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劝他,“这事自然得有个说法!但你也不要因这等小人而生气,气坏了自己个儿,倒叫他们得意。”递给丈夫一盏温水。
    秦凤仪接过喝了大半盏,道,“你不晓得,要是咱们自己军中,怎么着都好说。偏生是给土兵时出了差子,他们刚下山,凡事就爱跟冯将军麾下比。况,我先许他们的,必然一视同仁!这些该死的东西,老章也是,平日里看着挺机伶,怎么就跟个面团儿似的!还与我说是朝中旧例!”
    “什么朝中旧例?”李镜虽则聪明,毕竟年纪在这摆着,她又是闺阁中人,故此,对这些事不在清楚。
    秦凤仪与李镜说了,秦凤仪道,“便是有这个例,工部难道就不动动脑子,也不想一想,这是什么时候!我正收拢人心的时候,好不好的什么时候又得跟山蛮干一场,咱们在战线前方,弄这些个破东烂西的!”
    李镜道,“你先给陛下写封奏章,说一说咱们这儿的事,免得倒叫小人反咬一口!”
    “放心,我叫人把那个该死的狗屁郎中关起来了,他且走不了呢!要是叫他这么走了,以后工部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秦凤仪冷哼,“我今儿还非较一较这个劲儿了!”
    李镜给他顺顺气,温声道,“你这事,虽则可气,但当真怪不得章巡抚,他并不是个软弱的人。先不说可能南夷这里自来这般,收到朝廷的兵器要自己修整后再后。便是有所疏忽,你想想,他堂堂巡抚,难不成亲自看着检验兵器?何况,就是兵械库那里,大约也是见惯如此,才未声张。要是那个混账郎中好声好气的解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朝中也没得那些个崭崭新的兵械。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他说那话,明摆着便是挑衅了,这不是明摆着要你动怒吗?不是我说,怕是工部好做好圈套,等着喊冤哪。”
    秦凤仪一时气个半死,没直接砍下那郎中的脑袋,就是好脾气了,他一时还真没想这么多。李镜一说,秦凤仪亦不是个笨人,他一琢磨就明白了。秦凤仪冷笑,“书呆子能有什么好圈套!他再高明的圈套,我也叫有来无回!”
    工部历史上开天劈地头一遭,他们发往地方的兵械竟然被地方退回了!
    真的,工部多牛啊!
    甭看六部里,吏户礼兵刑工,是这样的排位,好似工部在六部里排最末,好似什么冷衙门一般。工部可不冷,但凡六部搞什么建设,国家搞什么建设,都是工部的活儿。再者,就诸如兵械坊,也是在工部的。像军中、地方需要什么兵械,大家都是报到兵部,然后,兵部再上报,内阁看过后,由陛下御史,然后,工部的兵工坊开始生产筹备。
    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样的部门儿了。
    像章颜,先时上表朝廷调拨兵械,还是托了他有个尚书爹的面子,工部才拨下来的。结果,拨来的还都是别的军中替换下来的。
    就这样,章颜也只得叫工房修修补补,给将士们用。
    有什么法子,工部就是这脾性。
    如今算是遇着对头了。
    工部现在还不晓得秦凤仪直接把他家送兵器的郎中踹了个半死呢。现下,朝中刚接到秦凤仪大捷,以及有更多土人愿意下山归顺的奏章。
    战报自来是八百里加急,南夷的捷报送到朝廷后,兵部尚书亲自过去向景安帝道喜。景安帝自从收复陕甘,国内承平已久,今见南夷大捷,景安帝亦是喜上眉梢,接过秦凤仪的奏章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击案大笑,“好啊!先时朕还说,得叫他提防着山蛮些,怕是朕给他的批文还没到,就先跟山蛮打了一仗。”
    景安帝看完,方给郑老尚书看,郑老尚书亦是大喜,道,“山蛮象军之名,向有声名,殿下亡两百余,伤三百余,便杀了山蛮三千兵马,真是英武啊!”
    景安帝笑,“他拳脚平平,朕也没料到,他能给朕这么大个惊喜。”
    郑老尚书道,“当年陕甘大捷,亦是陛下坐镇京师,指挥调度,方夺回我朝领土。今殿下虽则拳脚寻常,但殿下文采武功,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景安帝更是欢快,笑道,“想是这些个土人也知道凤仪的厉害,这回忽啦啦的都肯下山了。”
    郑老尚书愈发奉承了皇帝陛下几句,实在是,郑老尚书亦是欢喜,尤其,就郑老尚书看来,秦凤仪就藩未久,便有山蛮有犯,秦凤仪还把仗打赢了,尤其,斩首三千,不算小胜了。
    郑老尚书还特意提一句,“军功自然要赏,这些装备土人的兵甲,也得叫工部先预备出来。”
    “很是。”景安帝笑,“土人能归顺朝廷,凤仪那里压力也还能轻些。这一支土兵,倘收服妥了,待来日收拾山蛮,便容易多了。”
    郑老尚书才知陛下之志,不过,陛下想的倒也没什么差,凤殿下这种才干,山蛮来犯都被打个落花流水。倘凤殿下在南夷久了,凭凤殿下的才干,平山蛮自不在话下。
    今朝有此大喜,景安帝赏赐军中半点不手软,便是秦凤仪要的刀甲,都让工部预备起来。工部尚书说一时没有这么多,必竟也大几千具呢,现在工部正在赶配给北安军的新战刀。景安帝道,“现下南夷时有战事,腾出一半人手来赶制南夷所用兵械。”
    工部尚书连忙应了。
    景安帝先把军功赏了下去,然后,就收到秦凤仪的奏章了,秦凤仪在奏章中大骂工部丢人现眼,秦凤仪就直说了,纵是旧的兵甲,也要修好再发给南夷,他质问那位贾郎中,贾郎中说,不要他们就发江南西道。秦凤仪直接说,他相中了贾郎中,就留下他在南夷做官儿了,便不放贾郎中回来了,让他在南夷享福吧!
    然后,秦凤仪把兵甲全部叫怎么送去的再怎么带回京城,他现在不要旧兵甲了,必要新的。如果没有新的,他就亲自到工部来问问工部尚书!有本事就干,没本事滚好了!
    秦凤仪又说他们在南夷如何不容易,以为山蛮兵好对付的吗?山蛮兵的刀枪上都是淬毒的,将士们为朝廷浴血,工部却如此敷衍了事,轻视南夷,是问工部是什么意思!
    景安帝看后,脸直接黑了。秦凤仪在南夷进展迅速,不管是人家建新城也好,还是收拢土人也好,简直是没一样不合景安帝的心意,连带着给闽王添堵这事儿,景安帝嘴上不说,心里也挺痛快。而且,还打仗了来犯的山蛮。景安帝正想,正好就着秦凤仪在南夷,把山蛮直接灭了才好呢。便是因此,才要给南夷配置好刀枪战甲,景安帝是准备着儿子为他打地盘儿呢,结果,工部在这里掉链子。只看秦凤仪这奏章就知道秦凤仪多么的恼怒了,也就秦凤仪去了南夷,这要在京城,估计早找工部去了。
    景安帝把秦凤仪的奏章给了工部尚书看,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们好生准备的吗?”
    工部尚书道,“是,臣还令林侍郎加紧为镇南王调派兵甲,至于兵甲是旧的,陛下也知道,眼下工部一直在做北安军的单子,这些兵甲是自北安军那里换下来的。以往旧例也是如此,臣看镇南王要的急,就让他们先发过去,想着南夷亦有兵房的匠人,介时修一修、改一改的,也就能用了。往年历来如此。”
    景安帝再问,“那个贾郎中说的是什么话?南夷不要,你们就发江南西道去了?你们工部当真派头不小!”
    工部尚书连忙道,“陛下明鉴,陛下,臣侍奉陛下多年,老臣焉是这等小人!何况,工部的兵甲发往南夷时,先让兵部验过的。”
    景安帝看向郑老尚书,兵部郑老尚书可是不背这锅的,郑老尚书道,“有时工部忙不过来,地方上是要用些旧兵甲,这倒是老例了。镇南王殿下的人品,咱们都是知道的,殿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把旧兵甲给他,也当先与殿下说一声,南夷亦有兵工房,地方上改一改、修一修再用,也是有的。可这位送兵甲的贾郎中说的是什么话,他非但没有提醒殿下,还出言挑衅。不要说殿下如此恼怒,搁谁不恼怒呢。”
    郑老尚书不接锅,工部尚书也深悔说话不留神,岂不得罪了郑相,不过,眼下还得捞手下,连忙道,“陛下,贾郎中或有言辞不当,叫他回来惩处便是。镇南王殿下正在恼怒之际,这有个万一,于殿下声名有碍啊。”
    景安帝冷冷看向工部尚书,工部尚书脑门儿都沁出一层冷汗,道,“臣一定让他们加紧修复,以后给南夷的兵甲,定要仔细检查,一定让镇南王殿下满意。”
    “晚了!他现在要新的!崭新的,你是没看到吗?”景安帝冷冷道,“按他说的办!”
    工部尚书原还想再叫叫苦,还有手下的事儿呢,但,对上景安帝冷沉的眼神,工部尚书心下一颤,再不敢多说一句,俯身道,“臣遵旨!”
    “最好不要叫他亲自来京城问你!”景安帝将手一摆,“退下!”
    工部尚书浑身冷汗湿透,退出暖阁时,脚步都难掩踉跄。
    工部尚书也是将七十的人了,如此狼狈,未免叫人心疼。刑部章尚书私下还说呢,“哎,这也是手下人蠢,也不想想镇南殿下的性子,你好商好量的,就是有些错漏,估计殿下也不放在心上。这等小人,说得那些蠢话,惹得殿下大怒,连累了王尚书啊。”
    卢尚书道,“王尚书这还是好的,瞧瞧那个小郎中,可不就留南夷享福了。
    第305章 子不类父
    秦凤仪远在南夷, 自然不晓得景安帝为着南夷的事大发雷霆, 当然,便是秦凤仪晓得, 估计也只会想:这还差不多!
    本来就是, 要是太平地界儿, 你发些旧兵甲也便罢了。便是给南夷发来旧兵甲, 你提前修整好,秦凤仪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抑或,你提前知会一声。就是不提前知会,秦凤仪问那贾郎中时, 还敢出言挑衅,秦凤仪岂是好性子。他平日里的确随和, 待人待己, 过得去就成,并非那等严苛人。而且,他也的确是因身世之事与景安帝翻脸了,被封到南夷这又穷又偏的地界儿来。但是, 你不要以为他失势了!
    失宠与失势是两回事!
    只要想一想如今南夷的声势, 也该晓得秦凤仪是怎样的能为手段, 结果, 竟真有这傻x,挑衅到秦凤仪跟前。秦凤仪可不就恼了吗?
    这回好了,非但贾郎中被留在了南夷享福, 便是工部汪尚书都跟着吃了挂落。
    秦凤仪直接把兵甲退回工部,可自己这里,也得有兵甲可用才行。私自开矿的主意,秦凤仪先同妻子商议的,秦凤仪打发了侍女,自己先在屋里转了两圈,方挨着媳妇在榻上坐了,道,“我有个主意,现在有些犹豫,你一向比我聪明,跟我一道想想,看可使得?”
    “什么事?”丈夫向来不是没主见之人,李镜不由问。
    秦凤仪轻声道,“这回工部之事,叫人警醒啊!我与工部关系这回算是掰了,眼下咱们这里时有战事,陛下为着他的江山,工部与咱们的官司也打不赢。现在陛下自是占在南夷这边儿的,我与你说,他那人,一向算计的到,眼下他还要用我平山蛮,给咱们的兵甲自然是好的。我看山蛮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占山地之利罢了,待新城建好,南夷繁茂起来,我这里将士都训练好了,便是我,也要把山蛮平了的。我不能把此后患留给咱们大阳啊!这有战事时自然不必担心工部,可不能不为以后着想啊。咱们毕竟远在南夷,现在有岳父和方老头儿的关系好用,可老一辈人,终有退出朝堂的时候。那时,就得是咱们护着他们了。咱们毕竟远在南夷,京城的事离得远,人情关系,终是不及在京城的。何况,世事有更替,我虽与陛下翻脸,陛下总的来说,在天下大事上,一向能权衡利弊。只是,大殿下在这上头,却是远不及陛下的。咱们这里,不能不防。”
    先说了这一套,秦凤仪方道,“你知道枯藤山吧?”
    “知道,不就是阿金部落里献上的山头吗?”
    “我叫舅舅悄悄去看过了,舅舅说,那可是一处富矿。”
    “产铁吗?”
    “自然。”秦凤仪低声道,“舅舅在工部,可是会锻造兵器的。反正枯藤山是在山里,咱们终不能只仰人鼻息,我想着,悄悄自己打些兵甲。义安、敬州那里的兵甲也都老得不得了了。就是现在潘将军麾下用的,虽则都算上等兵甲,可我跟你说,他们也是以前的军刀,现在的军刀,都是舅舅当初研究出的新配方打造出来的。”
    李镜轻声道,“这事,一定要机密。”
    秦凤仪道,“矿里的事儿交给舅舅,矿外的事儿,交给大舅兄。”
    李镜问,“着什么人采矿呢?”
    秦凤仪道,“这事机密,不好雇人,我只怕泄露出去引得麻烦。各地牢中死囚如何?”
    “便是用死囚,里面驻守的兵士用哪些人呢?”
    “这也是我一时难以决断的。”秦凤仪与妻子道,“趁着这个狗屎郎中的事发难工部,这回的兵甲定然是新的。但想全都给将士们换新兵甲,却是难的。但,不论是为了平西蛮,还是以后自保,必然要换新刀的。先时岳父给过我几个侍卫,我瞧着,都是稳重人。再自冯将军麾下挑些个可靠的。”
    “我与你说,既在自冯将军麾下挑人,这事必瞒不过他。冯将军的儿子们都还小,听说他有个弟弟,也在军中。冯将军自幼父母早亡,这个弟弟,是冯将军一手带大的,现下在军中任个百户,你把他的弟弟召到身边做个近臣。以后,他的儿子们,也都要另眼相待。挑人的时候,只要冯将军还没吓死,就让他帮着挑,他对军中熟悉。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这一队人,必然得有个做头儿的,那个头领,一般对待。召他们的儿子到身边赏予官职,给他家里赏赐,接他们妻女到南夷城。”
    秦凤仪点点头,握住妻子的手,低声道,“这事,不同于走私小事,走私不过是赚几两银子。铁矿一开,咱们就再不回头了。”
    李镜双手握住丈夫的手,沉声道,“回什么头,人都是向前看的,不必走回头路!”
    秦凤仪海上走私赚两个小钱的事,其实,大多数人心下有数,却也都没放在心上。但,凭谁都没想到,秦凤仪敢私开铁矿,锻铸兵铁。
    凭秦凤仪现下藩王的身份,以及他与景安帝不睦的关系,你私铸兵铁,便有谋反嫌疑,倘叫人知晓,在宗人府关一辈子还是轻的。秦凤仪显然也深知此事利害,做的极是小心翼翼。好在,南夷本就偏僻,如秦凤仪对京城的消息不大灵通一般,京城对于南夷,亦是鞭长莫及,何况,此事何等机密,京城不得而知。
    不得不说,秦凤仪不论自性情,还是自胆量上,都是肖似其母了。
    秦凤仪在密谋开矿,工部收到了秦凤仪退回的一千套兵甲。
    工部历史上头一遭,送的东西被人退回来了。
    六部衙门同在一条街上,都挨着哪。这可是叫人看了大笑话,汪尚书脸色都是灰灰的。三皇子进宫时,生怕他爹不够堵心一般,还特意与他爹说了一句,“南夷兵甲今儿早退回来的。儿臣亲自去瞧了一回,委实破烂不堪。”
    大皇子温声道,“军中换下来的,自然是旧的。三弟你见惯了光鲜,略旧些的就觉破烂了,我也瞧过了,是需修整,也没到破烂不堪的地步。”
    顿一顿,大皇子道,“前年章巡抚就任南夷巡抚,说地方上兵甲不堪再用,工部拨了五千套下去。听汪尚书说,亦是这般兵甲。前儿冯将军大败山蛮,用的也是工部派发的兵甲。”
    三皇子道,“是啊,破则破了,只是不晓得贾郎中如何失心疯的去挑衅镇南王,引得镇南王大怒。”
    大皇子道,“是啊,三弟不说,我也好奇呢。贾郎中不过五品,如何敢对亲王不敬,这里头是何缘故,我也想不明白。父皇,贾郎中如此大不敬,阖该押回朝中,慎重审讯,看他可是为人指使。不然,一个郎中,他吃了熊心豹胆,敢触怒亲王,致使镇南王误会工部,再往深一步讲,这岂不是在离间镇南王与朝廷么。”
    三皇子实想不到自己一提贾郎中,竟叫大皇子引出押贾郎中回朝之事,当个气个好歹。
    景安帝淡淡道,“待镇南王不用他,自会打发他回来。”
    见君父这般说,三皇子方放下心来,大皇子心下难免遗憾。在大皇子看来,贾郎中毕竟是朝廷命官,但有好歹,也该朝廷来处置,如此把贾郎中留在南夷,岂不是凭那秦姓小子发落了!
    秦凤仪怒斥工部之事,引得京城好一番热闹。
    便是平郡王第五子平琳都私下与老父道,“父亲,陛下是不是太维护镇南王了?”
    平郡王在修剪着一株青花盆里的青松盆景儿,听儿子这话不禁道,“你这话当真稀罕,那是陛下的龙子,天下哪个做父亲的能不维护儿子?何况,这事难道不是工部的疏漏?”
    “可是,工部素来如此,这也是多年规矩了。”
    “规矩是规矩,可镇南王是因为旧兵甲发怒吗?你太小瞧镇南王了,这位殿下,并非没有心胸之人,他的性情,爱恨直接,他的眼光,比你强百倍。如果工部送兵甲的人好生解释一下兵甲之事,态度再恭敬些,镇南王便有不悦,也不会恼怒。可那个小官儿,他不应该挑衅镇南王。镇南王的性情,不要说他现在是亲王之尊,他就是做探花时,也是把脸面看得极重。工部敢落他的脸面,这是自找。你也想想,这一千套兵甲,是要给归顺的土兵用的。土人的性情,与汉人不同。何况,他们刚下山,必然事事计较,以免被人看轻。工部叫镇南王在土兵面前出了丑,险坏镇南王大事,险坏朝廷的大事,不然,你以为,为何陛下要怒责汪尚书,工部实在不知深浅!”
    “什么大事啊?不就一千土兵吗?”
    “蠢才蠢才!”平郡王将花剪掷于花盆内,看这个小儿子一眼,“一千土兵只是个开始,这是土人归顺的大计!”
    “这些儿子也想到了。”扶着老父坐下,平琳道,“只是,土人向来反复,何况,对他们太过客套,岂不是助长他们的气焰。”
    “你以为镇南王是你这种脑子吗?”平郡王道,“你没有见过山蛮的象军,我也没有见过,但,你的祖父是见过的。山蛮来犯,第一战,就被斩首三千,象军大败。有人说,镇南王这一胜,凭的是运气。我告诉你,能大败象军,便不可能是运气,难道镇南王是运一口气,把大象吹跑了吗?你们只觉着陛下将他封藩南夷,就不在乎他了吗?你们也长长眼,看一看南夷如今的气象。你连新城如何建起来都没想明白呢,还敢就工部之事来说陛下偏心镇南王,就你的眼光,你如何能知陛下之雄才伟略。”
    平琳道,“新城的事,京城谁不知晓,镇南王海上走私之事,能把闽王气成那样,想是八九不离十的。”
    “南夷那样的穷地方,你说靠走私,就算有走私,那我问你,就是镇南王一年不停的走私,大风大雨的都不嫌着,走私能有多少银子?够建一座城吗?”平郡王一句话就问得平琳哑口,平琳道,“父亲可知,那位殿下是哪里来的银子?”
    平郡王没有回答儿子这个问题,而是道,“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是《孟子》名篇,平琳自然晓得,平郡王叹道,“你呀,没事多在家里看看书吧。”
    “我倒也想在家看书,父亲可知,现下工部兵械坊,已是腾出一半的人手来为南夷打制兵甲了。”平琳道。
    “你如何还不明白,陛下必要用南夷军平山蛮,收复桂州的。给南夷些好兵好甲怎么了?”平郡王重重一掌击于案上,平琳当下不敢吭声。
    平郡王道,“阿琳,你与大殿下走得太近了。我再告诫你一遍,虽则甥舅之亲,也亲不过父子妻儿。我们是姓平的,是外臣,外臣的本分,你好生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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