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林砚,在军中锋芒毕露之后,原本的灾星反而变成了军士眼中的依靠。千绯同理。
    灾星会登上女皇的位置?灾星会生活得这么舒心?灾星还会仙术?
    ——谷千绯,显然不是灾星。
    自己从头到尾都误会了那个可怜的女儿呀!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她替谷百灵受了那么多罪!
    每每想到这一点,谷母就悲从中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心疼谷千绯,还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
    不过那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谷百灵因着这样的话,差点没悲痛到昏厥过去!
    她摇摇晃晃从大牢之中走出来,那外面阳光灿烂,她却觉得凉意刺骨。
    灾星、灾星。
    母亲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耳朵边回响,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为什么?
    谷千绯做了那么多坏事,她却成了好人了?相反自己一直以来都尽可能善良地对待每一个人,却偏偏成为了灾星?
    她实在是不懂呀!
    谷百灵就此沉寂了下去。
    倒是静妃,还觉得没有折腾够。
    她总觉得太亏,凭什么自己在后宫为了争一根烂黄瓜磋磨无数光阴的时候,谷千绯却不按常理出牌,偏要去忙别的事情!
    她们既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那谷千绯能当皇帝,为什么她不行!
    凭什么对方就一定能比自己过得高贵!
    可是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让她在后宫之后勾心斗角完了,还能夺取别人已经建立好的一个相对完善的朝堂。
    静妃除了系统教给她的一条条宫斗手段,对于别的事情,都是一窍不通。
    她不知道要怎么收买人心,不知道要怎么刚柔并济,不知道要怎么收拢权力。她所谓的当上女皇,不过只是梦里的小小挣扎罢了。
    女皇心系苍生,把自己一生都奉献给了百姓,她终生未嫁。
    传说大将军林砚对女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此生也并未娶亲,而是兢兢业业地为女皇效力。
    女皇治世五十三年。
    这五十三年,也是百姓们最念念不忘的五十三年。尔后再无女皇这般的君主。
    .
    纯白之地的雾气再次散开,庭院楼阁都显现了出来。
    飞檐遮日,海棠似火。
    在那层层雾气后面,兴许是一座城,兴许是一座府邸,再过上不久,就能够全部揭开。就不知道到到那时候,任务和世界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雾气像是谜题,谁都会期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可这本来应该是值得期待的,她却总觉得隐隐不安。
    那深处的白雾轻轻涌动,有如水纹一般化开。
    总有点镜花水月一般的不真切感。
    她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之所以会觉得不安,还有一个理由。
    这个地方一片死寂,似乎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活物。荒芜到让人觉得可怕。
    根本就没有扭蛋机的影子。
    原本应该伫立在一边的小木屋,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便是以往每每裹挟着白鸩气息,传递来叫她安心的风都失去了踪影。
    不详有如厚重的黑油,黏腻地覆盖在了心上。
    是白鸩出了什么事儿?
    ——之前有一次,是有说过,纯白之地闯进了入侵者。和那个会有关系吗?
    他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事到如今,扭蛋机会给出什么样的奖赏,她已经觉得无所谓起来。回到纯白之地的时候,会更加珍惜修炼的时间,以及和白鸩相处的时间。
    但这会儿心神不宁,她也没办法安安静静地修炼什么,只能茫然地在这个地方走了一大圈。
    那前面的亭台楼阁,看起来好像离她并没有太远。之前总是想着与那边留一点距离,从来没有靠近过。但是现在,千绯往那个方向走动的时候,才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移动,都好像无法靠近半分。
    纯白之地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至极的空间。
    好在这一趟找寻下来,并非是一无所获。
    在途中,她意外发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懵逼的家伙。
    ——穷奇。
    老师失格2
    穷奇原本趴在地上在睡觉。
    等千绯靠近的时候,他身子动了动,杀意骤起。顷刻之间却又全部收了回去,然后摇摇晃晃的,变回了八九岁小男孩的姿态。
    他转过身来,看向千绯:“回来了?”
    说话的时候,那颗尖细的犬牙看起来有些森寒。
    “他们呢?”
    千绯走到他身边。
    穷奇脸上的表情很茫然:“我只偶然听到玖裳大人说了一点。”
    他并不习惯将他称之为白鸩,毕竟在穷奇曾经的世界,玖裳便是统治他们的王。即便现在已经跟着他们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但穷奇依然将白鸩称之为玖裳。
    千绯看着他,并不说话。
    穷奇想了想,慢慢说:“玖裳大人说,有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麻烦。‘那个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也同样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
    她看穷奇的样子,这些事情似乎是在她进入上一个任务世界的时候发生的。
    她问了一句:“‘那个人’是指谁?”
    穷奇摇摇头,他不过只听到了一点白鸩和朱雀的对话,对所有一切并不了解。但是有一句话,他记得很清楚。
    “朱雀说,白马非马。”
    千绯皱着眉不说话,只是飞快想着这会儿穷奇所说的一切。
    朱雀那个词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这之前不过是在耳朵旁边绕了一圈,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朱雀大概一直在尝试绕开规则透露给她朦胧的讯息。
    白马非马?
    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雀还说了什么?”
    穷奇抿了一下嘴角,看看她,仿佛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缓声说道:“……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白鸩?和“那个人”?
    千绯心脏跳动的速度渐渐变快,她在穷奇身边坐了下来。
    穷奇虽然是个小恶魔,可难免也有些忐忑。
    他接着说道:“玖裳大人说是进小世界找解决问题的‘钥匙’了,但是朱雀和扭蛋……突然消失了,我一觉醒来,便感觉不懂他们的气息了。”
    消失……
    “兴许消失的不是他们。”千绯叹了口气。
    “消失的,是我们两个。”
    不知道纯白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白鸩现在到底怎么样。从她醒过来开始,每次字自任务世界出来,就会踩在纯白之地上,仿佛是一个可靠的能够依赖的地方。
    现在变成这般光景,不管她平日里再怎么冷静,这会儿心神还是难以平定下来,只轻轻叹了口气,和穷奇说道:“我先进任务世界。”
    “不修炼了吗?”
    穷奇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
    “不必。”
    她摇摇头。
    .
    她刚一醒过来,就听见个声音,慢悠悠的,带着让人火大的意味深长:“宁千绯,男生宿舍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你已经盯了男生宿舍十分钟了!你是少女情怀,还是求知欲旺盛?”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来大概四十余岁。
    不怀好意的调侃一瞬间让整个教室“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几个男生一边笑一边做着怪动作,还有和她关系不好的女生,刻意嘻嘻哈哈的,笑得前俯后仰!
    千绯视线从窗台上放的那本书上转移回来,脑袋里面的弦仿佛被绷紧,有人拼命拉扯着神经,疼痛无比。
    她从头痛中分出神,看向了讲台上的人。
    年纪和她刚才猜想的差不多。这人留着寸头,五官勉强算是端正,不过脸上皮肤极其松弛,往下面坠着,导致下眼睑垂下,眼睛也放大了几分,整张脸显得坍塌臃肿。
    他带着一种因为说出了“引人发笑的妙语”而产生出来的得意。
    见她定定看着自己,他又抬了抬下巴,保持着刚才慢悠悠的声调:“出去!”
    这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扬扬脑袋,有些不屑一顾的感觉。
    说出来的明明是哗众取宠的说辞,可在同学们哄堂大笑的时候,他却刻意板着脸,露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感觉。
    他指了指门口:“出去!你既然这么喜欢偷窥男生寝室,就出去看个够再回来!”
    这次更过分,连“偷窥”都用上了。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笑声愈发嚣张。
    老师带头这么说话,想必下面的学生也不必担心,觉得好笑便放肆笑就可以了。
    高中课程自己不知道学过多少次了,她脑袋疼得厉害,脸色惨白,站起身来,拧了眉,声音沙哑道:“老师,我好像发烧了,想请假。”
    讲台上的男老师嗤笑了一声:“你发骚了?那正好,站到走廊上去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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