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岳父岳母,我们就告辞了。”
    “好,路上小心些。”
    出了李府的大门,周府派来接他俩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应茹,咱们走回去如何?”周颐含笑看着李应茹,见她头上飞了雪,便仔细替她拭掉,然后将披风的帽子给李应茹戴上。
    周颐替李应茹摘雪的时候,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李应茹看着周颐的样子,渐渐痴了,虽然是寒冬季节,但心却火热的仿佛要跳出来。
    “好了,我们应茹真漂亮!”周颐赞一句后,眼神一定,忽然用双手拉着李应茹戴在头上的帽子,然后自己也将头钻到了帽子底下,用自己的鼻尖顶着李应茹的鼻尖,鼻息交缠,四目相对。
    “相公……”李应茹忍不住双腿发软,帽子将两人遮盖住,两人的气息互相交融流转,宛如一体。
    “嘘。”周颐嘘了一声,忽地一下便噙住了李应茹的唇。
    远处周府的马车里青竹正要掀开车帘钻出来叫他们,见这样的情节,顿时哎呀一声,忙捂住了眼睛,然后叉开双手从细缝中看过去,其实他也看不见什么,李应茹披风上的帽子很大,将周颐和李应茹的头完全罩住了,从青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两人贴的极近,并不知道他俩在干啥。
    “少爷也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这么不知羞……”青竹嘟嘟囔囔一句,然后自己先红了脸,又钻进了车厢里。
    没一会儿 ,车便被轻轻敲了几下。
    青竹忙掀开车帘,一见果然是周颐:“少爷,咱们这就走了吗?”
    “你把马车驾回去吧,我和少夫人要走回去,回去的时候给爹娘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担心。”周颐说话的时候,李应茹便挽着他的胳膊,紧紧靠着他,即便已近天黑,但青竹还是借着雪地的光看清了李应茹脸上的绯色。
    也不知道这俩人干了什么!看少夫人这害羞的样子……青竹心里嘀嘀咕咕一句,迟疑的问道:“少爷,这天可冷呢,走回去的话还要大半个时辰!”
    “让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周颐瞪了一眼青竹。
    青竹便哦一声,转身从车厢里刨出两个汤婆子:“少爷,少夫人,那你们带着这个吧,我一直温着,还是热的呢!”
    周颐笑一声:“总算还有点用。”说着从青竹手里接过一个 :“我们要一个就够了,另外一个你自己揣着吧。”
    这下倒把青竹感动的够呛,他吸了吸鼻子,“少爷,你对我真好。少夫人,你也对我很好。”
    李应茹被青竹逗得发笑,打趣的看了一眼周颐,这才嘱咐青竹,“回去吧,我看你也等了不短的时辰了,回去烤烤火,好好歇一歇。”
    青竹忙点点头。
    周颐拥着李应茹往前走,青竹自己驾着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喊了一声:“少爷,少夫人,我先走了。”
    李应茹看着马车远去,好笑的摇了摇头:“青竹性子还挺有趣的,青儿就老喜欢逗他,一逗一个准儿。”
    周颐想起青竹的样子也有些好笑:“他还有些孩子心性呢,很小的时候就来了我家。”
    李应茹闻言点点头,她看了看自己抱着的汤婆子,周颐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也捂在了上面,两人便仿若连体婴儿般,“这就是相公你只拿一个汤婆子的原因?亏得青竹还以为你是心疼他,好一阵感动!”
    周颐眨眨眼睛:“夫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相公当真听不懂?”李应茹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颐。
    周颐摸摸鼻子,故作四下望望。
    李应茹看他这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身子又往周颐那边靠了靠。
    两人轻声细语,慢慢在雪地里走着,雪花簌簌落下,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拖的老长。
    家里多了一个人,气氛全然不同,李应茹性子开朗,又会说话,将王艳哄的满面笑容,王艳心情好了,周老二也跟着心情变好,这个年,周家算是过的和乐融融。
    正月初八,皇后给三品以上官员和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都下了帖子,邀她们在正月初十开茶话会。李应茹也接到了,皇后的帖子上有李应茹也有王艳。
    王艳一听说皇后邀请的人还有她,顿时慌了:“这,这我咋去,我啥都不懂啊!”王艳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李应茹便忙安慰她:“娘,没事的,像这样的宴会左右也不过是吃吃喝喝,只要礼仪上不出错就行了。”
    “可是,可是我不懂咋行礼啊,这可咋办?”王艳焦急的看向周颐:“六郎,要不你去给皇后说,就说我生病了,这宴会还是不去了吧……”
    周颐有些无奈,他怎么去给皇后说,人家皇后给王艳下帖子,也是对他的看重。他忙安慰王艳:“娘,没事的,请安礼这些让应茹教你,她到时候一直在你身边,会提醒您的,皇后的帖子咱们不好回绝的。”
    周老二也说道:“艳娘,你就跟着儿媳学一学请安礼就行了,皇后给你下帖子,那是对咱家的看重,这是莫大的荣耀啊,要是回绝了,对咱六郎不好。”
    王艳听他们这么说,只得不安的应道:“那好吧。”
    李应茹笑笑,轻声安慰王艳:“娘,不用担心,到时候咱们给皇后行了礼,就在座位上吃东西,少说话就成了。”
    “这样就行吗?”王艳迟疑的问。
    李应茹毫不迟疑道:“这样就行了。”
    听李应茹如此说,王艳才算安下心来。
    王艳跟着李应茹学了两天的礼仪,在正月初十这天,周颐将她们送到了宫门外,“娘,不要担心,没事的,应茹,好好照看娘。”
    “相公,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婆婆聪明着呢,那些礼仪我一教婆婆就会了,不会出岔子的。你去上差吧。”
    王艳听李应茹这么说,自信心又多了些,越看李应茹越觉得顺眼,也对周颐说道:“对,六郎,你去上差,娘没事的。”
    周颐点点头,他的确有一堆事要忙,商业书院二月里就要开始招生,但老师还没到位,周颐想办的是能开阔学生视野,解放他们思想的综合学校,各种各样的老师都需要,不需要他们饱读诗书,但一定是要在某方面专精尖,而这些人大多脾性古怪,他让负责大越时报的人很早之前就在搜罗这些奇人异人,汇集了一个名单,但至今答应来商业书院教书的连一半都不到,剩下那些人,离京城近的周颐准备自己亲自上门,就算三顾茅庐也在所不惜,至于那些远的,只能让手下人去请了,毕竟京城这一摊子事,他实在撒不开手。
    在周颐到了商业书院,交代了部里下属一些事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人朝着京郊赶去。
    在他出城的时候,李应茹和王艳也到了皇宫。
    今天来的多是贵妇,即便是清官之流,他们的内眷也多是书香世家。每个人都自有气派,相比之下,被李应茹扶着的王艳就显得有些缩手缩脚了。
    看王艳的样子,这些贵妇们碍于自身的教养,并不会明目张胆的嘲笑,但她们自有自己的方法轻易就能显出王艳的不合群。
    彼此之间几个眼神流转,露出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意思。
    王艳这会儿紧张不已,倒是没有心思去观察那些,李应茹扶着王艳,全当没有看见她们无聊的把戏,时不时悄声在王艳耳边说些什么,提点她要注意哪些。
    到了皇后的宫殿,众人乌泱泱的给皇后行礼,王艳和李应茹站在后半段,见这么多人,即便稍有差池也能糊弄过去,王艳心底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样的宴会挺无聊的,但代表的政治意义却不可小看,能被皇后邀请来的夫人们,也从侧面反映了至少在去年,她们各自的夫君在朝堂上都混的不差,当然,那种靠爵位世袭的另说。
    宴会开始,无非就是看看歌舞,喝喝茶,聊聊天,皇后会看似随意的点几位夫人说说话。
    但看似随意的举动可以点儿也不简单,被点到的夫人,说明自家的夫君或儿子在皇上面前很露脸。
    今天太子妃也在帮着皇后待客,李应茹向这位太子妃看过去,发现果真是国色天香,行走间弱柳扶风。
    李应茹看向这位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妃也恰好看向了李应茹,但让李应茹奇怪的是,她竟然感觉到了太子妃眼里的敌意。
    李应茹的直觉从未出过错,她心下纳闷的同时又提起了警惕,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娘,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不会有事的。”李应茹给王艳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王艳点点头,小声道:“你说的不错,这么多人,咱们不说话就行了。”
    她们婆媳俩本想着混吃混喝,然后随大溜结束宴席,出了宫就好了。
    不过皇后在和几位夫人说过话后,忽然点到了王艳和李应茹,皇后含着笑意,看着王艳和李应茹坐的位置,声音温和的说道:“说起来,今年的这场宴会可又添了新面孔,周老夫人,周少夫人。”
    李应茹便忙扶着王艳起身,行至大殿中间行了礼,王艳虽有些慌张,但照着李应茹的做法也跟下来了,不过因为紧张,礼仪就有些不伦不类。
    大殿里隐隐传出笑声。
    太子妃见状也用手帕捂了捂嘴,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
    王艳知道这些人是笑她,心里羞愤欲死,手都哆嗦了起来,李应茹一把握住王艳的手。
    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殿上的其他夫人,连带太子妃在内,成功让她们闭了嘴。
    “皇后娘娘,我家婆婆自几日前接到您的帖子后,想到要见到一国之母,激动不已,生怕失了一点礼,昨晚婆婆还未睡着觉,就盼着今日见娘娘一面呢!”李应茹搀着王艳,脆生生的说道。
    李应茹的说辞,直接将王艳的胆怯说成了是见到皇后的激动,这话不管真假,至少在皇后听来是非常悦耳的。
    皇后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本宫的不是,周夫人,您替朝廷养育了一位栋梁之材,皇上和本宫都要好好感谢你呢!”
    “不……不敢当,是娘娘应该做的,不……不是,是民妇应该做的。”王艳撑着李应茹的手,即便再想争气一点儿,还是说错了话。
    这下子,大殿上的夫人们笑声比之前还要大一些,但到底是压着的,而众多笑声中,尤属太子妃的最悦耳动听。
    “应茹,我……”王艳急得快哭了。
    “娘,没事,她们笑就只当没听见好了。”李应茹拍拍王艳的背,淡淡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又扫了一眼太子妃。
    皇后见王艳这样子,也不好再对她多说话,赏了她一些东西后,便让李应茹扶着王艳回了座位。
    一直到王艳回到了位置上,太子妃还在捂着嘴看着她轻声讥笑。
    “太子妃,你去看看香瓜片还有多少。”皇后淡淡的看了太子妃一眼,低下喝茶的时候吩咐道。
    太子妃被皇后那冷冰冰的一眼看的身子一震,忙低眉顺眼的应了。
    回到位置上,王艳忙紧张的问李应茹:“应茹,我刚刚那样,皇后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治我的罪啊?”
    “娘,不会的,您想多了,皇后待您不是挺和气的吗?”李应茹忙安抚王艳。
    王艳想了想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在说着话,说着说着,不知谁就提了一句,“周颐周大人和他夫人当真是琴瑟和鸣,大过年的夜晚,听说他们俩还专门在雪地里相拥着走了一遭呢!”
    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李应茹。
    李应茹脸色都未变,她现在嫁人了,又不是姑娘了,再也不用装羞涩了,再说和自己的夫君亲密一点儿,又怎么了?
    她笑着举起茶杯,看向众人:“没错,那晚相公说想走走,我作为妻子,自然是要陪着他了。”
    她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旁人反倒不好说什么,皇后笑着说了一句:“夫妻感情好是好事。”直接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这场茶话会终于结束,期间李应茹专心照顾王艳,不去说那些是非,也对别人试探王艳,想看她笑话的人巧妙的化解了过去。
    待茶话会一结束,命妇们刚走,皇后就冷下了脸色,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掷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太子妃:“去将太子叫来。”
    太子妃开始如坐针毡,总觉得皇后的冷脸与她有关。
    皇后并不如别的后妃一样,心情不好就打骂宫女,相反,她平日里看着都很慈和,但她自带强大的气场,稍微一冷下脸,所有宫女都瑟瑟发抖。
    太子宫就在皇宫内,没一会儿,太子就到了颐和宫。
    “母后,您叫儿臣所谓何事?”太子给皇后请了安后,笑着问道。
    皇后冷冷道,“你自去问太子妃!”
    太子妃啊一声。
    太子忙问:“太子妃,我不是让你来和母后学管理后宅吗,你怎么惹母后生气了?”
    “我没有啊,我没做什么啊……”太子妃茫然道。
    “没做什么!好一个没做什么!”皇后似乎在极力忍耐怒气,听闻太子妃这样说,猛地一下将茶杯扫在了地上。
    这一出将太子也吓到了,在他心里,他的母后一直都是一个喜怒不露于色的人,轻易不动怒气,没想到这次却动了这样大的怒火。
    “你还不快说,到底是怎样惹母后生气了!”太子转身冲着太子妃爆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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