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一会儿。”陈静云当然不会拒绝,她如今无依无靠,全靠他的收留。再者,他是她未婚夫,她为他下厨做饭,再正常不过了。她迅速下床,穿上鞋子,又冲他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你稍微等一会儿。我想,我应该会做饭,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季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领着她去了厨房。
    厨房一应俱全。
    陈静云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她寻思着夏日炎热,该做些清淡的。
    季安也不让旁人帮她,双手抱臂站在厨房外的通风口处,看她一个人在闷热的厨房里忙忙碌碌。
    终于做好了几样小菜,陈静云大着胆子:“三郎,你要不要尝一尝?”
    季安拿起筷子,本要尝一尝,忽的想起她是陆晋的表妹,“啪”的丢掉筷子:“不了,不好看,也不好吃。”
    “不好看吗?”陈静云有点慌了,“那我再做几样,你有特别喜欢的吗?”
    “什么都行。”季安懒懒地道。
    这个“什么都行”让陈静云感到为难。她思忖了一会儿,重新走进了厨房。
    她不吵不闹,重新做起,让季安微觉意外。见她站在闷热的厨房中,脸颊红彤彤的,还以袖拭汗,他忽然觉得没趣起来,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小光迎上来:“主子?”
    “我回宫了,她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出去忙了。”季安说道。
    “主子是说叶姑娘?”小光挠了挠头,“其实这几天叶姑娘也不怎么问起你……”
    季安神色微沉,没有说话。
    “啊,当然,这是因为她问不出什么来。”小光连忙说道,“主子,我瞧着她也不像……”
    季安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不像什么?不像奸细?陆晋的表妹莫名其妙躺在他马车前,还谎称失忆,不是陆晋的安排,又是什么?
    他双目微阖,心说他到底还是棋差一招,没能让皇帝直接秘密处决了陆晋。
    希望这一次,一切都能顺利吧。
    韩嘉宜离开诏狱后,直接随太监回宫,去见太后。迎着太后关切焦急的目光,她简单说了大哥的状况:“还好,没受伤,应该也没用过刑。不过,大哥在诏狱,行动不便,是不是只能任人污蔑,而无法自证清白?”
    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韩嘉宜自悔失言,太后已经帮了他们很多。她这样倒像是对太后发牢骚,向太后施压一般。她连忙接道:“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皇上让人彻查,肯定能还大哥清白。”她定了定神,面带求恳之色:“太后,我想回家看看。”
    初时季安带着人去长宁侯府抄家抓人,后来因为太后的话,皇上勉强收回成命,只让人将陆家上下软禁在府内。
    他们现在怎样,她还不知道呢。
    太后也理解她的心情,点一点头:“哀家让人送你回去。你要注意安全,不行就还来哀家这里。哀家总能护着你。”
    “嗯,多谢太后。”韩嘉宜甚是感动。她心知此番要多谢太后。
    在长宁侯府外,韩嘉宜被拦了下来。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守在门口的禁军神色冰冷。
    “那,侯府的人怎么样了?”韩嘉宜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试着往禁军手里塞。
    然而对方并不理会。
    韩嘉宜心中懊恼,却并无其他办法,只能祈祷府里一切安好。
    此时长宁侯府诸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陆显看到从祖母处走出来的父亲,匆忙迎上去,问道:“爹,怎么办?”
    门口守卫森严,他试过了,根本没法出去。
    长宁侯温声道:“显儿,你跟爹过来。”
    陆显听话地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方才禁军在书房搜寻过,还未再收拾,这里乱糟糟的。
    陆显不自觉皱起了眉。
    长宁侯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掸掉书上的灰尘,慢慢放回书架:“显儿,如果这一劫度不过去,你就……”
    “爹,为什么度不过去?”陆显不解,“咱们家是被冤枉的啊。皇上查明真相,咱们就没事了。”
    长宁侯勉强一笑,静静地望着儿子。
    “大哥不是反王之后,他是你的儿子,是陆家人,对吧?”陆晋问道。
    父亲的沉默让他的一颗心提得越来越高,信心也一点点退去:“爹?”
    长宁侯轻叹一声,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大哥,确实不是我的儿子。”
    “爹!”陆显猛地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长宁侯双目微阖,轻声重复了一遍:“你大哥,确实不是陆家血脉。”
    “怎么会?”
    “我大概是克妻。”长宁侯苦笑,“你母亲生你时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你。成安公主生产时,也是难产。比你母亲更不幸的是,她生下的孩子在娘胎里就死了……”
    陆显瞳孔微缩:“爹……”
    摆了摆手,长宁侯续道:“我一直记得那一夜,我的第一个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我不敢告诉公主,我抱着那个孩子,不知道要不要埋掉时,有人给我送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婴儿装在食盒里,被人秘密送来。他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其实,当年他确实犹豫过的,他不敢留下那个孩子。
    “公主生了孩子以后大出血,她拼着一口气,想见见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我不能把我们浑身冰冷的孩子给她看。”长宁侯摇了摇头,“我不能。她那么期待那个孩子。她用命换来的孩子,不能是一具尸体。所以,我就把原本在食盒里的婴儿抱给她看。我跟她说,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很健康的孩子,刚出生时不会哭,现在已经会了……”
    公主当时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努力稳稳地抱着孩子,感叹:“我觉得,他长得像我多一些……”
    这句话,让长宁侯瞬间泪目。还好,她并没有起疑。
    “你好好待他,别让他受了委屈。我是不能看他长大了……”
    公主生产,旁边不少太医候着,但他们并没有留住公主的性命。
    成安公主走的很安详。当时她才二十岁。
    那个放在食盒里被带来的孩子以公主之子的身份活了下来。稍长一些,就被接进宫中,由当时新立的皇后即成安公主的生母抚养。
    这个秘密,被长宁侯一直牢牢放在心底。他以为,这会永远是个秘密,却没想到有一天它会被捅出来。
    陆显沉默了很久,方涩然道:“爹,你,你说的是真的?”
    所以说,大哥不是他的亲兄长,而真的是厉王之子。
    长宁侯缓缓点了点头。
    “大,大哥知道吗?”陆显颤声问道,“他知道他不是爹的儿子吗?”
    “他不知道。”长宁侯沉声道,“这件事,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续道:“所以,他也不可能因为是谁的儿子,就有谋逆的心思。他一直以为皇上是他亲娘舅。”
    “爹……”陆显心里很乱,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收容反贼之后的人是我,欺君罔上的也是我。”长宁侯望着儿子,神情歉然,“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陆家……”
    “爹,你别这样说,我们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陆显胡乱安慰着父亲,“大哥是陆家人,他就是你的孩子,不是什么外人……”
    他这么说着,可心里到底是充满了茫然。
    天渐渐黑了,韩嘉宜也进不去长宁侯府,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打算去找太后,却忽听一阵马车声由远及近。
    “嘉宜妹妹。”
    是平安郡王!
    韩嘉宜匆忙回头:“王爷。”
    郭越从马车上下来,皱眉问道:“不能进去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韩嘉宜勉强扯了扯嘴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略一沉吟,郭越轻声道:“要不,你先去我府上暂住几日?”不等韩嘉宜回答,他便连忙道:“你,你别害怕,我不是要乘人之危。我是怕你……”
    他不清楚表哥究竟犯了什么事,不过大致知道陆家现在的状况。嘉宜妹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陆家人,可能没受牵连。但是即便没受牵连,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也需要帮助。
    韩嘉宜笑笑:“谢王爷好意,没事的。我娘让我投奔舅舅,太后也愿意收留我。”
    “啊,这样。”郭越随口应了一声,看向长宁侯府的方向,皱眉道,“也不知陆二他们怎么样了。表哥也还好吧?”
    韩嘉宜正欲回答,目光却被不远处一道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韩嘉宜不久前才在马场见过:还俗了的尼姑——金姑娘。
    那个金姑娘背着一个包袱,在长宁侯府外徘徊。
    “怎么了?”郭越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嘉宜妹妹?”
    韩嘉宜心念微动,伸手指向金姑娘:“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有古怪。”
    前几日还在马场,被要求默写佛经,这才几日,怎么就又出现在长宁侯府外?还鬼鬼祟祟?
    郭越应声道:“好,我让人去看看。”
    不多时,金姑娘被人带到他们跟前。
    看见韩嘉宜,金姑娘愣了愣:“是你?”
    韩嘉宜点头:“是我。”
    金姑娘打量了一下郭越,见不是上次所见之人,疑惑地问:“世子呢?就是陆大人,他人呢?”
    “什么?”韩嘉宜微觉讶然,“你问他做什么?”
    金姑娘一脸认真:“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他应该会很感兴趣。”
    “佛经吗?”韩嘉宜问。
    金姑娘摇头:“不是佛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我思来想去,还是给他比较好。”
    韩嘉宜与郭越对视了一眼,她心中疑惑更重:“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说。”金姑娘小声道,“这个东西很贵重,我要用它来换一个庇护。”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不要打我啊
    我真的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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