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从里面打开的时候,祁邵看着低着头的路扬,只能看见一头柔顺的短发跟一截儿好看的鼻子。
    小孩儿不对劲。
    “怎么了?”祁邵眯缝着眼睛用指尖勾着他的下巴把他头抬了起来。
    小孩儿穿了件挺大的黑色棉衣,柔顺的黑发遮住了额头,显的脸就巴掌大,眼角有些发红,棕色瞳仁里像是浸了水漫着光,看着就像是个小可怜。
    “别乱摸。”路扬拧着眉挥手把他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给打掉了。
    “你手怎么了?”祁邵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孩儿白皙的手腕上一大片青色,还有些肿了。
    路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要不是祁邵问他都没发现,这是昨天晚上从窗户上跳下来的时候爪子磕地上了。
    本来不疼的,这会儿看着手腕上青的跟中毒一样的颜色立马就疼了。
    啊,疼死了。
    “车上有药 。”祁邵拉着人往楼梯走。
    路扬挣开了他的手,没说话跟着他身后跟着走。
    昨天晚上他被祁邵那神经病样子吓怕了。
    其实路扬现在特怕祁邵一转身来一句,喜欢牵我的手吧,我就知道。
    太吓人。
    祁邵打开车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个小白箱子,又从里面拎出了个喷雾:“过来喷点儿。”
    “这什么?”路扬一边伸手一边朝那个小铁罐子看了一眼,上面全是英文字儿,一个他也没看懂。
    “喷雾,有点儿疼,忍着。”祁邵话音刚落,一阵白色雾气就朝他的手腕上喷了上去。
    “啊!”路扬被这阵疼刺激的死命的朝后抽着手,但祁邵抓着他的手握的很紧,他愣是没抽出一点儿来。
    “好了。”祁邵看着小孩儿因为忍疼眼瞳里漫着的一层浅薄湿润的水光,喉结下意识的动了动。
    “这什么药啊?”路扬拧着眉甩了甩手腕,“怎么这么疼。”
    “你试着转一圈儿看看。”祁邵说。
    路扬试着转了转手腕……好像还真不怎么疼了。
    “上车。”祁邵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手下的触感让他想起了昨天溜进他房子里的那只猫。
    那个小东西早上起来就找不见了,小没良心的。
    吃了他的东西睡了他的人转眼就跑没影了,负心汉。
    不。
    负心猫。
    路扬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转身就朝车里小跑了过去。
    这天气太冷了。
    上车后路扬系好安全带后又盯着自己已经没太大感觉的手看了一阵。
    神药啊。
    “没疼了吧。”祁邵开着车看着前面的路。
    “嗯。”路扬简单的回答。
    车里很安静,他租的房子其实离祁邵的店不太远,但路上挺堵的,基本以转一轮子停三分钟的速度往前挪着。
    祁邵手刚摸到上衣兜里的烟盒子,又转头看了一眼路扬。
    “干嘛?”路扬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突然看着自己。
    “没事儿。”祁邵把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没吃早餐吧,想吃点儿什么?”
    “随便什么都成。”路扬想了想又问,“昨天那个小饼干是你烤的?”
    “喜欢吃这个?”祁邵笑了笑,“到店了帮你烤,反正也不费事儿。”
    “好。”路扬眯了眯眼睛有点儿想睡,屁股后面的尾巴裹裤子里其实有点儿难受,刚刚好几次他都下意识的摇了摇尾巴,但没能摇动。
    迷迷糊糊头偏向着祁邵那边,路扬也懒得换方向,就迷着眼睛打量着祁邵。
    祁邵五官很深刻,从额头到下巴的线条跟画出来的一样,鼻子尤其好看,不笑的时候看着挺冷,但祁邵经常是笑着的。
    他不太爱笑,他觉得天天乐呵呵笑太傻了。
    祁邵知道路扬看着自己,所以悄悄的挺了挺背,又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还微微调整一下侧脸的角度。
    到地方后祁邵偏头从旁边看了一眼,路扬已经睡着了。
    很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打下了一小片阴影,小孩儿睡着的样子倒不像平时竖着全身刺儿的样子,看着乖巧多了。
    祁邵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
    “嗯……”路扬皱着眉头睫毛动了动。
    “到了,怎么睡着了?”祁邵若无其事的把手指撤了回来,“昨晚上没睡啊。”
    “嗯。”路扬眯着眼睛晃了晃脑袋,推开门下了车。
    “弟弟过来了?”坐在吧台上调着以酒的毛建国看着推门进来的路扬笑着打了声招呼。
    路扬应了一声又看了眼店里他来这么久看到的第一位客人。
    女人大波浪卷的头发衬着美艳的长相显得很魅。
    这种长相一个不好就容易跑偏,往俗那挂跑,但女人浑身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就该是那样的。
    “看什么呢?”祁邵皱着眉把站在原地看人看呆了的路扬拉了一把,“吃早餐吗?”
    “吃。”路扬点了点头。
    “走。”祁邵拉着他朝楼梯走了过去。
    “祁哥。”妃色用指尖绕了绕自己的卷发,流光潋滟的美眸看着祁邵,“我大老远来有个事儿跟你谈。”
    “等着。”祁邵脸上没什么表情拉着路扬朝楼上走了过去。
    “啧。”妃色接过毛建国递过来的酒杯,“毛毛你们老大怎么还这个德行,冷着个脸,我来送钱都得看脸色。”
    “他不一直这样。”毛建国笑眯眯的,“你不喜欢他这样的调调吗。”
    “对啊。”妃色抿了一口酒,“快被迷死了。”
    “草莓口味儿的喜不喜欢?”祁邵从冰箱里翻出一小盒草莓。
    “还行。”路扬想了想又问,“昨天是什么味儿的?”
    “花生加核桃还有榛仁。”祁邵又从冰箱拿出了几个透明盒子,“今天两个口味儿吧。”
    “行。”路扬没管那么多,眼睛往外面祁邵那张大的很神奇的床上看着。
    床上的被子没折,团在一起摊着。
    软垫的边缘处露着一小截米白色的毛线,那是他昨天穿的毛衣,果然在祁邵床上。
    他偏头看了眼正专心往碗里倒着牛奶搅拌的祁邵,放低了脚步声走去了床边。
    他原本是想着把衣服先全部拿出来,然后放去下面,晚上再带回去。
    但他把毛衣扯出来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其他的衣服,更主要的是他内裤也在里面。
    “找什么呢?”
    祁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
    “衣服吗?”祁邵又问,“今天早上我给扔洗衣机了。”
    路扬脸上有些发红,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白色毛衣,好像不是自己的。
    “我还想着你怎么回去的。”祁邵又问了一句,“内裤都脱了。”
    “……”路扬把怀里的白色毛衣扔床上了,“闭嘴。”
    “得,又炸毛了。”祁邵干脆利落的了闭嘴,转身去烤小饼干了。
    啊……
    路扬低头叹了一大口气,丢人丢大发了。
    第十章
    路扬一边在心里为被自己脱光的衣服找着借口,一边看着祁邵烤小饼干。
    祁邵把东西送进烤箱之前,路扬总算明白了之前那些碎小块儿没有形状的饼干是怎么做出来的,祁邵先把调好的那一坨面糊糊装进了裱花袋中,然后把烤盘上铺上油纸后,接着对着烤盘一挤就是一坨,压根儿就没形状可言。
    “等20分钟。”祁邵把身上围裙摘了又去洗了把手。
    “你怎么不压个形状。”路扬对着烤箱里面瞅了瞅,他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烤箱,里面暖黄色的光看起来很舒服。
    “吃进去什么形状都没了。”祁邵笑了笑,转身朝厨房外面走去,“你在这儿看着,我下去谈个事情。”
    路扬对着烤箱里面点了点头。
    “啧。”祁邵看了一眼他的黑脑勺往楼下走着,他难道还没一烤箱好看,小孩儿眼瞎吗。
    “总算下来了。”毛建国站在吧台后笑了笑,“大款都要跑了。”
    “大款已经跑了。”妃色哼了一声,“来送钱都得挑个吉日。”
    “你那边儿怎么了?”祁邵把桌子旁边的椅子往外抽了抽,坐下去看着她。
    妃色过来店里肯定有事儿,但最近店里事多,外来的单子都得往后靠。
    死这么多人,虽然大部分死的都是孤身一人的流浪汉,消息比较好压,但最近那个沈家公子的事情不好弄。
    “跑了一个女人,跟人类跑了。”妃色柳眉轻蹙,“那个人类不好处理。”
    “我这边儿最近忙,单子接不了。”祁邵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你去找孔之一。”
    “哎,我来找你还不是想多看看你。”妃色笑了笑,“再说了,这个小城市能有什么大案子,又不比你在京城了,你故意躲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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