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师意外地看了乔照一眼,也劝慰说:“阿照说的对,这是天灾,与你不用自责。”
    方晨雨没再说什么。
    徐大师和方晨雨说起自己与老道长的关系,又再次正式介绍她与乔照认识。他说:“虽然你没拜入师弟门内,但师弟一生没多少瞧得上眼的人,连个徒弟都没收,眼下师弟生死未卜,你若是不嫌弃便喊阿照一声师兄,当是认了师弟这个师父,万一师弟真的遇到不测也有个人给他立坟上香。”
    经历了杨铁头得病的事,方晨雨最不喜欢谈生死,可事情到了眼前又不能不谈。她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师兄。”
    徐大师说太溪谷那边有异常,他得再留两天。第二天就要开学了,杨铁头本来想让方晨雨赶早回去,可方晨雨放心不下,直接打电话和班主任叶培汝请了假。
    叶培汝说:“明天可是要考试的。”
    一高传统:开学一考!
    目标就是考得你措手不及,敲打敲打放假后玩疯了的学生们。
    方晨雨说:“家里有事,就让孙志清考一次第一吧!”
    叶培汝:“……”
    也不知孙志清知道了会不会高兴。
    叶培汝知道方晨雨的性格,也没多劝,爽快地批了方晨雨的假。杨铁头见方晨雨假都请了,只能跟着多留两天。
    徐大师说:“正好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有你在我更放心些。”他已经与方晨雨说起过她的特殊体质,要她平日里注意一些,不要被那些邪魔外道给盯上了。真正的妖魔鬼怪方晨雨是不用怕的,要怕的是那些披着人皮干糟心事的畜生。
    方晨雨认真点头。
    徐大师的一只眼睛能看见阴物,摘下眼罩便看见那太溪谷煞气冲天,不得不敬佩师弟的大胆。师弟在镇上设了大方阵,日夜磋磨那镇压在太溪谷里的邪物,到如今那邪物已元气大伤,便是他的造诣不及师弟也能对付!
    徐大师做了两天准备,领着镇上青壮进了山。若是晚上众人可能会怕,大白天的谁都不慌,再加上人多,胆子自然壮。有胆大的还带了两支白酒,准备完事的时候分着喝,暖身!
    徐大师没摆坛子舞剑,也没撒黑狗血之类的,只指挥众人挖坑种树埋石,忙活到下午才了事。到了晚上镇上忽然风雨大作,所有人都关紧门窗闭门不出,觉得这事着实邪乎——和老道长家那道晴天霹雳一样邪乎!方晨雨和杨铁头也呆在老道长院子里,看着乌云集中在太溪谷那一带,雷声轰鸣、闪电齐下。
    屋里没亮灯,只点着昏黄的蜡烛。
    叮铃。
    方晨雨听到细微的铃声。
    她猛地转头,看向乔照。
    乔照脸色惨白。
    方晨雨再往窗外看去,只见窗外一道黑影自密云之下袭来,直指屋内的乔照!
    “小心!”方晨雨抓住乔照的手把他往后拉,下意识地挥手一挡。那黑影惨叫一声,缩小了大半,受惊一般退了出去,化作一个黑点没入院中老树下拴着的黑狗身上。
    黑狗是徐大师找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汪!汪汪!汪汪汪!
    响亮的狗叫声在院子里响起,那叫声响彻云霄,引得天上的乌云都四散开去。
    已经做好迎战准备的徐大师:“……”
    方晨雨眨巴一下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徐大师没说话,走出院子,看着那拼命挣扎、想要咬开绳索的黑狗。方晨雨也跟着走出去,和徐大师一样在黑狗不远处站定。
    黑狗蓦然平静下来,抬起黑溜溜的眼睛看向方晨雨,里头居然有几分期许之色。
    徐大师哼了一声:“孽畜!”
    黑狗一下子回过神来,对着徐大师汪汪汪猛吠。
    徐大师对方晨雨说:“这邪物被你一挡,钻入了黑狗体内。也是它的造化,要不是遇到你它便会魂飞魄散。”
    黑狗:“汪汪汪!”
    老畜生!
    方晨雨说:“你的意思是,它变成狗了?”
    徐大师点头。他说:“我看着东西倒是没沾上血腥,只是天生煞气重,应是当初有人见它奇异,偷偷藏起来修炼邪术。天地多奇物,物本无善恶,比如铁矿可以做锅具,也可以做杀人凶器,端看得到它的人怎么用。你师父修为比我高却没有直接除去它,应当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给了它一线生机。”这就是他与老道长的不同,老道长道心重,早有出世之念,看似冷淡疏离,实则怜惜一草一木。若是他的话,怕是宁愿早早诛杀了这邪物以绝后患。
    方晨雨听得认真。知道了道长爷爷的意思,又看出黑狗对自己的亲近之意,方晨雨走近,伸手摸了摸黑狗脑袋。
    黑狗温顺地任由方晨雨抚摸自己,浑身的凶恶收敛得干干净净。
    方晨雨说:“你不想伤人的对吧?”
    黑狗看了徐大师一眼,低低地汪叫两声。
    徐大师说:“你若是方便的话,就把它带在身边。与你在一起可以逐渐消除它身上的煞气,假以时日它必然会,”徐大师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黑狗一眼,“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狗。”
    黑狗:“……”
    方晨雨:“……”
    徐大师说:“若是放任它到处跑,不出几日它便会被雷电劈成焦炭,或者被邪魔外道抓了去——被镇压在太溪谷时可以藏住这一身煞气,出来后可藏不住了。平日里离你近了好歹可以遮挡一二。”
    “在市区我得给你戴上牵引绳。”方晨雨蹲下和黑狗说话,“你也不能到处乱跑、不能对人类有敌意,你愿意吗?”
    黑狗汪汪两声,耷拉着脑袋答应了。
    能当一只普普通通的狗,总比魂飞魄散要好。
    于是方晨雨回省城时带了只大黑狗。曦曦和彤彤看到大黑狗都有些害怕,猫儿她们不怕,毛茸茸的多可爱,可这狗看着比她们还大,面相又凶,吓人!
    没等方晨雨让黑狗和曦曦、彤彤打个招呼,缓和缓和关系,屋里的大白就从电视机上跳了下去,踮着毛茸茸的白爪子走出来,嘴巴里发出警告般的低吼声。
    黑狗被大白这么一挑衅,也朝大白龇牙咧齿。
    方晨雨说不可以对人有敌意,可没说不能对猫有敌意!
    黑狗正要威吓大白一番,却见白影一闪,一只尖利的爪子已经直直地往它脸上恼!
    黑狗脸上火辣辣地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大白优雅地落地,看了眼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三只小猫,眼神里写着满满的鄙夷,仿佛在说“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没用的儿子”。
    方晨雨:“……”
    方晨雨忙对大白说:“大白,你不可以和大黑打架。”
    大白睨了黑狗一眼。
    黑狗:“……”
    黑狗怂怂地趴到远处的葡萄架下,远离大白和三只小猫,再没了给大白下马威的想法。
    曦曦和彤彤静默片刻,都觉得黑狗有些可怜,也没那么怕了,跑进屋拿出小药箱,对方晨雨说:“大黑受伤了,我们给它擦点药好不好?”
    方晨雨点头,领着曦曦和彤彤走近。黑狗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小的小孩子愿意接近自己,它浑身肌肉紧绷,面上的伤口满满渗出红红的血来。小孩子抬起软乎乎的手帮它清理了伤口,涂上清清凉凉的伤药,曦曦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大黑你不要生气,大白它是担心小猫猫,小猫猫那么小,你又这么高大,大白肯定怕你会伤害小猫猫的,你不要生大白的气好不好?”
    黑狗想了想,伸出舌头舔了舔曦曦的手掌。
    曦曦惊喜地笑:“好痒!彤彤,大黑的舌头和小猫它们不一样!你也让它舔舔看!”
    彤彤:“……”
    谁要让它舔呀!
    她瞄了眼黑狗的舌头。真的不一样吗?
    黑狗一顿,也舔了舔彤彤的手。
    彤彤:“……”
    曦曦更开心了:“大黑好聪明!能听懂我们说话!怎么样?真的不一样吧!”
    彤彤:“……嗯。”
    见曦曦和彤彤和黑狗玩得好,方晨雨也放下心来,又进屋抱大白去洗爪子,再三告诫大白不能挠人,哦不,挠狗也不要。大白严肃地看了眼方晨雨,又看了眼正在和两个小女孩玩的大黑狗,勉为其难地喵了一声。
    两边都被安抚了一通,猫狗总算能和平相处。方晨雨请假两天,得即使回去销假。她刚去办公室和叶培汝报到,出来时迎面撞上了孙志清。孙志清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我准备了一个假期,你居然不参加考试。”
    方晨雨笑眯眯地胡扯:“我怕输给你,故意不考的!”
    “不。”孙志清十分理智,“数学有一道大题超纲,我没预习到那里,你早就预习过了,如果你参加的话光这道题就会拉开我十分。我的作文一直不如你,这里又会有几分差距。总的来说,我还是超不过你。”
    方晨雨:“……”
    孙志清说:“我会再接再厉。”
    祝彩月和人在走廊晒太阳呢,见方晨雨和孙志清说完话往一班这边走,不由问:“孙志清和你说什么?是不是得意他这次要拿第一?你怎么不参加考试啊?白白让二班爬到我们头上!”
    方晨雨和祝彩月相处久了,知道祝彩月只是脾气急,倒也不是坏心眼的。她笑眯眯地说:“一次小考试而已,不算什么,我们的目标可是高考!”
    祝彩月听方晨雨这么一说,觉得很对,没再纠结孙志清的事。她顿了顿,和方晨雨说起另一个消息:“听说胡珊珊退学了。”
    方晨雨一愣。自从胡珊珊父亲因为走私案入狱,胡珊珊安静了许多,方晨雨也没去落井下石。虽然胡珊珊曾经想方设法针对她,但也都没得逞,她没必要在胡珊珊失去依仗的时候去回踩一脚。
    方晨雨只能说:“才十几岁就不读书,以后做什么去?”
    祝彩月见方晨雨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特别关切,顿时明白当初的矛盾是胡珊珊单方面挑起的。祝彩月说:“谁知道呢?反正退学了。”祝彩月对胡珊珊没有好感,当初她对方晨雨有敌意就是因为胡珊珊在背后挑拨。回过味来以后她明白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却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能说什么呢?说都是因为别人在背后唆使自己才那么干?也不全是那样的,要是她心里没妒忌方晨雨长得好看又名列前茅,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挑拨了去。
    祝彩月没再多说什么,方晨雨也没多想,只在回家后和杨铁头提了一嘴。
    杨铁头一直瞧不起胡珊珊那个扒祖坟的父亲,说道:“早说了做那种事会有报应的,大的缺德,小的也学了不少,你别去管他们的事。”
    方晨雨见杨铁头脸色不太好,转开了话题:“师伯说徐师兄接下来要留在内地,已经在古玩街那一带盘了处宅院,后头是住人的,前头是店面。据说他要开个古玩店,收古董和卖古董,我这两天怕是得给乔师兄跑跑腿。”
    杨铁头见过乔照,对这相貌奇特的年轻人印象颇深。他说:“古玩这一行水深,他看着年纪不大,撑得起来吗?”
    方晨雨说:“乔师兄大概也没想着靠这个赚钱。”既然是师承徐大师,方晨雨知道乔照肯定有不凡之处。她说,“乔师兄在玉器雕刻上也造诣很高,比郑叔叔认得的那个玉雕大师也差不远,我想到时候可以和乔师兄合作。”
    杨铁头说:“那你就去帮把手吧,人家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帮就帮。”
    方晨雨点头。
    自从生了一场大病,杨铁头比以前好说话多了,爷孙俩人做什么都是有商有量的。方晨雨开开心心地去写作业,晚饭后带着彤彤去见乔照,一大一小跑来跑去帮忙收拾店面。乔照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徐大师把司机留给了他,几个人一起忙活,原本有些杂乱的店面很快变得井井有条。
    徐大师盘下店面时把原来的货物也盘了下来,乔照在古色古香的木架前站了半饷,把能卖出价钱的东西都留在显眼的位置,剩下的都换到一旁随意堆放。老天让他从小体弱多病,却也给了他旁人比不了的天赋,旁人难以分辨古玩的真假,他一上手就能摸出价值。
    这大概就是有失就有得吧?
    乔照转头对方晨雨说:“谢谢师妹了。”
    方晨雨笑眯眯:“谢什么呀,又不辛苦。”
    与此同时,关峻拿着别人送来的樱桃敲响方晨雨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沈绍元。
    见沈绍元微微讶异,关峻说:“别人送了挺多过来,这东西得趁新鲜吃了,放久了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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