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乃是一母同胞,怀疑公主,是不是也在怀疑太子?二一个,公主是皇帝的嫡长女,怀疑她,和怀疑皇帝有什么区别吗?再加上现在有谨欢在,他们连女子不如男这样的话都不怎么敢说了。没办法,前脚把话说出口,后脚就会被这位定国长公主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的吊打,这样的苦逼经历,他们是真心地不想再来一回啊!
    谨欢在上面打量着下方百官脸上那如同便秘的脸色,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要揉着肚子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什么能比看到一群傻逼犯傻更好笑的呢,哈哈哈哈哈……
    贴心的太子殿下小小地拉了一下他那肆无忌惮的亲姑姑,小声提醒道:“姑姑,您收敛一点儿吧。”个个都神情严肃,唯有他姑姑一个,脸上满是笑意,就差直接笑出声儿来了。
    哪知道刘据才出声提醒,谨欢居然真的就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陛下英明,此举大善啊!”谨欢站起身,很是浮夸得拍了一句刘彻的马屁,而后直接面向百官,状似无意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诸位大臣显然也很是赞同陛下此举,毕竟卫长公主天资聪慧,定能在外夷面前展现我大汉女子风采,一扬我大汉国威啊,众位,可是如此?”
    百官:“……”
    qaq!陛下,你姐她又动用拳头威胁人了啊,您到底管不管了,说好的当官好呢,我们这什么都还没做呢,拳头就到自己面前了,除了同意,我们到底还敢干什么呀!你们老刘家的人,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
    刘彻和刘据:“……”
    wow!姐姐(姑姑)实在是太帅了,哈哈哈哈,这帮龟孙子没一个是好东西,成天肚子里冒坏水儿,就得这么威胁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老刘家的人,不是好惹的!
    而堂上的其他人,卫子夫之前已经被卫长公主和刘彻一起说通了,这时候还能保持镇定,几个小的更是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这会儿还能借机向霍去病和卫长公主挑眉弄眼。事实上自打定下来卫长公主西行的事情之后,她的婚事其实也就定下来了。
    先不管她出行这事儿,单单就是她愿意跟霍去病一起出使,也就能证明了小姑娘心里装的到底是谁。所以刘彻也定了主意,打算等到两人回来之后就给俩人举行婚礼,怎么说也是自己最疼爱的长女,刘彻不愿意委屈了她,现在办婚事,太过匆忙不说,还透着一股紧张委屈的感觉,刘彻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再一个,想什么都不做就娶了他的宝贝女儿,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这次西行,就算是刘彻对霍去病的一个考验,若是此行归来,两人的感情仍是不变,到那时举行婚事,也不迟嘛。
    这男人呢,对于自己喜爱的晚辈和未来的毛脚女婿,那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作为一个心酸的老父亲,刘彻觉得他压根就没有为难霍去病,他这样的好岳父,真是天下罕有的,长平侯必须要奖励他。
    而想到这一茬的,显然不止是刘彻,平阳也想明白了。
    原本她为独子求娶卫长公主,看中的自然是她的身份和宠爱。曹襄手中没有实权,她虽为公主,可是依仗的也还是刘彻这个弟弟,这也是她眼馋谨欢办女学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这些都是人脉啊!曹襄要是想出头,能和皇家再度加深一层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在平阳看来,同辈的青年之中,再没有人比她的儿子更加优秀,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曹襄都是一等一的好。像霍去病这样的,就算也封了候,然而因为出身卑贱,也压根不被平阳所放在眼里。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从来没有被她放在眼里的人,愣生生咬走了她本以为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一块香肉。
    哪怕现在婚事未定,可是只要不瞎的,谁看不出来呢。
    要不是顾念着场合不对,平阳几乎没能忍住快要冲上天灵盖的怒火,只能愣生生咬碎一口银牙,把怒气给憋了回去。
    这件大事就在这种慌张无措而又无比混乱的情况中被定了下来。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毕竟说句真心话,朝堂上下,别说是百官了,就是皇帝自己,也不敢和长公主殿下的拳头硬肛啊。现在她摆明了车马要做卫长公主的靠山,他们能怎么办?缩起尾巴乖乖听话呗。
    只是听话归听话,怂归怂,该上的眼药还是要持之以恒地继续上的。
    于是乎,在送走了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之后,朝臣们又开始了自己那道阻且长的上眼药之路。
    方法百出,但是归结起来,中心点只有一个,直白而又简单,那就是——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啊,你姐姐已经威胁到你的皇权了啊,真的不考虑做了她吗?
    “荒谬,荒谬,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暴怒的皇帝陛下将案几上的折子扔了一地,高声叫道:“来人,给朕将这些折子送回去,连带着火盆,烧给那些人看!”
    踌躅不前的小黄门看到了大将军轻轻摇摆的手,连忙跪在地上将奏折一一捡起,弯着腰低着头,抱着折子出去了。
    “陛下为何如此生气?”卫青不急不缓问道,丝毫不因为帝皇的暴怒而情绪波动。
    看到卫青,刘彻的火气也随之消了一些。又或者说,皇帝陛下这时候的火气还是很大,但是他怂,不敢对着大将军发火。
    “这些人,当着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居然敢来挑唆于朕,言道是阿姐有不臣之心,真真是气死朕了!”刘彻气冲冲说道。
    谨欢有没有不臣之心,谁还能比他这个亲弟弟更清楚。说直白一点,要是谨欢真有不臣之心,试图取他而代之,那么她只要直接干掉他,再扶持刘据上位就行了。到了那时,就是她垂帘听政,只怕那些人也是无话可说。
    “阿姐自回来之后,轻易绝不插手政事,便是办了学宫,办了女学,可是也一味地避嫌,很少插手两处的管理,阿姐都已经避让到这样的地步了,这些人,居然还敢上疏,仲卿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该死!”
    皇帝也是有弱点的,而且越是强大的皇帝,弱点也就越是脆弱。作为皇帝,人人都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东西,名利,地位,荣耀,就连卫青,也未尝不是无欲无求的。唯有谨欢,她才是真正的无欲则刚。她什么都不求,所以她也什么都不怕。
    只是她是不怕了,皇帝自己心里怕啊。他原本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姐姐,原本接她回来,就是想着补偿一二的,哪知道自从接了谨欢回来之后,补偿倒是没能补偿到多少,反倒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接二连三从这个姐姐这里得到了不知凡几的好处。单单就是一个学宫,所获之益,就是难以估量。
    将心里的想法剖析出来的确有点熊,不过反正是对仲卿说,习惯性示弱的皇帝陛下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问题。谁还没有个脆弱的时候,谁还不能是宝宝的怎么滴呀!
    听完了皇帝陛下的苦水,卫青淡淡笑道:“依臣看来,陛下也许有些多虑了。”
    “多虑?”刘彻换了个坐姿,“仲卿此言何解?”
    “便如陛下所言,公主乃是陛下血脉至亲,且公主身为陛下的姐姐,以臣的些微薄见,只怕在公主心中,照顾陛下,正是她这个姐姐应当做的事情吧。”
    刘彻一时间愣住,嘴张合了半天,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何是好的感觉。过了好半晌,刘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道:“可是,朕如今已经是皇帝了呀!”
    是啊,他已经是皇帝了啊!
    他坐拥四海,富有天下,他是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他一言可令人生,一言可令人死,原本该是他荫蔽着天下万民,却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依然还会有人下意识地照顾着他,保护着他。不因为他是皇帝,只因为他是弟弟。
    人都说当局者迷,早已习惯这一切的皇帝,直至今日,才终于在卫青的提点之下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只因为他是阿姐的弟弟,所以他被照顾,被护在身后。
    在刘彻心里,阿姐对他已经足够好了,却是没有想到,足够好之后,还能更好。
    “仲卿,你说,朕该怎么办呢?”刘彻一时间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他的阿姐太好了,好到他觉得竟有些承受不起。
    “殿下别无所求,说不准想法和臣一样,只愿天下长平吧。”对于这位公主殿下,卫青心里也是很佩服的。
    “仲卿!”
    “呀,小孩子不能看!”谨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执手相看泪眼”,哦,没有泪眼。
    刘彻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他姐正站在门口,手还捂着刘据的眼睛。小家伙倒是乖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木头人。
    刘彻:“……”
    他感觉刚刚的感动全是假的,这个阿姐,才是真的。
    今天的皇帝陛下,依旧非常的心累。
    第206章 大汉长青
    “阿姐, 有事吗?”刘彻有气无力问道。
    谨欢尴尬地笑了笑, 拍了拍刘据的小脑袋,还不忘劝告两人:“这大白天的, 你们也注意注意影响嘛,好歹也把门关关严实啊……”谨欢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也跟蚊子哼唧差不多了。
    看着面色羞窘, 退到一旁的卫青,刘彻只能默默磨了磨牙, 继续提醒谨欢:“阿姐,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千万不要说你是闲着没事儿, 不然朕真得会很生气,很生气,说不定还会跳脚哦!虽然朕就算生气了也干不了什么, 但是朕也必须表示一下朕有在生气这件事!
    幸好, 谨欢还真是有事儿来的。
    “也没什么, 就我妹妹, 你姐姐家那个宝贝儿子,我看那行事作风有点不喜, 跟个小霸王似的,怎么着也是我外甥, 我也不想看着他长歪了,与其等到将来隆虑伤心难受,还不如让我好好整他几回, 把他给掰过来呢。”
    历史上还真是这样,陈豫这个倒霉孩子被宠坏了,忒不是个东西,就是隆虑后来散尽了家财,也没能保得住这个倒霉孩子的性命。当然啦,谨欢也有点怀疑,这事儿有人在里头做了推手,甚至于刘彻之所以到最后也没有保下陈豫,兴许还可能跟他是陈家人有关系。毕竟陈豫算起来是阿娇的亲侄子,手上还有馆陶留下的势力,刘彻心里有这样的忌讳,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一个毛孩子罢了,阿姐想要管,那就管好了,怎么说也是三姐的孩子呢。
    “可要朕派人传旨?”刘彻体贴问道。言下之意嘛,大概就是朕麻溜地给你传个旨,阿姐你也麻溜地先回去吧。
    谨欢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跟你三姐商量好了,就放在朝阳宫,一月不许他出门,非得把这小子的性子给磨平了不可。”作为一个浪时恨不得浪上天,但是闲时也恨不得宅到死的死宅,谨欢一点都不觉得一个月不出朝阳宫有什么问题。拜托,她那朝阳宫建的老漂亮了好伐,还有那么多供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根本就是个天堂嘛!
    刘彻和卫青下意识就看了一眼乖乖巧巧的刘据,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呼……孩子嘛,还是听话一点好,别的先不说,只要听话,那就不会吃亏啊。
    刘据倒是很兴奋,“姑姑,那我又能多一个小伙伴了?”并不是说现在陪着刘据的卫家三兄弟不好,事实上他们小兄弟几个之间处得相当之好。只是小孩子嘛,对于交新朋友还是很期待的。
    之前因为隆虑夫妻俩把陈豫当成眼珠子守着,生怕他进宫闯了什么祸,所以轻易不会让他入宫,就算进宫也一直都会自己亲自看着。这也是为什么陈豫如今都快七岁了,还没有和刘据熟悉的原因,按理来说,姑表兄弟,本身就该很亲的。
    谨欢摸了摸刘据的脑瓜子道:“豫儿虽是据儿的哥哥,但是皇宫是据儿的家,据儿可要做好一个小主人翁啊。”以刘据现在的武力值,谨欢丝毫不担心几个小孩子之间会出问题,事实上现在几个孩子没一个不是跟着她习武的,要说谁最弱鸡,估计也就是身娇肉贵的陈豫是个一推就倒的弱鸡了。
    刘据欢快地直点头,连声应道:“嗯,姑姑放心,据儿一定好好招待表哥。”
    平心而论,谨欢不是不喜欢有个性的孩子,有个性很好啊,多有特点呢,闹起来跟大闹天宫似的,多热闹啊。但是不管有没有个性,依仗的都该是自己的实力,像陈豫这种靠着煊赫家世折腾,但是自己屁都不是的,谨欢就很讨厌了。
    熊孩子,总会有你的心理阴影教你怎么做人!
    和皇帝说了之后,谨欢就派人去通知了隆虑,让她把她家的倒霉孩子给送进宫来。隆虑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舍,却还是狠下了心肠,将儿子送入了宫。
    二姐说得对,溺子如杀子。她已经错了一回了,万万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豫儿,我与你母亲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这些时日你就住在宫里,可好?”陈蟜温声给儿子解释道。
    陈豫倒是不疑有他,他早就想来皇宫里好好玩一玩儿了,毕竟皇宫可比家里大多了。而且不仅大,还漂亮,可以玩的地方也多。只是娘亲总是不允许,现在终于逮到了这个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
    “好好好,你们忙去吧。”熊孩子毫不在意地冲着亲爹娘挥了挥手,就跟着来接他的宫人走了,一点儿都不带犹豫不舍的。
    隆虑颇有些无力地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之上,担忧说道:“夫君,你说豫儿可会觉得不适?我这心里始终都有些放心不下。”
    陈蟜也很无奈:“我们夫妻二人本就舍不得管教豫儿,现如今二表姐替我们出手,岂不是更好?”
    其实这些道理隆虑心里也明白,只是身为亲娘,总是比当爹的更担心孩子的。这也是为什么谨欢干脆让她出去散散心的缘故,离了长安,这天高皇帝远的,熊孩子就是想求救,也呼告无门啊。
    可惜,这样的险恶心理,只有刘彻猜到了,在隆虑夫妻二人的眼中,这还是谨欢替他们考虑周全的体现呢。自打孩子出生之后,俩人难得有夫妻独处的时间,现在倒是可以重温旧日鸳盟了。
    离开长安回忆当年甜蜜岁月的夫妻二人是你侬我侬,而被父母留在宫中的陈豫,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恶霸,体会到了自己欺负别人时别人的感受,也极其深切的明白了八个字,那就是何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吾命休矣!
    娘啊!
    爹啊!
    豫儿心里苦啊!你们赶快来救豫儿出火海吧!
    “你叫啊,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恶势力笑眯眯地靠在树上,手上还有一根金丝鞭在甩啊甩的。陈豫的身子就随着这个鞭子的甩动在抖动,鞭子甩一下,他就下意识的颤一下,到了此刻,陈豫才明白之前太子表弟提醒自己那句“要乖,要听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不听话的孩子,真的是好惨啊!
    “咳咳!”谨欢又咳了一声,唤回了陈豫已经涣散的注意力,鞭梢指了指演武场,“我可提醒你啊,你还有十圈要跑,半个时辰要是不跑完,你今天的晚饭,就继续吃糊糊吧。”
    陈豫脸色顿时就白了,若非此刻腹内空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只怕真的当场就要吐出来了。
    “我跑,我跑,二姨,我跑,不吃糊糊,不吃糊糊……”话没说完,陈豫就再度迈开小短腿,磕磕绊绊地跑了起来。
    直到陈豫跑得有点远,刘据才蹭过来,小声问道:“姑姑,您这么训练二表哥,是不是有点,有点……”来送东西的陈家下人昨天都差点没被吓腿软了,那还是个大人呢,更别提陈豫还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了。
    谨欢拿鞭子敲了敲刘据的脑袋,“那好,姑姑问你,你当年才开始训练的时候,可有不听话?”
    刘据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他那时候觉得姑姑武艺超高强,可羡慕了,所以训练的时候绝对认真,从来都不带偷工减料的。
    “据儿要好好习文练武,将来长大了要保护姑姑呢!”年幼的小太子挺了挺稚嫩的胸膛认认真真说道。
    谨欢欣慰道:“是啊,据儿因为有了目标,所以才会那么努力,但是你的豫表兄啊,虽比你年长,心智却还是一团孩子气,其实以他的背景呢,傻一点也没什么,坏一点呢,也不算什么太出格的大事儿,只是这又傻又坏,就容易惹祸了不是。他娘亲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妹妹,不管教一二,我这心里啊,也难安呢。”
    刘据仰头看着他那脸皮赛城墙的姑姑,默默走到一旁继续训练去了。
    把人训练个半死不活,要是不给吃饭,陈豫兴许还能借此机会闹上一闹,但是他姑姑居然还给准备了饭,就是那糊糊的滋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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