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李双英坐立不安。
    她从化妆间走到阳光房。再从阳光房走出露台。太阳太大,竟然让她身上发冷。她又回到了室内。
    对方没有消息传来。她担心,会不会失手把晏玉给伤了。
    李双英转头望窗外。
    客楼露出一角。
    晏玉在主楼住了不到两年,抱着枕头去了客房。
    李双英刚嫁给晏风华,和晏玉很生疏。她听晏风华说过,晏玉这个儿子,本是葛山桃不想生的。
    李双英见过葛山桃几次。
    从葛山桃的眼神里,李双英能读懂轻蔑二字。
    李双英表面摆着小三上位的胜利姿态,其实心里发虚。她知道,葛山桃其实并不爱晏风华。
    讲起和葛山桃的婚姻,李双英清楚地记得晏风华的话。“葛山桃出生在农村,家里重男轻女,她是第六个女孩。生她的时候,她父母找来有经验的稳婆,指着肚子说肯定男孩。结果出来是女的,就送人了。送的那家,不孕不育许多年。谁知,葛山桃上初中,这家突然生了男孩。她又被冷落了,心里对男性生物有莫名地排斥。”
    李双英当时问:“那她怎么嫁给了你?”
    “因为我能帮助她离开养父养母。”说起这些,晏风华没有隐瞒,“我呢,就是相中她的姿色。结了婚才发现,日子根本过不下去。第一胎过后,我和她就没有性生活了。”
    李双英吃惊,“那晏玉——”
    “那天我喝了几杯,把她推到了床上,她是不情愿的。”晏风华摊手,“一发即中。她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冷言冷语。”
    “嗯。”李双英忽然理解了葛山桃。她当年也不想嫁巴智勇,迫于家庭经济压力,不得不找人分担。
    晏风华继续说:“晏玉两三岁,能跑能跳,没少让他妈骂。有一回,听说是掀了小女孩的裙子,葛山桃气得打了他一顿,手上的戒指把他的脸割伤了。从额头到下巴,一道伤长得要破相。幸亏送医及时,没留疤。不过,这天起,葛山桃对晏玉不再打骂,放养起来了。母爱,终究是本能吧。她想关爱晏玉,却又觉得,这是被强迫生下的儿子,她心有不甘。”
    离婚谈判时,葛山桃选择了大女儿。
    晏玉随晏风华迁至芜阴。
    李双英从来没有赢过葛山桃。她得到的,是葛山桃本就不在乎的男人。
    李双英对晏晁的感情也复杂。这是她的亲儿子,却继承了她不喜欢的男人血缘。
    晏晁童年和巴智勇眉目相似,大了,长相更偏向她,但性格遗传了巴智勇的刚直,让她十分动气。
    她想再和晏风华生一个两人的孩子,晏风华却说,“现在两个儿子,一个我的,一个你的,扯平了。再有我们亲生的,晏玉和晏晁难免嫉妒,就不生了。”
    晏玉上小学二年级之后,性子不再是以前那样木然冷漠,也愿意和她亲近了。他长得机灵好看,嘴甜会说话,比起在学校仗义出头的晏晁,让她省事不少。
    可以说,李双英待晏玉不亚于亲生儿子。她祈祷那个杀手,看准了人才好。
    到了中午,杀手仍然没有消息。
    李双英心里愈发地紧张。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她给晏玉拨了电话。
    没有接通。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杀手这么不靠谱?她想联系对方,也没有信号。
    之后来了几通电话。美容的,打牌的,喝茶的,李双英都推辞了。头昏脑胀时,她小睡了过去。
    直到晏风华的电话把她惊醒。
    李双英见到来电显示是晏风华,立即跳起来,“喂?”
    晏风华已经进了自己常住的客房,悠哉地半靠转椅,浅笑说:“本来想着回去再通知你,但怕你惦记,我也就跟你直说了。”
    “什么?”李双英乍醒,头疼得厉害。
    “荆觅玉的事,我处理得差不多了。”晏风华望着远处的别墅。这岛上,视野没有晏居开阔。
    “荆觅玉?”这名字让李双英瞬间清醒。
    晏风华的笑纹飞起来,“后续我会继续盯着,但她应该闹不出水花的了。和平社会嘛,就该和平地解决问题。”
    李双英的头更疼了,“你在哪儿?”
    “北秀,晚上回芜阴。”许是因为心情轻松,晏风华说话的调子很温柔。
    “你见到晏玉了吗?”李双英心心念念的,是晏玉的安危。
    “见到了,还是那样。不过,他暂时不回芜阴。”
    “他没事就好,我都担心一整天了。”李双英朝天空拜了拜。
    晏风华察觉有异,“怎么突然担心他?”想起晏玉和荆觅玉的伤,晏风华有了不详的预感。
    “对了。”李双英继续询问,“荆觅玉今天没跟着晏玉吧?”
    “当然跟着。有她在场,我才叫解决事情。”
    “她也在?”李双英惊疑,袭击失败了?她嘴巴拢起,眉心一皱,干脆坦白说:“我……今天派了人去对付她……”
    “对付?”晏风华倏地冷下声来,“你做了什么?”
    “我想除掉她,她是个危险人物。”
    “李双英!”晏风华气极,“过了这么多年,你做事为什么没有一点长进?我不是说了我会处理吗?”
    李双英追问着:“那你处理完了吗?”
    晏风华想摔手机,他努力地克制心中腾升的怒意,“你为什么总是坏我的事!我花费时间、金钱,就为了给她造一个半真半假的荆山之玉,让她回荆家交差。”
    “荆家?”李双英咬咬牙,“风华,不对——”
    晏风华打断她的话,“你派了什么人?去的什么地方?用的什么方法?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给我说清楚!”
    “我请了杀手。不是,我想说——”
    “李双英,你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旦暴露了,晏家跟着玩完!”
    李双英急急地想说:“风华——”
    “你派了谁去,会不会留下手尾?”
    “晏风华!”李双英尖叫了一声。
    晏风华耳朵嗡了一下,终于停下斥责的话。他左手捂起耳朵,重重地从鼻子哼声。
    李双英喘着气,“她不是荆家的人!我们都被骗了。”
    晏风华的耳朵又嗡一声,“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李双英面目狰狞,厉声说:“你那个刁争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资料查不出问题,他不会顺着其它人查吗?不会去查荆家吗!”
    晏风华沉默,脸上乌云密布。
    “荆来福的死亡,警察局有记录。他的资料不难查。他早年丧妻,生有一个女儿,生于1963年,死于1986年,她的名字就叫荆觅玉。荆来福只这一个女儿,也没有其它兄弟姐妹。所以,荆家的后代早死绝了。现在的这个荆觅玉,是假的!”
    晏风华抹了一把脸,“怎么会这样……”
    “晏风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给她下了套。其实一开始,是她在给你下套。”
    “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我想和你讲讲话,你都不耐烦。我就想,等我处理好了,再告诉你。”李双英冷冷扬着调子。
    “你——”晏风华气话说不出来了,“那她到底是谁?她和我说的起因、过程,都是荆家的事。”
    “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危险。”李双英突然凄声而笑,“风华,你不是说过,斩草要除根?但你现在,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晏风华闭紧眼睛,紧到双眼都出现了多重皱褶。他回想着和荆觅玉的几次对话。
    她的姓名,她讲述的故事,让他先入为主,以为她是荆家人。
    三家人之中,只有荆家,不清楚刺绣图的真相。因此,他顺着她的故事,拼图、寻宝,满心以为把她引到了错误的方向。
    然而……她才是真正的猎手?
    第66章 阳崖
    # 066
    晏风华发现,他贴着手机的那耳鬓, 沁出了汗。发烫的手机让他不舒服。“就算她不是荆家人, 你也犯不着杀她。”
    “你总想斯文地解决问题。假如一开始就把她干掉,现在我们安安稳稳, 也不会让她有认识晏玉的机会。”李双英发狠地说:“她和警察有来往。而且,那个叫老周的是她的参谋。留着她, 是个祸害。”
    “假如她真的掌握了我们什么证据,大可向警察举报。她愿意和我周旋,就说明她还没有证据。”晏风华冷静下来,“你派杀手,这是自乱阵脚。”
    “那个杀手, 我是通过几方传达命令的,用的国际语音电话, 账户也走国外的。就算他要捅指使者出来,也指不到我的头上。”而且,李双英伪装成了苦恋晏玉,嫉妒荆觅玉的年轻女人。杀手估计都没料到,她是晏玉的继母。
    “你……”晏风华重重叹气,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李双英咄咄逼人,“我还想问你, 你又是什么时候, 变成这样拖泥带水的?孔家上下二十口人。我想把孩子的命留着, 你说, 只要牵扯到三家人, 都得灭口。”
    晏风华呵斥,“李双英,当年的事都过去了。”
    “哪里过去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李双英拽了拽耳机,“孔家最大的60岁,最小的8岁。我和你,一人背着十条命。我又何必在乎多一个荆觅玉?况且,她不是荆家人,却知道荆家的事,那有没有可能,她还知道孔家的事,她是来替孔家报仇的?”
    “算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再说没有意义了,我们都先冷静冷静。”晏风华耳朵一直不舒服,他捂了捂,“你去国外避避。”
    “荆觅玉——”
    晏风华深知,不能再让李双英插手这事。“我会应付。”
    李双英冷笑,“别拖太久,夜长梦多。这不是简单的小丫头,不会坐以待毙。”
    “我知道,你尽快出国。”
    荆觅玉捧着木盒,和晏玉回到家。
    折腾了一天,她有些疲惫。她把盒子轻轻放下,进了卧室。
    她背向房门。脱下运动服,解开内衣,再拿起吊带睡裙换上。
    晏玉倚着门框,把她换衣过程一帧不落的欣赏完。
    她这件睡裙吊带细而长,让她的半个球露了出来。侧身转过来见到他停驻的目光,她挺了挺。
    晏玉看着,目光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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