!说完这话,钟水月简直快笑出鼻涕了,忍不住蹲下身挂刮他的鼻子,打趣道,“你年纪太小了,没法给姐姐安全感。”
    “那我长大了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嫁给我了?”小年眨巴着圆滚滚的眼睛,肥嘟嘟的包子脸煞是可爱。
    连他娘都被逗乐了,忍不住轻拍了儿子的脑袋,“你还真是不害臊,小小年纪在想什么呢!”
    钟水月被孩子天真的话逗乐了,忍不住开起玩笑,“好呀,不过到时候我可就成老太婆了。你还要我吗?”
    小年摇摇头,嘴甜的扒拉着,“不会的!到时候我也不再像现在这么可爱了,我们谁也不嫌弃谁!反正在我心里姐姐永远都是仙女!来,我们拉钩!”
    钟水月简直快笑出眼泪了,实在太可爱了,什么叫人小鬼大,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好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善意的谎言
    说着伸手与小孩子拉钩,结果一旁的卫长风脸已经黑成一团,眼见着他们要拉钩,直接一把握住了钟水月的手,很瞪着眼睛,宣誓主权般的瞪着小年。
    小年哇的一下被吓哭了,急忙跑到母亲身后藏起来。
    就这样一家人都笑了,在欢笑声里,他们才谈起正事,“怎么样,他临死前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钟水月最怕问起这事,还没想到怎么说,脑子里有些混乱,手心也不由自主的冒汗。
    卫长风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并且替她接了话,“不是他杀的?死于意外,是前县令在追捕他的过程中为救另一个被溺死的人时候,不小心自己溺水身亡了。”
    “这么说,我儿子真的没做过恶事?”妇人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激动的追问下去。
    卫长风只肯肯定的点点头,“没有!纯属意外!他说前县令的死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如不是因为救人,就不会出事了。”
    “我就说嘛,可他们不信。小年,阿霞,你们听到了吧,你们的长兄是好人,是好人啊!”妇人百感交集,眼底划开了泪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笑得异常开心。
    卫长风不解所以,回头看了眼钟水月。
    只有钟水月知道,“因为龙王招兵的事情,大家都在猜测县令是不是也是恶人所以才被杀。再加上陆善行刑前很多百姓去看望,就更加叫人怀疑前县令的为人。大婶很苦,忍受着各种煎熬就期待着儿子沉冤昭雪的一天。”
    卫长风明白了,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实在太伟大了,同时也叫人心疼。
    “大婶,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您还有一双儿女,也算是上天给你留下的礼物。”
    妇人使劲点点头,把儿子搂得更紧了,“谁说不是呢?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将来还要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呢!”
    钟水月也跟着感动了,落下了泪,卫长风紧紧抱着她。
    在妇人家吃过饭,他们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卫长风坦白了一件事,“这个陆善是地令杀手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嗯?”钟水月纳闷,“什么时候的事?”
    “在乐郊的时候知道的。那天封桐急匆匆来找我,说是把你弄丢了。于是我们去找了一会,也知道你们会去乐郊。所以我们就去了,碰到了这个人。但当时蒙着面,交过手,知道他的身份。到了隆里县之后,我就怀疑过,但始终没看见他出手,所以才不得不细细追查下去。”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早就交过手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啊。”卫长风说道。
    钟水月想了想,好像也是,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没什么要紧的。
    “不过我这么主动的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娘子大人了,是不是证明我很乖呀?”卫长风画风突变,又变成了以前那副痞子样搂着自己,笑得全面开放,脸上的肌肉颤抖的连胎记都扭曲了。
    钟水月忍不住抵抗了一下,但对方搂得太紧,动弹不得,而且一点点压身过来。这就让她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
    趁着卫长风的头还没完全靠近自己之际,钟水月很不客气的拿出发钗,“小心点啊,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定情礼物,回头让你弄坏了,你就死定了!”
    卫长风看见发钗横亘在两个头之间,才不得不无奈的缩了回去,同时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
    “你居然把它保护的这么好,这么久了还崭新崭新的,看来是不需要新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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