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齐北崧压抑地望向窗外,“我向你道歉。”
    请你以后对我也认真些。
    蓝色天际远离尘嚣,位于海湾的半山腰上,虽说是电梯房,最高也不过四层,说是花园洋房更合适。
    这地方海景怡人,无论阴晴雨雪都各有风情,但生活并不方便,周围无学校无医院无菜场无公交无地铁,进出必须有私家车,也只有齐北崧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接地气的有钱单身汉才肯在这里常住。
    其实齐家在附近有占地近三亩,建筑面积近一千五百平米的别墅,但齐北崧不喜欢,用他的话来说——空巢老人才住那个鬼地方,说得好像住顶楼大平层就不空巢似的。
    赵家锐把两人送到蓝色天际,车开进地下室。
    由于行李太多,赵家锐和齐北崧负责提箱子,程几也不忍旁观,抱了几件齐北崧的外套。三人坐电梯上楼,进了家门,程几只是四处打量的工夫,发现赵家锐已经走了。
    “人呢?”程几问,“赵家锐不送我回医院?”
    齐北崧累惨了,什么都顾不上先往沙发上一瘫,说:“他去把车停好就上来,刚才为了方便下行李,他把车停在过道上了。”
    但赵家锐并不是去停车,他直接把车开走了,想着先加满了油再交车给王北风,明后天他休息。
    程几等来等去也不见他回来,不由得纳闷,又问一遍。
    此时齐北崧手机里赵家锐的消息已到,说自己太马虎把客人忘了,问要不要回来接程几。
    齐北崧回复:赶紧走!!
    他乐得不行,心想锐子这家伙虽然懵懂,做事却经常歪打正着,这不,又当进步的小推手了!
    “没事儿,”齐北崧阖眼懒洋洋说,“锐子不回来,一会儿我送你,地下室里还有我四辆车呢。”
    程几只好等他送,等着等着就把羽绒服脱了,因为齐北崧家里装着豪宅标配的三恒系统,恒温恒湿恒氧,温度常年保持在22摄氏度,对于习惯了长康医院破空调的程几来说热得跟澡堂子似的。
    正好他也穿少了,下身就一条单裤,在这种环境中觉得关节不再冰凉,膝盖舒服。
    除了温度湿度,其余倒没什么好说,这屋子的装修风格异常简洁,很多直线和大面积中性色块,白墙巨窗,该有的全有,不该有的一样没有。
    齐北崧虽然有钱,审美却并不夸张,这可能与从小教养他长大的祖父母有关。那个年代的人以艰苦朴素为美,纵然是吃特供的,太过妖娇也会叫人不齿。
    屋子应该是专人打扫,主人离开十多天,桌椅柜子上依旧光可鉴人。
    齐北崧躺在沙发上假寐,偷眼看程几,见其坐立难安,便一跃而起说:“我去洗个澡!”
    程几正坐在换鞋凳上抖腿,闻言抬头:“啊??”
    意思是还要等?
    齐北崧说:“回来时由于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在机场呆了十个小时,空中飞行十四五个小时,从机场到家又是两个小时,你觉得经过这番折腾人不难受?”
    程几说:“你去洗吧,我等你。”
    这句话有三分歧义,但在齐北崧耳朵里听来就有十分,他的血一下子就热了,感觉到不妙他急忙转身往浴室去,临走胡乱指着说:“茶水柜里有红茶绿茶乌龙茶咖啡,冰箱里有红酒啤酒洋酒,自己随便喝!”
    程几“哦”了一声,依旧坐着抖腿,头低垂,眼睫的阴影落在白净的面颊上,卫衣旧了,领口微敞,能看见他清晰的锁骨。
    齐北崧恨不得就此吻上去,但是他不能,他当然敢,但是舍不得。
    程几听不到主卧浴室传来的水声,他等得都快睡着了,而齐北崧基本在冲冷水澡,为的是降温降燥,扬汤止沸,维持一夜纯情。
    程几穿过客厅走向阳台,望着夜间的海景。
    那真是美,暗蓝天空上的星斗和人间灯火织连成片,明灭相宜,不知哪里是天,哪里是海,一起向他倾泻而来。
    人死了是看不到星海的,只有漆黑纵深的隧道,但并不冰冷,也不痛苦。
    他在漫天霞光中死去,在寒夜微雪中醒来,如今又看到了灿烂的星辰,感觉两辈子都值了。
    他喜欢齐北崧那宽敞得可以跑马的阳台,和摆在星空下的户外沙发,可惜一月的海风太冷,否则他真愿意出去喝一杯。人生几何,酌酒自宽啊!
    齐北崧整整花了二十多分钟才从浴室里面出来,身穿T恤睡裤和浴袍,趿着拖鞋,一点儿也不像要出门的样子。他打开冰箱门找冰块,余光瞥见程几从阳台落地玻璃门前回转,便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程几望着他,见他英挺的面庞带着水汽,湿发贴在修长的脖子上,白色T恤里凹凹凸凸,露出紧实肌肉的轮廓。
    程几知道齐北崧长得好,那种好他也能欣赏,但想不想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实在的,很多男孩子从小到大也没少碰过同性,玩闹时掏鸟摸蛋再正常不过,可程几想象不出什么人敢掏齐北崧,就算有,估计那人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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