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尤其是那些高门大族的,都瞧见过谨欢的模样,别的不说,光是那欺霜赛雪的皮肤,就足够她们眼红的了。这要说是在大漠吹风晒太阳呆了十来年的,谁信呢?看来肯定是这些好东西的作用了。
    白露的管事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刻意推波助澜了一下,这么一搞,生意想不好都难。坊间甚至私下里都有传闻,想要长公主殿下那样的玉颜吗?快去用白露家的脂粉啊。
    等到谨欢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这“广告语”都传遍全长安了。
    刘彻这些时日一直在未央宫埋头研究那些个手稿,后宫更是一步未迈。只不过这原也是寻常事,众人也不放在心上,倒是王太后不知为何又派人叫了刘彻几回,至于说这娘儿俩又交流些啥,谨欢毫不在意。
    开玩笑呢,刘据宝宝已经能利索说话了。这但凡开始利索说话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可说是充满了好奇心,要不是经验丰富,谨欢早就被这个“为什么宝宝”给累死了。
    刘彻心知谨欢交托给他的这些东西干系重大,是以并未假以他人手,除开内殿的侍者,无一人知道他从谨欢那里得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其中有部分关于兵家事的手稿,他还是给了卫青。
    这老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嘛。要说国策农事这一类的,于他是大大有用,可是这些东西搁他手上能干嘛呢,难不成还真能让他御驾亲征去?再说,就算群臣同意了,他还担心那些不死心的藩王们呢。所以这些东西最好的去处自然就是卫青那里。
    卫青此人,别的先不说,却是个最知恩图报的。
    之前一战,他自觉深受谨欢之恩,故而从皇帝手里拿到这些东西,回去研究了一番之后,就又回了宫,将东西呈了上来。
    “陛下,长公主殿下亦善于战事,微臣不及她远矣,故而这些东西,只怕更适合殿下才是。”卫青心中坦荡,谈起事来,自然无所畏惧。于他看来,殿下那样光风霁月之人,若是以常理推测,岂不是羞辱了她嘛?
    刚好,刘彻这厮跟卫青一个想法。
    在刘彻这个“姐控”看来,他阿姐心怀坦荡,纵然磋磨于大漠多年,也未见一丝颓丧,依旧疏疏朗朗,如林下风,胸有丘壑,远飞常人可比拟。
    “哈哈哈哈,仲卿却是有所不知,此物正是从阿姐处得来啊!”刘彻大笑道。
    卫青闻言一愣,而后自嘲道:“倒是微臣多此一举了。”
    “无妨无妨,不过你说这些东西更适合阿姐,朕当时倒是不曾细看,可有什么说道没有?”谨欢给的手稿太多,哪怕已经给分门别类地准装好了,但是内容总得刘彻自己个儿慢慢看吧。他毕竟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神,许多暂时用不到的东西,自然就是一带而过了。就像给卫青的那些手稿一样,他只大略看了个开头,确认言之有物之后,就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卫青细细想了一番,将其中一卷手稿摊开后,指着其中几列回道:“还请陛下细观这里,虽说手稿未有署名,但是细细琢磨,倒像是昔年武安君长平一战的始末,尤其其中内情详细,原本不该为外人所知,却是不知道这位是从何而知。”
    从何而知?废话,白婉儿不知道,那她白姓白了。
    虽说白婉儿出生的时候,祖父已然自尽,但是祖父生前诸多事情,白仲这个当儿子的,还都是记得的。白婉儿生来好兵事,打小就绕着她爹变着法儿的询问当年的诸多事情。后来更是嫁进王家,王翦这个公公,原本也在她祖父帐下历练过,对于许多战事,记得比她亲爹还清楚。
    白婉儿细细梳理之后,就将其中许多事情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尤其长平之战,其中缘由良多,人人都说她祖父是杀神,却未曾看到祖父的不得已,白婉儿写下这些,原本也是想为了祖父正名来着。
    不过后来谨欢倒是直接替她干了这事,旁的不说,她顶着个武安的封号,谁还敢对当年的武安君多加置喙呢。
    刘彻原本也是个文治武功俱都出色的人,此时听到卫青提起长平之战,心中立刻就想起了当年读到的一些资料,再对照起手稿上的叙述,当真是严丝合缝,毫无错漏。
    “观其语气,当是武安君后人。”刘彻沉吟半晌之后说道。
    卫青亦是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未能一睹武安君风采,只能从只言片语之中窥视当年。”
    要是谨欢在这儿,非得跟卫青握个手,来阐述一番“心有灵犀”不可。
    而且她可比卫青怄气多了好嘛!
    卫青和白起,那是隔了一百来年呢,怎么着也只能想想了。可是她当年呢?就隔了十来年,偏生她曾祖父下手贼拉快,她的大好机会就那么的没了。
    君臣二人在这儿感慨了一番“当年”,这才又想起眼前的事情来。
    “仲卿,之前阿姐跟我提了一回去病之事,我观阿姐心思,似乎有意将他接近宫来抚养。”刘彻换了个话题说道。
    “阿嚏!”正在陪玩的谨欢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忙叫白露先把刘据抱走。
    小家伙不依不饶,“姑姑,姑姑,故事还没讲完呢!”
    谨欢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资料卡,没错啊,都是满的,绝对不会生病的呀。
    “行行行,咱们继续讲钢牙小白兔的故事啊!”
    第181章 大汉长青
    先前卫青带着霍去病在坊市上遇到了谨欢, 谨欢不仅夸了霍去病“此子不凡”, 甚至还送了他欧冶子所锻造的匕首。甥舅二人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试了一下谨欢给的匕首,削金断玉, 吹毛断发,真真是半字不差。
    因此,若是说霍去病在谨欢面前挂上号,卫青自然是相信的, 可是接进宫来抚养在身边?
    殿下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小皇子了嘛?
    先不说身份问题,就是接进宫来当做小皇子的伴读来培养, 年龄察觉也有些大啊。刘据才将将自己走路,霍去病再过个几年都能上战场了, 这里头的差别也太大了。
    卫青表示十分感动,但是坚持推拒。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去病这孩子不是个能受得住拘束的人, 让他呆在宫里, 那可真是要憋死了他。
    刘彻对上卫青半信半疑地眼神,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也就是这么一说, 不行就算了,对了, 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阿姐那儿也用不到。”
    卫青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说道:“原本带这个进宫, 也有微臣的一点私心在里面,陛下可还记得之前微臣上表的时候提过殿下于军事之道上堪称天才一事?”
    就是现在的御林军,也用起了谨欢教的训练方法,成效很是斐然。
    刘彻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阿姐自幼好兵书武功,太皇太后当年倒也不是没惋惜过,直言阿姐若是男儿身,怕是能领军踏平大漠。”可那又如何呢,纵使皇祖母看出了阿姐的本事,可是到了和亲的时候,父皇一道旨意,太皇太后也没有拦着啊。
    “教学相长,可否让微臣和殿下讨教一二?”卫青看到这些手稿,心中顿生如虎添翼之感,只是他再如何天纵奇才,秉性也还是谦虚得很。再加上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能够跟一个旗鼓相当,甚至远超自己的对手来讨论,自然是真正的快事。
    要不是刘彻早就打听明白谨欢的想法,这个时候看到卫青这般积极的样子,小心眼如他,心里肯定就先得犯嘀咕。不过谨欢无意二嫁之事早就跟刘彻说得明明白白,再者说了,要是真有私情,何必还要在他面前过明路呢?
    “可倒是可,只是若是这样,去阿姐那里定然是不妥了,”刘彻沉吟半晌道:“这样吧,自明日起,我派人请阿姐到未央宫来便是,届时不管你请教什么都行,顺便还能让朕也听听。”
    刘彻都考虑妥当到这份儿上了,卫青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谢恩咯。
    于是今日去朝阳宫吃饭的时候,刘彻就提起了卫青这事儿。
    谨欢满不在意,“行啊,明儿我直接把据儿抱去就是了,甭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先灌灌耳音也是好的,耳濡目染嘛。”
    要说别的吧,谨欢兴许还有点犯憷,毕竟她又不是个知识分子不是。可是有关战事,那她可真是没再怕的。尤其那些手稿里,许多都是她自己领兵作战的,她自己打得战,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开玩笑!
    “咳咳,阿姐,那什么,还有一件事儿。”眼瞅着桌上的饭食已经吃了一大半,刘彻这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谨欢黛眉一挑,“还有事儿?那陛下方才怎么不一起说了?”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毛病最糟糕了。
    刘彻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反正在他姐面前丢脸不算什么,他小时候丢的还少吗?要是在仲卿面前丢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我今天跟仲卿无意间提了一下霍去病的事情。”
    “这孩子怎么了?”谨欢对于未来的冠军侯还是很在意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无意中说了一嘴,说是阿姐你想把他给接进宫来亲自教导……”
    越说到后面,刘彻的声音越低,要不是谨欢耳朵灵敏,还真听不到了他最后哼唧的那几声。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呢?”谨欢似笑非笑说道。
    她说呢,怎么无缘无故地打喷嚏呢,合着还是有人在背后念叨她呀。
    “阿姐!”刘彻又叫了一声,似乎还有点不大好意思。
    谨欢白了刘彻一眼,哼了一声道:“光让我背黑锅,好处呢?”
    “那阿姐要什么好处,只管说就是了。”刘彻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当然了,这话也没差,他身为皇帝,许这么个承诺还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谨欢又不是那些个没轻没重的人,这些话刘彻说得可顺嘴了。
    “唔嗯,我现在没想到,等着以后再用吧。”
    “行。”刘彻高高兴兴应了下来,一高兴,又吃了一碗饭。
    谨欢默默又翻了个白眼。她错了,这明明就是个哈士奇和猪的混合版本。
    “对了,虽说这事儿被拒绝了,但是既然是讲军事之道,不妨让长平侯将那孩子也一并带来,说不准啊,这孩子日后还能给陛下一个惊喜呢。”谨欢故意卖关子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小的惊喜,等到时候到了,惊喜大到吓死你哦!谨欢暗戳戳想道。
    刘彻倒是不疑其他,只想着霍去病是由卫青亲自教养的,莫说自来外甥似舅了,就是没这层血缘关系,被带着日日教导,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想到这里,刘彻的目光下意识就转移到了坐在炕上摆弄着识字木牌的刘据身上。
    纸张轻飘飘的,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一不注意就给撕扯坏了,要是用绢帛,也太过奢靡了些。所以谨欢干脆就让人刻了不少小木牌,有字的,也有图的,刘据也挺喜欢的,一日日地学下来,看着不怎么显眼,着实也认识了不少了。
    据儿也是仲卿的外甥呀,那以后据儿会像仲卿吗?刘彻下意识就发散思维开始思考起来。
    “陛下,陛下,您想什么呢?”这笑得一脸荡漾的,真是……谨欢连着叫了好几声,才叫醒了陷入幻想不可自拔的刘彻。
    “哦?没什么,没什么!”刘彻急忙摇头,“既然如此,朕就派人给长平侯传个信,让他明日一并把孩子带过来就是了。”反正先前也听说过,这孩子颇有几分雄心壮志,这毛都还没长全呢,都想着上马杀敌了,虽说小儿心性,倒也可圈可点,还是值得鼓励鼓励的嘛。
    跟谨欢串好了话,避免了自己被揭穿的危机之后,刘彻的心情顿时就松快了下来。吃饱喝足,就准备抱着儿子在屋里晃悠晃悠。
    现在天冷,除非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或者是大中午,没什么风的时候,一般谨欢都不让刘据出去的。反正屋子里地方也够他这个小豆丁晃悠了,非要接触大自然,等到春天不行吗?冬天就该猫着,不管大人小孩,不然干嘛要说猫冬呢?
    之前下了一场大雪,刘据看着眼热,又知道谨欢定然不准,这个小鬼头干脆就趁着刘彻来的时候可这劲儿地讨好他亲爹,父子俩偷偷摸摸出去玩了一通。被谨欢知道了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捏着鼻子就把姜汤给两人灌了下去,而且还是熬得火辣呛鼻,特别难喝的那种。
    出去玩雪没生病,被这么喂了一回姜汤,倒是险些让一大一小有了心理阴影。所以现在不管是刘彻还是刘据,都老实极了,说不出门就不出门,反正屋子这么大,随便晃悠嘛。
    刘据正在进行自己的认字大业呢,看到他爹凑上来想要抱着他玩儿,不仅没有乐呵呵地伸开双臂让抱,反倒还拍了刘彻一下,板着一张小脸道:“据儿没完成,要继续。”言简意赅,意思倒是表达得挺明确的。
    小孩子学习都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可是小孩子又都喜欢充大人,所以谨欢一开始就特别正式地跟刘据约法三章,说是其他时候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每天一定要完成多少多少的任务。
    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这话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日日都这么执行,刘据很快就习惯下来。只是今日白天卫子夫来了一趟,打断了刘据那个时候的计划,刘据就把计划给延迟了。反正不完成,小家伙是不会玩耍的,这可是他这个小男子汉跟姑姑拉钩约定的呢!
    刘彻微微扬眉,给谨欢使了个眼色。
    谨欢点了点头。
    刘彻随即一撩衣袍坐了下来,“那好,父皇陪着据儿一起学习,好不好?”
    刘据仰头打量了他亲爹一会儿,小脑瓜里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只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哎,姑姑之前说了,亲爹,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先前刘彻倒是没怎么插手刘据的教育问题,一来是他的确是政务繁忙,二来也是孩子还小,这字还没认全,书还没读呢,难不成就能跟着他处理政事了不成,这不是开玩笑嘛。不过今日来了这么一遭,倒是让刘彻体验到了几分教子之乐。
    啊,不愧是朕的儿子,真聪明啊,像朕!
    这要谨欢知道了,非得啐他一脸不可。
    啊呸,聪明就像你,要是不聪明,就不是你的种了?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另一头,长平侯府也接到了旨意,霍去病知道了自己也可以跟着进宫学习的消息之后顿时一蹦三丈高,欢喜不已。
    卫青嘴角带笑道:“好了,明日见到陛下和殿下可万万不许如此。”
    第182章 大汉长青
    旧时赵括善纸上谈兵, 而谨欢呢?某种程度说可说是赵括的反面典型。你让她上战场, 分分钟浪出花儿来给你看,但是正儿八经跟她讨论吧, 那还真是够难受的。
    幸好谨欢早有准备。她之前就把沙盘给鼓捣出来了。原本是为了行军推演方便的,哪知道还没上战场呢,倒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用处。
    学宫里那帮积极分子,压根都不用谨欢去提醒的, 给嬴政建陵墓的时候,捎带手就把沙盘给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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