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给自己挖坑了,阮直现在对娶妻实在没什么兴趣,他摆摆手:“这事儿以后再说。”
    刚才提醒自己的时候大道理一堆,轮到他身上,马上就以后再说,老太太对这儿子非常不满,便是要训斥他两句时,却见照雪过来相请,只好收了话头随阮直进去。
    “见过老夫人。”阮直一扫往日的轻狂,给老夫人行了大礼,“也不知是不是打搅您了,毕竟过年了都忙。”
    出乎意料他这么谦逊,老夫人心头舒服了点儿,笑着道:“没事儿,我们两家是该多走动走动,”她请两人坐下,看着老太太,“老妹妹你一向疼珍儿,平常便多来看看她罢,我听承芳说,珍儿喜欢你做得小菜,我姐记得我也尝过两口,是挺可口的。”
    老夫人和蔼,老太太舒了口气:“就是农家小菜,提不上台面,不过您要喜欢,我明儿就送点来。”
    “那可好了。”老夫人笑。
    阮直叫人把节礼奉上:“一点心意,还请老夫人您不要嫌弃。”
    满满一红木箱子的东西。
    阮家阔绰,每回阮直来都是不吝啬的,不过以前老夫人总觉得他是显摆家底,但今日这箱子瞧着竟然比以前送得小,看来这小子的态度还是有转变的,多是因为阮珍做了夫人,心头没有怨气了。
    老夫人收下了,同老太太道:“要不你们去看看珍儿?原该请她过来,可是这天冷,我怕她过来一趟冻着了,而今也是免了晨昏定省。”
    老太太高兴坏了。
    老夫人命照雪领着他们去看阮珍。
    苏沅也在,听说外祖母跟舅父来了,甩手就跑了出去,在门口甜甜叫道:“外祖母,舅父!”自从父亲母亲成婚之后,她这是第一次见这两人,因阮珍回门,她是不方便跟去的,故而格外的欢喜。
    “哎呀,沅沅你也在。”老太太差点流泪,上去搂住苏沅,“好久没见你了,你真的长高了,跟珍儿小时候一个模样!”
    她低头仔细打量苏沅,好像要看清楚她,永远记住了一样。
    苏沅眼睛也有些红,笑着道:“外祖母,往后我会经常去看您的。”
    “是了,是了。”老太太摸摸她的脸蛋,“我能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了。”
    阮直心头酸涩,看到走过来的阮珍,上去扶着她:“你怎么不在里面等着,小心摔了?”抬眼打量她,“妹夫对你可好?”
    说到这两个字,他越发理直气壮了,以后苏承芳可真是他妹夫了。
    阮珍瞧他那样儿,抿嘴笑:“你看不出来吗?”
    也就成亲那日苏承芳孟浪了些,但后来他就收敛了,几乎不碰她,生怕真的影响到孩子,也许他们之间不如世间正常成亲的夫妻那样的炽烈,可十几年的感情早已相濡以沫,彼此之间再没有怀疑。她现在每天醒来,不管是不是在苏承芳的怀里,都会觉得特别的满足。
    妹妹气色很好,面孔丰盈,一双眼睛温情脉脉,阮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笑了:“这样最好了。”扶她进去,“你还是坐下来吧。”
    老太太跟苏沅也坐下来。
    “我前些天跟阿直去了一趟庙里,给你求了平安符,你记得天天戴在身上。”老太太把平安符给阮珍,“阿直花了几百两银子呢,主持都笑开了花!”
    有点嫌弃阮直花太多钱了,求神拜佛凭得到底是真心,而不是钱财。
    阮珍把平安符挂在腰上。
    苏沅朝阮直看,小声道:“可让菩萨保佑生男孩了?”她本来也想去庙里贡献银子,要是阮直已经求过了,那就好了。
    “这还用你说?”阮直挑眉,他是希望阮珍一下生两个男孩子,这下苏家不用愁后了,往后阮珍也能把夫人的位置坐得更稳。
    他不屑的样子,叫苏沅忍不住笑,但笑后之后,她突然想起了苏明诚的事儿,那桩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听祖母说,苏赡非常的恼火,去了好几次衙门,可就是找不到凶手,可见那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这人会是阮直吗?
    在苏沅心里,阮直一直避免不了会做傻事,可阮直很聪明,不然也不至于把生意做得那么好。
    她跟阮珍道:“我有点事要跟舅父说。”
    “什么事儿?”阮珍奇怪。
    “不能说的,那是秘密!”
    阮珍笑,不过她素来宠爱苏沅,又心想小姑娘能有什么惊天秘密,便是道:“不要太麻烦你舅父了,知道吗?”
    苏沅连连点头,拉着阮直就往外走。
    阮直头疼,这小外甥儿又想差遣自己什么事了?
    走到僻静的庑廊下,苏沅眼瞅着没什么人在附近,低声道:“舅父,你知道苏明诚被杀的事情吗?”
    “满京都有不知道的吗?”
    “那您知道是谁杀的吗?”苏沅盯着阮直,“毒害母亲这件事,父亲告诉我了,说就是苏明诚做的,而在之前,我叫您去查,是不是您……”
    阮直挑眉:“我倒是想呢,苏明诚这人该杀。”
    他一点不掩饰对苏明诚的痛恨,可却也不像是他杀的,苏沅弄不明白了,难道真的跟阮直无关?那苏明诚到底是惹上谁了?
    她实在想不透!
    苏沅摇着小脑袋在前面走,混没看见阮直变得渐渐阴沉的脸。
    自从苏沅来告知这件事,他就去查了,非常好查,因为苏承芳是查案高手,只要跟着他,很快就能找到凶手。只依照苏承芳惯来的脾性,必是当众揭穿苏明诚的真面目,让他自尝恶果,再关入牢狱,典型的官员做派。可苏明诚这样的人,做事那么毒,岂会善罢甘休?
    也许过得一阵子就放出来了,毕竟他没有杀人。
    那么,苏明诚会怎么做呢?
    阮直冷笑,苏承芳难道能从早到晚的待在阮珍身边吗?阮珍又是那种好骗的性子,指不定哪一日被害死,或者连苏承芳都不能幸免。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他是绝对不会让阮珍再度陷入危机的,也决不能让阮珍去冒这种险,所以,苏明诚必须得死!
    不过他不会告诉苏沅,小姑娘多思多虑是好事儿,可他却不想让苏沅知道自己的舅父是个杀人凶手。
    这世间太多的恶,太多的坏,他想在其中寻找光明,双手却渐渐沾满鲜血,但这条路,他是不会放弃的,他要走到底。
    因为他知,在七年前杀了戴家父子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第44章
    今年的春节是苏沅过得最高兴的一个春节。
    她成天笑眯眯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
    老夫人瞧她这样子,都有些心酸,可见这孩子早在盼望阮珍能嫁给苏承芳了,幸好自己最后还是成全了儿子,不然指不定世上还得多一个怎么伤心的小姑娘。
    “等会儿给你们姨祖母去拜个年。”年初一,就是要四处拜见长辈的,老夫人叮嘱两个孙女儿,说着想到苏赡,由不得叹了口气,“你们堂祖父那里,也不知……要不,你们还是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你们堂祖父,也不要太过打搅。”看向苏承芳,“你也一起去吧。”
    苏承芳点点头。
    本来一腔欢喜的苏沅立时又难过起来。
    原本每年这时候他们去苏赡家,苏文惠都会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现在,苏文惠在守孝呢,最可恨的是,她并不知苏明诚做得坏事儿,还以为他是个好父亲。苏沅摇摇头,心里不甘,但苏文惠知道了,恐怕又会更伤心的。
    真是两难!
    小女儿拧着眉,一时怒一时忧的,苏承芳知道她晓得真相,伸手拉住她:“沅沅,别想这么多了,顺其自然。”
    是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又能做什么呢?只但愿苏文惠可以早些从丧父的情绪中走出来,将来嫁个好相公!
    苏沅道:“我晓得了,爹爹!”
    三个人先去威远侯府给陆太夫人拜年。
    陆太夫人早就准备了压岁钱了,笑呵呵看两个小姑娘磕头,一人送一个,还给苏承芳也送了一个:“你虽然又成亲了,可在我眼里,还是我那个小外甥。”
    苏承芳笑:“小外甥多谢您了。”说起阮珍,“她也想来,可母亲不准许。”
    “这不用急的,她肚子那么大是不方便,对了,是明年三月生吧?”陆太夫人道,“稳婆可请了?我跟你说,这得早些请,千万别等,好的稳婆可吃香了,你想想,京都多少人家,多少人要生孩子,到时候只怕都请不到。还有奶娘啊,也得早点选。”
    “母亲都请了,说那稳婆姓鲁,奶娘嘛,说等二月再找。”
    京都姓鲁的稳婆就一位,那是非常有经验的一个婆子,陆太夫人放心了。
    正好陆静英,陆嵘等小辈也过来拜见,陆太夫人又发了一圈的压岁钱,笑着跟汤嬷嬷道:“瞧瞧,我每年就这个时候花费最大。”
    “您儿孙满堂有福呢。”
    陆太夫人哈哈笑,又看一眼苏承芳:“我那老姐姐也是个有福之人那!”寓意马上阮珍就要给他们苏家多添两个孩子了。
    “都来拜见下你们表叔。”陆太夫人招呼。
    等会儿陆焕扬兄弟两对夫妻到了,苏锦跟苏沅又去拜见,把个堂房挤得满当当的。
    “好了,好了,锦儿,沅沅都来过了,嵘儿,你带静英他们也去趟你们姨祖母家,不要客气,你们姨祖母肯定也有压岁钱等着你们拿!”
    几个小辈一通欢呼,纷纷朝外走去。
    苏承芳也正是要回去,跟他们同行,正好陆策走在身边,便是问:“策儿,皇上最近怎么样?”
    陆策在桐州待了五年,一回来就做了府军前卫,听说还是皇帝钦点的,苏承芳为此有些好奇,因为陆策这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天性聪颖,乐善好施,所以当年才会打蔡庸的儿子,别人不敢做的他都敢做。就是一股年少的性气轻狂了些,惹来麻烦。
    可是这样一个孩子,不应该会是愿意当玩伴的。
    “还是那样。”陆策道,“上次看我的斗鸡好,非得抢过去,我只好再去找一只。”
    “是吗?”苏承芳打量他一眼,“看来是辛苦你了。”
    “这倒没什么,反正都是玩儿。”
    见父亲跟陆策说话,苏沅侧头看过来。
    小姑娘今天穿着崭新的裙衫,一件儿重莲纹的窄袖小袄,一条淡青色细简裙,好似个头又拔高了,不过几天,竟是亭亭玉立。
    陆策想到她那日走了一大圈的马,中途抱怨道,“二表哥,我是说做做样子混过去,可没说骑马走着吹风儿!这还不如在火堆旁边烤火呢,不如,你还是教教我?”
    他忍不住的笑。
    苏沅被他笑得脸红,暗想该不是想起她是哭包的事情吧?
    也是,莫名其妙当着别人的面红眼睛,谁不觉得奇怪呢?
    苏沅扭过头,追上陆静姝走了。
    等到陆家小辈得了压岁钱回去,苏承芳带她们去苏赡家拜年。
    跟想象的一样,这里气氛很是压抑,苏赡虽然对苏明诚很失望,可到底是亲生儿子,怎么会不痛心?他现在每天都很后悔,对苏明诚太过苛刻了,如今想要再看一眼这儿子,都看不到了,一下好像老了十多岁,走路都不稳。
    罗氏来接待他们:“父亲经常睡不好,前几日突然说看到相公回来了,在家里到处找。”她抹眼泪,“父亲很想相公。”
    苏承芳本是能言善道的人,可在了解苏明诚之后,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也许苏明诚就是因他而死的,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堂叔知道你们这样惦念,肯定心里也不好过。”苏沅道,“堂婶,书上不是有句话,‘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吗,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堂叔也会高兴的。”
    罗氏听到这话,微微动容,抚在苏沅的肩膀上:“你说得对。”
    苏沅道:“对了,堂婶,您的医术真是好呢,丁大夫都不如您,我娘确实怀了双胎,到明年就会生了。”他们家出了这种事,阮珍的好消息便没有报过来。
    罗氏非常的欢喜:“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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