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慢慢地松开了方汝心的手,“汝心姐, 还是下次吧,今天就算了不打扰你们。”
    方汝心也没有说“没关系”然后继续劝,而是就势点点头, 两人分道扬镳。
    邵寻今天没穿刻板的西装、衬衣, 一件银灰色的polo衫,裤子也是与其搭配的深卡其, 虽然是傍晚, 但夏天的太阳仍旧刺眼, 他戴了副墨镜, 整个人闲适又时尚, 宾利超跑是敞篷的,他坐在里面,撑着手支着太阳穴等人的模样, 真是像极了那种大明星。周围经过的路人,都好奇地对他多打量几眼。
    方汝心兴冲冲地打开车门,“哟,今天邵总被狗仔拍了吗?”
    他知道她是贫,扬唇一笑没吭声。
    等她一上车,他就问,“升职了?有小尾巴跟着你。”
    这话被他一说,她顿时有点骄傲,甜甜一笑,“可不是么,主管今天夸我业绩很好来着,让我单独带个组。”
    这就是真爱了,只要相互对视一眼心情都会变好,什么七七八八的事全都抛到脑后。
    “邵叔,多亏了你啊,今晚要不要给你加个鸡腿?”
    “别谢我,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要是朽木不可雕,我也没有一点办法。”
    “我印象中最年轻的女分析师,是28岁,专门做环保投研的李菁菁。方汝心你不错,刷新了纪录。”
    她却嗲嗲摇起头,“没你说的那么好,我现在还够不上分析师,她也不是我徒弟,算是助理一类的吧,还没转正,在实习呢。”
    “那她明年转正你不就晋级到师傅?”
    她美滋滋的拿眼角眺他,“不要这样夸我,我会忍不住骄傲的。”
    “没事,”邵寻笑笑,轻轻松松地打着方向盘拐个弯,“有我在,你也别想骄傲太久。”
    “那可不,”她一半甜蜜一半娇嗔,“邵叔虐我千百遍,我待邵叔如初恋。”
    她现在叫这个称谓比叫老公的次数还多,没办法,他也不强行纠正了,“亲热、求人的时候就发嗲叫老公,得意翘尾巴的时候就叫邵叔,怎么有利怎么来,你这只狡猾的狐狸。”
    听到这话,方汝心反而开心的大笑,“我以前不是成天叫你老公吗?你嫌我腻歪,现在我改口你又不爽。求人的时候肯定要甜美一点,平常干嘛装腔作势?邵叔邵叔,叔辈的不就是用来压榨的吗?我是个世故的小女子,喜欢耍小聪明,邵叔教训得是。”
    邵寻专门分出一个间隙扫她一眼,“分析师不都是沉默寡言的实干家吗?你看你的伶牙俐齿。”
    “唔唔,邵叔你看你的,”她冲着他皱皱小鼻子,“又来这种教训人的口吻。”
    他明明忍俊不禁,但一面又要装狠,“回去收拾你。”
    “我爸妈在呢,你敢把我怎么样?”嘚瑟的小模样真是可爱得紧。
    两人在车上就这么一路打情骂俏,一对上他,干练的都市丽人就退回成十七岁少女,全是没营养的话也能乐呵好半天。
    直到邵寻接到一通电话,车厢里的嬉闹才被打断。
    “邵寻,你现在忙吗?”
    方汝心一听是庄翊的声音,小心脏都悬了起来。
    “不忙,有什么事你说。”
    “你知道我这人不轻易后悔,但我觉得总经理的交接期应该长点,你这突然离职,搞的管理层一片乱糟糟。邵寻,实话跟你说吧,我想立刻补救这个错误,希望你回来再撑半个月,就当是卸任的交接期。你要是嫌时间太长,一周也行。”
    原来只是这个,方汝心稍微松口气。也是,他们男人的话题总是围绕工作,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专门来扯事。
    邵寻一派平静,“庄翊,你是焦躁不安吧。”
    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会儿。
    摆明了,邵寻那话,一针见血。
    “不,我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我觉得我应该趁机把不服管教的人都清出去,正好你跟周霆都不在,我想炒谁就炒谁。江誉也好对付,早就收得服服贴贴。”
    邵寻问:“庄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需要给自己找借口吗?”庄翊那口吻有些激傲,就跟上回在酒桌上发飙差不多,咄咄逼人,“他们无法按时完成任务,还藐视上级,根本没把我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背地里叽叽歪歪,就是不认真工作。炒了他们还需要理由?”
    邵寻听完没有任何讶异,仍旧波澜不惊,可不是么,他当初担任总经理也都经过这些。
    “庄翊,现在是什么年代?每个人都有个性和脾气,下属不买新官的账,再正常不过。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你眼里,还把自己跟他们当做两派人。”
    “你怎么不说你的投资部门跟我的业务部门是两派呢?跳槽的跳槽,请假的请假,现在我手里是一盘散沙!邵寻,我问你,现在总经理是我,我可以炒掉你投资部的人吗?比如底下那个张维宇。”
    “他是个靠谱的狠角色,连着三年都上了分析师前十。”
    这时候的邵寻,分分钟严肃起来,语气都变了。
    “你必须跟他们和谐相处,而且首先从张维宇开始。我连着几天都不会上班,别指望我。而下个项目你立马就要出差,并且要带着张维宇一起。不更应该搞好关系吗?”
    “项目的客户,你的手下,每个我都要呵着,”庄翊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总经理,我现在就是一个拿高工资的保姆!”
    邵寻却道:“这种认识才是对的。”
    庄翊没再说什么,通话到此结束。
    方汝心说:“庄翊现在自食其果了?”
    “谈不上,这是常态,”邵寻依旧中肯,对待公事他从来没有幸灾乐祸的态度,“我刚任职总经理,底下的人也不服管教,都是慢慢熬的。”
    到家后,她发现只有自己跟邵寻两个,“爸妈呢?”
    “出去转街,吃饭时候回。”
    邵寻刚把新买的金鱼端上来放好,依旧是老位置,按照商人迷信的说法,那叫风水位。方汝心就过去玩它们,逗得不亦乐乎,邵寻叫了好几遍,她还那搅来搅去,并且兴冲冲地跟邵寻汇报“用户体验”:“这几只比上回的活泼多了,伸进去还咬我手指呢。”
    “方汝心,过来。”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等邵寻亲自过去,那可就直接揪耳朵,“你三岁是吧?”
    她“啊啊”了两声,连忙把他的手拍掉,“邵叔你真讨厌,我喜欢小动物,逗一逗都不行吗?”
    “不行,它们会被你玩死。你不觉得,自从这里没放鱼缸,运势差很多吗?”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诧异地问:“还好吧?明明是越来越好,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可邵寻还是把方三岁拖进了厨房,“以后别折腾那缸鱼,换水也不劳你操心。”
    “至于吗?”方汝心瞥他一眼,随手掰颗葱帮忙剥起来,“家里最大的吉祥物可是我呢。”
    邵寻扭头看她,惊异于她的厚脸皮,而她还在那甜甜地笑着。
    每次他一摆架子,都会被她的“厚脸皮”搞得无话可说,什么严肃都要被瓦解。
    他无声一笑,没再说什么。
    小可爱在身边,做饭都热闹起来,她一面哼歌一面哗啦放水帮着洗菜。
    “邵寻,我今天接到你们投资部的新项目,就是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吗?”
    他一边切肉一边“嗯”了声。
    “那我大后天就要出差,晚上飞过去。”
    “我知道。”
    “这回你真的不去?”
    “不去,我要忙蜜心资本。约了几个重要的人,都在那天见。”
    她绕了一圈,慢慢讲到重头上,“所以庄翊会去?”
    “当然,他是总经理,投资部的人也会一起。”
    “你不介意吗?”
    邵寻头也不抬地问:“介意什么?”
    “嗯……他上回为难过我,”她斟酌着字句,“你就不怕这回你不在,他会变本加厉?”
    “没人喜欢刁难女人,这次的好处他也拿够了,没必要揪着你不放。”
    果然,邵寻永远是严以律己的,不管什么问题都先从己方反思,所以他安抚方汝心,“别怕,也别担心,只要你是正儿八经地履行工作职责,那么没人能刁难到你。”
    这话说得也在理,方汝心只好点点头,“懂了。”
    邵寻没有发现她戒指不在,她本来预备了圆谎的说法,然而他并没有问起,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
    是邵总的风格无误。
    方汝心洗菜洗到一半,突然“嘶”了声,那种难受的声音。
    邵寻以为她不小心划到手,连忙转身去看,发现没事他又转回来,问道:“怎么了?”
    “最里面牙疼,”她停下来揉揉自己的腮帮子,“好像长智齿了。”
    “那明天我带你去拔掉,以后发了炎不能立刻拔。”
    “才疼没多久,我怕它只是刚刚冒出来,不是要等长好才能拔吗?”
    “没这回事,随时都能。”
    他把手洗干净,扳着她下巴让她张开嘴,“我看看长到什么程度。”
    她顺从地打开双唇,但那红艳艳的小舌头调皮地伸了出来,邵寻那样看着她,她又飞快地把舌头缩回去,“不好意思。”
    “再张大点。”邵寻一面说,一面愈发卡紧她下颌。
    方汝心张得有点狰狞,他忍不住笑了,“你也别用力过猛。”
    她又缩回来。
    这下子,他也不为难她,直接食指探进去,摸索到她牙龈的最末端,指腹在那揉揉。
    “的确长了,刚冒出一个尖。”
    “怎么办?好疼……”口腔里含了根手指,她说话含含糊糊,“大后天就要出差,最近肯定不能拔牙。”
    确认情况后,邵寻把手拿出来,“你等着。”
    然后她看着他出去,半分钟后又进来,手里多了一把小锉刀。
    方汝心吓得缩到墙角,“邵寻,你要干嘛?”
    他把她抓过来,“我早就这么干过,几年前太忙了没时间拔牙,我就把长出来的部分磨掉,这法子很好使。”
    她“呜呜”抗议,“你要是划到我怎么办?”
    “锉刀而已,并不锋利,就算划到也不会划伤,相信我。”
    在他的安抚之下,她又再次张开了嘴。
    邵寻一手抬着她下颌,另一手指尖探进去,压着那锉刀给她磨啊磨。口腔而已,对他来说几乎没有难度,下手也并不畏畏缩缩,非常利落地,不到半分钟就把智齿的尖尖给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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