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翔则不这么认为,从乡下来,能在城里立足的女人,应该都不稀罕他这样的男人。
    吃饭时,又来了个孩子和老人,听那口气应该是阿翔的孩子和母亲。
    那孩子跟苏敏差不多年纪,长得和阿翔很想,沉默寡言,老母亲约莫六十,很瘦,皮肤很黑。一圈妇女看过去,最后停留在梁美清身上。
    “就祖孙二人在家,所以我就喊他们过来一起吃了,更热闹。”阿凤打着圆场,起身给他们拿碗筷。很显然,应该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老母亲很不客气地在阿凤的空位上坐下来,正好,隔壁就是梁美清。
    她开口便问,“听说你是乡下来的?”
    梁美清笑着回道,“是的。”
    “乡下挺好的,就是没工作,以后没退休金。孩子没有退休金可靠,大家说对不对呀?”
    在场的人都笑得尴尬。
    “孩子几岁了,是女儿还是儿子?”
    “十五岁,是个女儿。”
    “你几岁了?”
    “33。”
    “年纪不大,女儿倒是不小了。”
    梁美清笑笑,“结婚早。”
    很显然,阿翔的妈对她充满敌意。
    本低着头的阿翔,头更低了。
    阿凤回到餐桌,生硬地插进去,“阿姨,我给你装点汤,这鱼是我老公去河里钓的,味道很美。”
    老母亲接过碗,想要继续盘问,另一个同事机智地就着阿凤的话题展开下去,“我把以前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去钓鱼,但是从来没钓过这种,你是在哪里钓的?阿凤真有口福。”
    “在新桥那边,我和阿翔上白班和夜班就会去放杆,阿翔比我勤快,上白班时还会去现钓。吃不完拿街上去卖。”
    几个人聊得火热,不让老母亲有插话的机会。
    阿翔老母亲对这个女人不满意,长得太漂亮,他儿子镇不住,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寡妇。
    阿翔的前妻,老太婆当时就不同意,因为命太硬,必须二婚,果不然,害她儿子二婚了。寡妇更要不得了,把人都给克死了……
    所以一早阿凤说这个事情,她就不同意。他这不听话的儿子,一听有女人,魂都没有了。
    都怪她自己,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
    所以她今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她非得让这女人知难而退不可。
    饭后,梁美清被阿凤拉到一边,抱歉地道,“刚刚是不是很难为情?哎,我就是怕你难为情才拉着秋姐一块来的,没想到这老太婆来了。你别管她,她这人就是那样。她跟她大儿子过,在这小住几天,不跟你们过,所以你别怕。”
    “这么问也正常,没关系的。”
    “美清,我是看你人好,这个阿翔真的非常老实的一个人。这老太太自己也说过,要跟大儿子过,小儿子这没地儿给她住。我呢,也不是要你表态,你们都不容易,就想着想要撮合你们一下。”
    “谢谢你,阿凤,阿翔人挺好的。”
    讲真,除开老太婆以外,梁美清真觉得阿翔挺好的,就是话少。
    他们俩坐得老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在场的关系,除了偶尔会和和阿凤老公会言语几句外,其他时间阿翔都在低头吃饭。
    相比慕培松,她觉得阿翔离她更近,就如他妈所说的一样,人家有铁饭碗,未必会看山她。
    村里但凡嫁了铁饭碗的,都被人羡慕得不得了,这意味着会有好的生活,老了有保障。
    老太婆吃干抹净后就走了,她觉得自己后来虽然没有再找到机会和梁美清搭话,但是她已经表明过态度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在大家的怂恿下,阿翔骑着自行车送梁美清回去。
    阿翔话依旧很少,梁美清问一句,他答一句,到最后,梁美清也不想说话了。
    她倒不是要怎么着,而是觉得相识一场,聊聊天没什么吧。
    自行车是凤凰牌单车,很高、很稳。梁美清坐在陌生的单车上,看着陌生的风景。
    知州真的很大,还有这么多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到家里,苏敏还在读书,食材如往常一样已经整好,她开始着手准备明天的早点。屈指一算,这个月赚的钱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工资了。
    等妞妞上学后,如果直接收掉,那多可惜,之后是该请人还是怎样,那请人要发多少工资合适?她得去打听打听。
    母女二人因为这事情商议起来,台灯下看书的苏敏想也没想地道,“请个人,妈,旗袍店的事情也可也辞掉。这样你才不会太累。以后我最多周末帮忙一下,其他时间没办法去买材料。这种事情要亲力亲为,不能托别人。”
    “旗袍店的活儿不能辞,不然你说我白天那么空去干嘛?旗袍店和我们现在比,工资可能会少点,可是胜在稳定又清闲。”
    “时间太长了。每个人都要吃早点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干不下去,我们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做更大,赚更多的钱。”苏敏道。
    除了裁缝铺子,梁美清没有做过再大的生意。裁缝铺子,面向的就是几个村子,她赚的不过是几块加工钱。最近几年,市场是不断收缩的。
    “那你说要怎么做更大?”梁美清追问,她又道,“而且我觉得我们母女俩这样生活就挺好的,工钱就当贴补家用吧。早点卖的钱存起来,到时候你开学了,我们再请个人,比较稳妥一些。心不要太大。我算了一下,我们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等你高中毕业,你读书的钱我肯定攒够了,我呢到时候就回老家盖房子。”
    苏敏想着,到时候真攒到了这笔钱,我才不会让你回家盖房子。
    母女二人规划着未来,确切地说是梁美清在规划,苏敏在边看书边听,等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梁美清辗转难眠。
    她只是个普通妇女,被人嫌弃并不好受。
    突然有人敲门。
    梁美清母女二人并未出声,门持续响着,并不是很大声的那种。
    “美清,睡了吗?”
    是季一庭的声音,梁美清开灯,一骨碌爬起来,隔着门问,“季大哥,怎么啦?”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他不会半夜三更找来。
    “嗯,有点事情,我在外面等你。”
    梁美清慌忙穿上拖鞋,急匆匆就要出去,被苏敏拉住,“妈,把衣服换了。”
    梁美清这才发现,还穿着小姑子给的无袖睡衣,多亏了女儿提醒,急忙找来衣服换上。
    “你睡,妈一会儿就回来。”
    “嗯,”苏敏看了一下钟,11点,也不算晚,外面还有人。再说,季一庭一副君子模样,应该不会行流氓事,但她仍旧提醒梁美清道:“妈,你们不要走太远,有话就在院子里讲,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知道,你把门锁好,我去去就来。”
    男人半夜找女人,能有什么事?
    ☆、第40章{二合一}
    院子的感应灯开了, 季一庭站在院子门口。
    梁美清看见他的背影, 小跑着过去, 心里焦急。
    “季大哥, 这半夜的,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季一庭缓缓转过身,他喝了酒, 满脸通红, 对着急的梁美清笑了一下道, “没有。”
    梁美清这才放下心来, 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是打哪来呀?”
    “从家里过来。”季一庭道,“能陪我走走吗?”
    梁美清回望了一下家里,她不放心孩子,“妞妞一个人在睡觉呢。”
    “好。”季一庭尊重她, “那我们就在这站一会儿。”
    两人走到大门侧方。
    路灯下,偶有行人。
    “季大哥,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梁美清关心的问,她一开始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管穷人、富人, 每个人都有愁苦, 难处, 假如真是如此,她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季一庭见梁美清如此的单纯体贴,更加坚定了来时的决心,他笑起来,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微红的脸让梁美清觉得柔和。
    “听说你去相亲了?”
    “是的。”梁美清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想,这大半夜的来,就因为这事情?不会也是要给她做媒吧。
    “那人怎么样?”
    “挺好的一个人,老实、又有工作。”梁美清如实回道。
    “比我还好?”
    梁美清想也没想地回道,“那哪能跟你比。”
    “他看上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有铁饭碗的城里人哪能看上我一个带孩子的女人。”
    “那你看上他了吗?”
    “……”梁美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今晚的季一庭话有点多,而且问的都是这么隐私的问题。他以前不问的。
    “嗯,怎么不回答我?”季一庭继续追问。
    梁美清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破房子的瓦片上,双手交缠,“我只想和妞妞在一起”
    “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
    梁美清愣住了,抬头望着他,一丝念头从她脑子里闪过,但是很快又清除了,他和慕培松一样,他们都不是同一个实际的人。
    “季大哥,你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早点回去吧。”
    “我没醉,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请你回答我。”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一刻气势逼人。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季一庭。
    “季大哥,我……”
    不待梁美清我下去,她的唇就被封住,混合着高度白酒的味道,强势又霸道,仿佛要把她吞掉。梁美清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刚的意思是在说想和自己在一起吗?她本能地推拒他,反而被他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凹凸不平的土墙,硌得她生疼,他就像一堵墙,压着自己,怎么也推不开,最后连双手也被他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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