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明脸上有笑意,黑眸却像陈潭,幽幽深深望不到底。
    ……
    徐若茶速度很快,她做这个有经验,往年就连陈姨的长寿面都是她经手的。虞沉早就坐在了餐桌前懒洋洋的等着。
    她戴着厚厚的料理手套,汤很满,她走的很慢很小心,眼神专注于眼前的碗。小心翼翼的放在他面前,筷子和汤匙都摆好。
    “虞沉,生日快乐。”徐若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发掖在耳后:“还没有过零点,我想不算晚。”
    他不置可否,夹起面浅浅的送入口中。
    徐若茶不喜欢坐对面,小小的四方桌子,她把椅子拉到他旁边,撑着下巴看他吃,语气轻柔:“不可以咬断噢,一口气吃完才能长命百岁。”
    他笑她的迷信,却还是听话的没有咬断。一口接一口,吃到最后连汤都没有剩下。
    她不知道这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何而来,喜滋滋端着碗去厨房刷。虞沉从后面把她拉开,自己戴上手套,动作略显生疏。
    他说:“以后别再带别人回来了。”
    “为什么?”她从旁看着,偶尔伸手指点一下。
    “如果我有坏心思,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的站在这儿?”他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你阿姨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住?”
    她怔愣了一下,怕他误会,解释道:“我从来没有带别人回来家里的,你又不算别人……”
    正在冲水的动作一顿,虞沉关掉水龙头,把她堵在自己和冰箱之间,半玩闹半认真:“撩我是要负责任的。”
    她没当回事,跟方煜等人玩久了,也开始沾染上不正经,一指水池里的碗,言简意赅:“撩资。”
    虞沉半晌无言:“……以后少跟他们混在一起。”
    ……
    这么一折腾时间确实不早了,虞沉回家,徐若茶把他送到小区门外。
    回来的路上心情还不错,谁知刚拐进去楼道口的小路,就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男一女,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一听就不正经:“跟我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些女大学生,就是臭清高。”
    女人的声音很愤怒:“你发酒疯也别追到我家来!神经病,以后别再缠着我!”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我现在对你还有点儿意思,说话客气点儿!”
    徐若茶一惊,这是小文的声音。她加快步伐,转过弯去,小文背靠着楼道口,双手紧捏着包包,这个距离看不清楚表情。一个中等身高左右的男人正抓着她的手臂。
    她叫了一声:“小文姐!”
    两人双双回头,路灯下小文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
    心里觉得不妙,她加快步伐走过去,状似无意的站在小文身前,戒备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问到:“小文姐,这是你的朋友?”
    小文连笑都扯不出来,“不是,我和他不熟。”
    那男人满脸不耐烦,吼道:“小丫头片子别多管闲事!快滚!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小文脸色更差了,一面死死的挣脱,一面对她说:“若茶,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儿。我和他也算认识。”
    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剑拔弩张,这男人动手动脚的,脾气一看就不怎么样。男女天生有体力差距,要是他想对小文做什么事,哪有反抗的余地?徐若茶再不通事故,也不可能就这么走掉。
    她一把抓住小文的手,毫不退缩,冷冷的冲男人说道:“你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
    男人一张嘴,一股醉醺醺的酒气上来,脸都喝的通红,猝不及防就伸手在徐若茶肩膀上狠狠一推:“臭□□!老子的事情你少管!”
    他上手的劲儿不小,这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小文发出一声惊呼,条件反射去扶她,回过身来又趁机用力狠狠的踹了男人一脚,拉着徐若茶就往楼道里跑。
    那男人喝多了,原本就站的不稳,这么一踹竟然直接摔倒在地上。徐若茶被拉着跑进楼道,小文边跑边着急忙慌的从包里找钥匙。
    小文和徐若茶住对门,这种情况和对方硬抗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谁知道那男人不死心,很快追了上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响彻楼道,什么不堪入耳的脏话都往外崩,听的人心惊。有邻居闻声打开了里层的防盗门好奇的看,却没有一人出来帮忙。这是栋老房子,院子里原本的住户大都搬了出去,现在入住的多数是一些短期租客,起早贪黑,平时连点头的交情都没有。
    何况这男人明显是喝醉了耍酒疯,谁敢出来?受伤了算谁的?
    徐若茶的钥匙平时就装在上衣的小兜内,她动作飞快的拿出来,一把拉过小文,把钥匙对准了锁孔。
    钥匙刚插、入一个头,一股大力猛然从后面袭来,她的长发被狠狠的抓住,毫不留情的往后甩。钥匙掉在了地上,小文惊的尖叫起来,哭喊着纠扯着要他放手。
    徐若茶没有防备,被猝不及防的力道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个男人嘴上还在骂着,手上的力道一点都不减,按着她的头一下下往栏杆上撞。
    徐若茶匆忙中用手护住面部,脑袋里嗡嗡的声音作响。脸皮一阵发烫。
    那男人还在念叨:“我让你坏事……我让你坏事……”
    心口狂跳,骂声与哭声吵嚷的她心头发乱。
    就在下一次要撞上铁栏杆的时候,她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扯,跌落进一个怀抱。
    熟悉的气息,清清冷冷的味道。
    还来不及多做停留,下一秒又被拉到身后。
    “站好。”虞沉的声音冷若冰霜。
    小文反应快,赶紧退出来,拉着徐若茶往后退。她尚且来不及说话,虞沉已经狠狠的一拳砸过去。一声重重的闷哼,男人竟然被打倒在地上,哼哼着□□。
    他一刻都没有让他喘气,一丝不苟的把袖子挽起,踱了两步。一脚踏上去,死死的踩在男人两腿中央的地方。那力道和狠意,隔着几步远她都看得到。
    男人惨叫出声,双手捂着腿试图翻身。
    虞沉甩了甩手,揪着他的领子就把人按在了墙边,一拳接着一拳重重的打。血很快就从男人的口中和鼻子中流下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小文顾不上管那边,抖着手摸她的脸,声音都发颤:“疼不疼?我先带你去医院。”
    她从小文的肩膀上看过去,那个男人半耷拢着眼皮,没力气反抗,头垂靠在墙上,就像死了一样。心跳速度飞快,这么不合适的场合下她想到了关于虞沉的传言。
    他为什么从原来的私立转学?
    因为险些闹出人命……
    徐若茶二话不说掰开小文的手冲上去,双手死死抱住虞沉出拳的手。
    虞沉的动作被迫缓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她摇摇头:“不值得。”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死死的握着,弄得她有些疼,徐若茶也不松开,不顾自己现在多么狼狈。
    “还不滚出来?”他低吼了一句。
    楼道外几乎是迅速地走进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不需吩咐,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动作麻利的又拖着那个男人往出走。
    小文看呆了,局促的站在一旁,想上来,又顾忌虞沉刚才的那一股狠劲儿,挪着步子想来拉徐若茶的手。
    虞沉看都没看她,冰冷冷的嗓音:“滚!”
    徐若茶对着小文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没关系,安抚道:“小文姐,这是我朋友。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再找你。”
    小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开。
    几分钟的时间,楼道里的热闹消散的干干净净。
    虞沉从头到尾没吭声,拽着她一言不发的往出走,外面是保镖的车,早已经拉开了车门等候。虞沉推着她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车子开的很快,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去了最近的私立医院。
    挂号就诊,全部是虞沉一个人来做。付钱的时候她想伸手拿账单,被他手上突如其来的用力弄的直皱眉,也不了了之。
    进了科室,这才照到镜子。眼角眼角有些肿胀,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明显的比右边脸大,额角泛着青色,按上去钝钝的痛。年轻的女医生拿着手电看了又看,最后还拍了脑ct,确认只有皮外伤。
    女大夫的目光难掩好奇,目光游移。虞沉脸色阴沉,她看了一眼,凑在徐若茶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家暴?”
    她摇了摇头,他沉默的站在一边,白色的上衣上蹭了血迹,看的人触目惊心。带她来的时候,模样实在和温柔沾不上边。大夫会怀疑也情有可原。
    既然不是家暴,女大夫也不想掺和,手脚麻利的给她上了药,把空间留给两人:“有事叫我。”
    大夫前脚刚走,虞沉“砰!”一声死死阖上门,摔得震天响,把她吓了一跳。
    她想了想,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拉起他的手看:“有没有受伤……?”
    那目光带着冰渣子:“怎么回事?”
    徐若茶有些讷讷:“那个男人喝醉了,纠缠小文姐,动手动脚的……”
    “所以你就上去打抱不平了?”
    她点头,又摇头:“我只是想带着小文姐离开。”
    “你傻吗!?”他话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你有多少力气敢和成年男子对着干?”
    “可是我不能放着小文姐不管。”
    “徐若茶!”他微微拔高了声调,怒意压都压不住:“我刚离开没多久,你就不懂给我打个电话?”
    怔愣,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没遇到过这种经验,心里紧张,没有想到这点……退一万步讲,谁知道虞沉的保镖在不在,她没理由把他牵扯进来。
    “如果我没有因为看到男人鬼鬼祟祟的进去而返回来,你要怎么办?!”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不解释。过了一会儿径自从架子上拿过一瓶碘酒,又拿了棉花,握着他的手轻轻擦拭。
    虞沉没怎么受伤,只是关节处有些擦破皮,还沾着血污没处理。
    镊子夹着棉球,一点点的帮他耐心处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捏了捏额角,尽量令声音听起来和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好自己,可以做到吗?”
    她慢慢的点头,张口想说什么,又作罢了。
    *
    徐若茶觉得虞沉在和她冷战。
    虽然他现在每天在学校,但两人交流的频率约等于零。
    说他冷落她,好像又不是,当她主动开口的时候虞沉还是会理,只不过仅限于简单回答。
    徐若茶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虞沉不主动,她也没话可说。尝试着主动了几次,又像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已经连着好几天,她没在微信界面上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了。
    这种感觉就像刺梗在喉间,不痛不痒,又勾的人心慌。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作业一通胡写乱做,早上交作业竟然才发现有两科没写完。一门数学一门政治。
    她小声对课代表说没带,收差时老黄就在讲台上,每天的作业基本上都要督促过问,听到课代表的回复,目光刺刺的扎在她身上。
    难堪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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