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侄子今年都五岁了。
    她回头,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表嫂正用英文跟电话那头的人声嘶力竭地争论着,床上的表侄子第一百零一次睁开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姑姑,妈妈在生气吗?”
    “你妈妈在工作,嗯……电话那头的人离这里很远,不说大声点,他听不见。”
    叶朝小小声的“哦”了一声,在被窝里扭了扭他的小身体,仍然毫无睡意。
    “姑姑,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苏蔚蓝无语:她讲了八个故事了!几乎要把她的库存都掏干净了!都大学了,谁还记得几个适合孩子听的故事?
    实在没招了,她干脆从自己的智能终端里调出三次元大本命相册给他看——至于为什么不是二次元本命,那是因为她的墙头太多,照片一大堆,一时挑不出哪个合适。
    “朝朝啊,这个叔叔好不好看啊?”
    叶朝仔细看了一眼照片,点点头,小脸兴奋的:“真好看,跟朝朝将来一样,是个大帅哥!”
    苏蔚蓝一本满足地点头:我小侄子果然好眼力。跟我一样。
    谁知叶朝下一秒的话就直接扎烂了她的心窝子。
    “他是你男朋友吗?”
    钟朗要是是她男朋友,那她暑假还因为实习而借住在表哥家干嘛啊?直接跟他住,然后天天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啊!
    苏蔚蓝泪流满面了一会儿,正色道:“对,这就是你未来的姑丈。”
    钟朗。
    混血帅哥。
    国民男神。
    火遍全球。
    就连见面会,她都挤不上前排的那种。
    总之跟她没关系。
    但在小侄子面前,她不能输。
    叶朝发出惊呼:“姑姑你好厉害哦!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就像我爸爸跟妈妈那样,住在一起,然后有一个小孩子?”
    扎老了心了!
    苏蔚蓝关上终端,轻拍他:“睡吧!”
    这还醒着呢,就说梦话。
    ……
    好不容易把小侄子哄睡了,苏蔚蓝功成身退。
    小心带上房间门,表嫂一脸疲惫地刚把电话挂断。
    “小蓝啊,幸亏有你!”
    丈夫在国外出差,阿姨不住家,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她就得跟大洋彼岸的工作伙伴一起上班,难免冷落孩子。
    苏蔚蓝笑笑,轻声说:“还好,朝朝挺聪明的,跟他说事,都能理解。”
    要再小个两三岁,她可就抓瞎了。
    表嫂一边戳着手腕上的终端边说:“我刚叫了外卖,一起吃点吧?”
    苏蔚蓝说:“行啊。我先去洗个澡。”
    她洗了澡,从淋浴房出来,直接在淋浴房跟洗手间相接的通道里站了一会儿,轻柔的暖风就把她身上全都烘干。
    她换上轻便的衣服,猛地打了个大喷嚏。
    感冒了?
    不至于啊,这大夏天的,房间里虽然有温控,也没调得太凉,一直是最佳人体适宜温度,27度啊。而且她穿的衣服虽然轻薄,却是最新材料制成的,能在小范围内自动调节温度,保温隔热,又凉爽透气。
    这个喷嚏只是个小插曲,苏蔚蓝没放心上,跟着表嫂吃过麻辣香锅,又刷了会儿剧,就去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双脚刚接触地面,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脑袋像有千斤重,就要往前栽。
    坏了,真感冒了!
    苏蔚蓝想了想,应该是昨晚她哄小侄子睡觉的时候,躺在他旁边,却仗着自己身体好,没盖被子的缘故。
    她吸吸鼻子,觉得自己情况不是很严重,准备下班后去买个药回来吃,就坚持搭上空中轻轨去实习了。
    今天的事情特别多,午休的时候她去开了点药回来吃,下午感觉好点了。下班后,又被主管拉着去谈业务,说是熟悉流程,她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就跟着去了。
    出了办公室,主管说:“今天去的场合比较正式,你换身衣服吧。”把她拉到附近的商场,让她换了条正式点的小黑裙子。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高级会所,冷气有些足,他们谈了挺久。因为吃了感冒药,苏蔚蓝没敢喝酒,却觉得全身一阵阵的发冷。
    她暗道完了完了,怕是发烧了,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想用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她强撑着走到洗手间门口,浑身虚软无力,一不小心和刚从里面出来的一个男人迎面撞上,她往后退了半步,高跟鞋打滑,一个没站稳,她整个人就往后一仰,那人忙一把搂住她。
    苏蔚蓝病得够呛,刚才一直在斟茶递酒,没吃几口,又累又饿,头晕眼花。她缓缓抬眼,忍不住一怔:这不是钟朗吗?
    视线晃来晃去,她努力摇了摇头,想要看清,眼前却更加模糊。
    “钟朗”开口了,一口流利中文:“你还好吗?你身上很烫。”让苏蔚蓝自动解码:这肯定不是钟朗,钟朗的中文一直有种abc的口音,可有辨识度了。
    她努力想让自己站起来,却因为真的病得挺重的,一直站不稳,明明想站好,却越发地往他怀里栽。
    侧编的长发直接勾上了他的胸针,俩人纠缠在一起,气氛一度十分暧昧。
    男人身后的人走上前来,被他用话止住:“她病了,你叫医生,我自己来。”
    说着,他仅用一只手就将苏蔚蓝全身托起来,一起坐到走道一旁供人休憩的小空间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极小心地去取胸针。
    胸针取下后,顺手又把她头发拆散,这才把胸针完全顺了出来。
    他随手交给助理,让苏蔚蓝靠在自己的肩头,对着挂了电话一脸不赞同,欲言又止的助理轻声说:“没关系的,她没有危险。”
    助理一脸不同意。
    病是真病,他也看得出来,但这些年,真把自己弄病了往他身上生扑的女人还少吗?
    焉知此人不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她对自己太狠,或是太蠢,没有掌握好度,把自己弄得半昏迷了,都分不清状况,这要是他们趁着她失去意识了,直接把她丢给会所的人,她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又或者,在没有遇到钟朗以前,她就遇上了别人,栽别人怀里去了,那损失可就大发了。
    助理目光里带着几分轻蔑地看了眼苏蔚蓝的脸,病得满脸通红,闭着眼,仍然看出五官不错,那双闭着的眼睛睁着的时候他也看了一眼,眼中部如杏核一般,眼尾却如凤目般微挑,看着还是挺可人的。
    只可惜,没长脑子。
    他暗地里下了个结论,伸手要把人接过来,却被钟朗拒绝:“你先看看她的终端,给她家人打个电话让人来接。”
    刚才扶她坐下的时候,他就看过了,两只手上只戴了一只镯子,耳朵上也没有,应该在包里,总不能让他堂堂国际巨星去翻人姑娘的包吧?
    助理无法,只得照做,结果一翻出来就乐了:“八成就是找你的没跑了。”
    钟朗定睛一看,是他代言的一款终端。
    不由一阵无语。
    这也能当证明?他号召力这么强,用他代言的产品很奇怪吗?走大街上十个人里有八个都用这个牌子吧!
    助理偏还没想明白,还来问他:“真要联系?”
    生怕对面做了个局,布置了口袋就等着把他这块大肥肉装进去。
    钟朗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
    助理无耐,只能抓着苏蔚蓝的手开了终端锁,看见锁屏壁纸,越发笃定她来意不纯。
    钟朗无耐,只得催促他快点。
    助理反问他为什么不先行离开,这个女人他来搞定就好。
    钟朗有些生气,声音不由提了几分:“她现在只是一个病人,能对我怎么样?你能不能先分一下事情的轻重!”要对她做什么,也得等人病情控制了,恢复神智了,确定了她的目的确实如助理所想再说吧!
    他发了怒,发音就急促了些,那些被他小心藏起来的abc口音就不免露了出来。
    苏蔚蓝本来就没有真正睡着,闻言眼珠子动了动,嘴里喃喃道:“钟朗?老公……”
    钟朗:……
    助理;……
    赶过来的医生和经纪人:……
    助理猛一抬头,医生一脸“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样子很快上来给苏蔚蓝做检查。
    助理几次欲言又止。
    都被经纪人拉住。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越描越黑,还是先把病人治好再谈其他的。
    苏蔚蓝烧得有点严重,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后,就把她抬上了担架,准备送到医院治疗。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医生这么问着,目光却看向了钟朗。
    刚才他听见了,病人喊他“老公”。
    钟朗一噎。
    助理刚要说他们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便让经纪人公关一下把这件事先掩上,担架上的苏蔚蓝伸手揪住了站在一旁的钟朗的小手指。
    他心口一颤,低头看她。
    她微侧着头,眼角里有泪渍,可怜的像只小猫一样。
    钟朗说:“联系上她父母了吗?”
    助理只得将刚要出口的话咽回去,低头正要操作,一个通讯请求却进来了,显示是主管,助理请示了一下经纪人,走到一个拍不到钟朗角度的地方接了起来。
    对方一看到他,就皱眉警惕地说:“你是谁?苏蔚蓝呢?”
    钟朗心道:原来她叫苏蔚蓝。
    助理简单地说他在洗手间门口看到她晕倒了,已经叫了医生,正要送去医院。
    通讯那头的主管眉头舒展开,一脸惊讶:“她晕倒了?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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