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的会议室很是简洁朴素。
    助理在前面推开门,曹小天紧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长方形幕布。
    正前方放置椭圆会议桌。
    旁边工整摆放着若干把木椅。
    “曹先生,您先坐,师长马上过来。”他很有礼貌的说道。
    在对方点头后,迈步离开。
    曹小天快速环视周遭,将一景一物纳入眼底。
    除了投影设备外,还有台电脑,剩下的便是窗台上的盆栽。
    就连桌椅都是老旧保守的,真不愧是部队,节俭朴素。
    曹小天看得百无聊赖,支起额角,打了个哈欠:他不喜欢城镇,没什么好去处,就连宾馆也不上档次。
    头回来,床板过硬,睡得自己腰酸腿疼。
    这次开会,本应昨日过来,可想想住处就犯难。
    于是起了个大早,本想让司机拉着自己去,可公司有个客户从外地来商洽,司机得去接机,所以将人留下。
    自个儿开着跑车亲自跑一趟。
    他又困又乏,心想着这会,不要开太久。
    找个洗浴,舒舒服服泡个澡,按个摩,然后睡一觉。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响起脚步声,他连忙正襟危坐,打起精神,很快,房门推开,先进来的是助理。
    随后跟过来的是,余师长的表弟。
    曹小天面上挂着客套的微笑,看着其紧走两步,跨到身侧。
    “曹经理,您来的真早”
    余师长的表弟,姓张,叫张强。
    这名字很俗气。
    “是啊,没事就早点过来瞧瞧。”说着,对方便在自己左手边落座。
    张强从口袋里掏出中华,递过来一根。
    曹小天摇摇头。
    “最近变天,喉咙有点不舒服。”这是推托之词,实际上,他好得很,只是昨天晚上去夜总会,消磨半宿。
    别看熬夜,他已习以为常。
    毕竟很多人,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放松。
    闻了半宿烟味,看着就烦。
    张强见他不抽,也不好意思抽,所以将烟揣回去。
    尽管在其手下包活,可他表哥是甲方,所以并不用刻意卑躬屈膝。
    但毕竟是顶头上司,礼数周到。
    两人坐下,简单寒暄,很快房门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戴着眼睛的小个子男人,四十多岁,穿着深色西服。
    他走进来,目不斜视,自然而然的坐到对面。
    助理走出去,曹小天率先站起身,伸出手,道:“您好,敝人姓曹,曹小天,这个工程的甲方。”
    他落落大方介绍道。
    小个子男人先一愣,他觉得对方很是年轻。
    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张强。
    心想,这小伙子不光年轻,而且穿得还真是花哨,不像来开会,倒是像参加派对,觉得不够稳重。
    他反而更欣赏张强,这样中规中矩的商人。
    但心理明白,能拿到部队工程的建筑商,都不简单。
    所以露齿而笑:“您好,XX监理公司张旺。”
    张强是跟着曹小天站起来的,此刻也伸出手,与之轻握。
    打过招呼后,重新落座。
    房门再次被推开,助理端了壶茶进来。
    每人倒上一杯,遂退出去。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家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望过去,片刻,门口出现一抹身影。
    余师长的身材高大,宽肩窄臀,只是衣着不太得体:上身的衬衫还好,下身的裤子,偏于宽松。
    不像曹小天,量身定制的紧身裤。
    细胳膊细腿显露无疑,在长辈看来,就像竹竿似的,风一吹都要晃三晃。
    而他呢,毫无自觉,相反还颇为自负。
    认为这是时髦是潮流。
    即使,哥们讽刺挖苦,他比多数女人还要苗条,也不以为意。
    觉得对方纯属玩笑,或是嫉妒。
    余师长步伐沉稳有力,军用皮鞋敲击着大理石地砖,带着某种特有的韵律。
    众人盯着他,只见其眼窝深陷,眉毛浓黑,只是稍显凌乱,看上去很有气势,而眼神锐利。
    眼下一圈黑色阴影,显示着,昨天睡得并不好。
    余师长走到主位,浅浅的弯起嘴角,眼睛却没有笑意。
    “欢迎各位的到来,大家上午好。”
    开场白不咸不淡。
    随即,开始为两方介绍起来。
    监理的年龄稍大,很大方的笑笑,说是他们方才相谈甚欢。
    言语间透露出早就认识过。
    余师长晒然一笑:“你们倒是熟得快,好,都是一家人,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开始开会。”
    说着,睇瞄着助理。
    对方连忙打开投影仪。
    幕布上出现清晰的3D影像。
    余师长端坐在首位,听着助理一板一眼,将工程项目介绍一通。
    偶尔插嘴,跟大家讨论细节问题。
    比如,屋顶的防水,采用什么工程材料。
    别看他们坐在办公室讨论的热火朝天,实际上,工地已被圈禁起来,曹小天的项目经理,带着百十来号人,正在哪儿施工。
    首先得打地基,打地基也有讲究,只是讲究得有限。
    先期已经跟甲方讨论过,迅速盖棺定论,将施工队伍拉进来。
    而现在他们讨论的则是后续跟进,两方合同签订的是,工程预算,真要实施起来,还得逐步推敲。
    你想超过预算很难,必须处处为营盘算。
    倘若到时候,真超过了,那么不好意思是你乙方责任,这钱甲方不掏腰包。
    余师长思想保守,他是老眼光,更喜欢,人字脊的屋顶,到时候上面铺些红砖,合着周围的树木和田地也很应景。
    而曹小天则着力推荐平顶。
    这样得做好防水,他们又能大赚一笔。
    但这话他不能说,只说平顶,防水做好,不会漏雨,并且美观。
    表弟坐在下首,这块儿,不是他能参与的。
    建筑的五项,他只承包一项。
    所以只能故作认真的聆听。
    偶尔插嘴,也是附和表哥的意见。
    显然,表面上跟曹小天,好言好语,真要关键时刻,他还是站在表哥那边。
    他是谁的狗腿子,他自己清楚。
    曹小天喝茶的空档,用眼角余光剜他,觉得这就是根搅屎棍。
    余师长听的清楚明白,在对方的嘴里,人字脊百害而无一利,是个落伍的东西。
    但撩起眼皮,看向坐在下手的年轻人,本有一丝松动的心绪,又变得冷硬起来,说白了,就是对其穿着品味,颇有诟病。
    连带着怀疑他的专业水准。
    倘若曹小天知道,都是张扬惹的祸,不知何种心情。
    余师长的手指哒哒的敲在桌面上,悠悠道:“小天,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但咱们预算吃紧,房顶这块,能省就省,就用人字脊吧。”
    青年一听,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心理将其骂个狗血喷头,这个老顽固,搞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部队有这样的领导,真是倒血霉。
    亏得伯伯还那么看重此人。
    但表情挂着完美的谄笑:“您考虑的周全,就按您说的办。”
    本想进入,下一议题,没成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微微震动,余师长的视线,从文件挪开,稍稍偏移。
    轻描淡写扫一眼。
    目光本想移回来,却又迅速的盯回去。
    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发呆,惹得会议室内的人,通通伸长脖子,想要在枯燥的会议中,找寻点乐趣。
    窥人隐私的乐趣。
    尤其是曹小天,他心里不痛快。
    便想要看罪魁祸首吃瘪。
    而余师长果真没让其失望。
    脸色微变,却又故作镇定的将视线收回。
    众人还没看清,手机屏幕黯淡下去。
    大家悻悻然的收回视线,余师长再次开腔:“宿舍楼,共计八十个房间,每个房间大概二十平”
    他念着数据,本想讨论墙壁的用材,修葺的厚度。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余师长本能的抬眼。
    这次过来的短信息,再次抓住对方的视线。
    众人的脖子伸得越发长。
    余师长似乎意识到什么,撩起眼皮,淡淡扫过去,大家不合时宜的小举动,被当场识破。
    可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尴尬。
    不动声色缩回脖子。
    余师长将手机揣进口袋。
    继续方才话题。
    他的声音平常,看不出端倪,可心理却泛起嘀咕。
    两条短信,都是工商银行发过来的。
    是信用卡的使用信息。
    一笔支出五千多元,一笔支出三千多元。
    他心理不痛快,心想着一天就花出去九千,田馨这手笔也太大了点。
    妻子本本分分,仔细着过日子,不说精打细算,可也相差不多,否则家里的存款不会累年正增长。
    而田馨呢,一天不到头,花的钱超过其月工资。
    这叫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又琢磨着,小丫头在城镇,什么地方消费这么高
    昨天刚被自己肏了三遍,今天活蹦乱跳去逛街她的恢复能力着实好得出奇。
    他也不傻,实际上相当精明,心想着她这种行为,颇具挑衅意味,你不是给我卡,让我花吗
    想起昨天女孩说的话。
    要将钱都刷光。
    他妈的,还真是言出必行。
    余师长对其挥霍,本就看不惯,如今想到其卑劣行径的目的,更是怒不可遏,连带着脸色阴沉似水。
    曹小天说得口干舌燥,告一段落。
    也没瞧出他有发言的意思。
    只是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助理看不下去,连忙凑上近前,小声提醒。
    男人大梦方醒,连忙以手攥拳,抵在嘴边轻声咳嗽两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小天你将提议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青年暗自腹诽,嘴上却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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