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暴躁狂郁的人,只有一个她。
    而能让他炽欲旺盛的人,同样只有一个。
    陈许泽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这场和周窈有关的病症,或许,这辈子都将无法再痊愈。
    第23章 一筒九筒
    周窈的身体病好后,恢复几天,彻底正常。小病来得快去的也快,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自打那之后,遇上下雨,在巷口碰头一起去上学,陈许泽都会问她一遍:“带伞没有?”
    难得的空闲时间,陈许泽去周窈家,两人一同学作业。陈许泽问起这事儿,“还容易受冻吗?”
    周窈说不,“哪有那么娇气,我以前很少生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倒是陈许泽的手,周窈看他写字,目光凝住,停了又停。
    “手……疼不疼?”
    陈许泽动唇,忽地停住,道:“……疼。”
    周窈一听,立刻翻箱倒柜去找老人家常用的那些药膏,传了许多年,一代一代,仿佛有点什么,用上就能好。
    她也难得信了一次,给他结疤的伤患擦上药膏,手指轻轻地帮他揉捏。
    她动作细微,轻稳,像是将他骨缝处的每一道痒感都驱除了个干净。但偏偏有别的地方,一下一下,抓心挠肺般痒了起来。
    周窈给陈许泽揉手指揉了很久,本应差不多该停,他却忽然舍不得她松手。
    “还是有点疼。”
    “还疼?”
    周窈一听,停住的念头夏然而止,又挤出药膏,耐心无比地替他揉搓指节。
    夜灯下,窗外几只蛾子在朝玻璃冲撞,外头的喧嚣和屋里全无关系。陈许泽静静看着她的脸,灯照在她脸上,白嫩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
    有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窗外奋力冲撞的飞蛾,如果可以,他愿意冲破一切,永远停留在这温暖的室间。
    ……
    郑吟吟考了全年级75名,不仅得到他们班老师的奖赏,更是让她的父母差点红了眼眶。在那时候,郑吟吟心里的感触更深,为此,还特别动手,给迎念和周窈做了两个自己亲手雕刻的纪念品。
    迎念借着给郑吟吟庆祝的由头,把一群人叫到自家某间别墅,顶楼是他爸老早的时候装修用来待客的,照着那几年流行的ktv风格做的,一进去金碧辉煌,要是再多站两排服务员,一不留神就有种走进了哪家ktv的错觉。
    给郑吟吟庆祝只是一部分理由,说实话,他们也累得慌,许久没有放松,难得聚在一起玩一次,各个都兴致盎然。
    自己的ktv和外头当然不能比,酒水是没有的,但果酒堆了一箱又一箱,诸如西瓜哈密瓜或者各种当季、反季水果,全都是他们自己去买回来,然后互相配合,切成方便吃的形状,排满了一整张玻璃桌还不止。
    他们好热闹,一开始就劲歌热舞,抢着唱歌,生怕错过当麦霸的机会。周窈和陈许泽没这个兴趣,两个人坐在玻璃桌角旁边,底下是柔软的地毯垫,十分舒适。
    他们安居一隅聊天,什么都聊,就像平常一样,不同的是,背景音里多了或好听或难听的各人的歌声。
    周窈的关注点首先落在陈许泽手上,上次他说疼,她给他揉了大半夜手指,心里放不下。
    “手指还疼不疼?”
    陈许泽摇头,“不了。”下一句和她到,“最近天冷,你多穿点衣服,别受凉。”
    周窈说好。
    周窈看他们玩闹,忽地叹气:“再过不久,高中很快就要结束了。”
    陈许泽说是,她又问:“你今年春节去哪里过?”
    “应该还是去我爸妈那。”
    “那等有空的时候来我家吧,我让我妈炸糯米团给你吃。”
    他扯了下嘴角,应下。
    桌上都是各种颜色不一的果酒饮品,陈许泽挑出橙子味的,给她倒了一小杯,“尝尝,很香。”
    周窈不会拒绝他给的东西,即使谁要害她,也绝对不会是陈许泽。
    一口喝下去,她抿了抿嘴角,“是很香哎。”
    陈许泽自己也一杯接一杯喝,而后变魔术一样,把不同的酒混到同一个杯子里,颜色被他调出完全不一样的色彩。
    周窈微微惊奇,“好漂亮!”
    陈许泽倒了一杯给她,她尝过,味道果然很好。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周窈难得高兴得自控不住,微仰头,不知在想什么,“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许泽没有接她这一句。他是知道的,在离开家之前,周窈分明才刚刚挨了骂。周妈妈说她只知道一天到晚往外跑,只知道玩,不着家,一点都不懂事。
    为的,不过是因为她没能将她哥哥的香炉擦得锃亮,底座粗心地留有一丝余灰。
    周窈忽然问:“你以前见过我哥吗?”刚说完马上笑了,“我忘了,你跟我一样大,我都不记得了,你肯定也不记得。”
    陈许泽却说:“我记得。”
    “我记忆很好。我记得他不如你,不如你聪明,不如你好看,不如你乖巧,还喜欢和那些下水捞蝌蚪砸在女孩子头上的的小胖子们一起玩。”
    “他们很不乖。”
    周窈微愣,想信,又觉得不可能,“那为什么我妈……”
    “周窈。”陈许泽忽然叫她的名字,“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源于爱,不过是源于愧疚。”
    沉默蔓延。
    她突然也很想问,那你呢?你对我呢?是源于愧疚,又或者是源于什么?
    陈许泽似乎也意识到了方才那番话里的别的含义,开口:“如果是我,对一个人有愧疚,我会在适当的范围内给予她保护和帮助,但是,为了不让痛苦的记忆翻来覆去彼此折磨,我会选择和对方拉开距离。”
    “在我这,这叫做最合适安全度。”
    嘈杂的地方,他们俩却在谈心,陈许泽的声音不高,却没有被背景歌声掩盖。
    “你知道吗?能够用尽全力去珍视的,不论什么,在心底,那都是和你自己一样重要的。”
    ——他也有这种东西。
    话题越说越深,再往下似乎就要收不住了。两人很默契地打住,谁都没再继续。陈许泽倒了一杯混合了三杯酒的特调给周窈。
    “来,尝尝这个,橙子味最浓,其他两种味道辅佐,很香。”
    周窈不知是在思考什么,还是不想说话,接过来喝完,又问他要,一杯接一杯。
    在迎念的地盘很安全,这是她家顶楼,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家都放开了玩。除非有谁失去神智非要从窗户跳下去,那倒是挺可怕。
    后半段,陈许泽被男生叫走。迎念和郑吟吟过来跟周窈聊天。
    “你和陈许泽在这说了那么久,都在说什么啊?”迎念好奇,“你怎么跟他有那么多话说?换做我,两个字最多,再多就要命了!”
    周窈笑笑:“没说什么。”
    郑吟吟见周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哎,你真是让人想不通。你知道吗,学校里盯着他的人可多了,尤其是那些女生!”
    迎念的态度正好相反,“我就搞不懂了,他有什么好的?要我说,还不如我哥呢!至少我哥笑嘻嘻的,虽然大部分时间像个傻逼,但那也是个可以逗人乐的傻逼对不对?这种在一起才开心呢。”
    郑吟吟啧声:“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挺招眼的啊。你们知道哇,昨天,又有低年级的学妹去找他表白了!”
    “真的假的,胆子这么大?”
    “对啊,就是那种……下面两个年级不是所有班级分两半,一半a班一半b班吗,省得从a到efgh这样叫,赤裸裸的打脸很难听。好班都是a,b班就是那些艺术生或者特招生了。
    跟陈许泽表白的就是高一级的b班生。一群人哦,把陈许泽拦下来,完全不害臊,冲着他大喊‘陈许泽我喜欢你’!”
    迎念拈了颗小番茄,一边吃一边摇头,“现在的学妹,眼睛都出毛病了?”
    “那陈许泽呢?”她又问。完全没注意到周窈全程没出声。
    “他啊,没吭声就走了。不过——”郑吟吟带来一个大八卦,“听说陈许泽走之前,特别看了那个学妹两眼,一眼至少五六秒吧!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然后他们高一级的人全都轰动了!说这次这个说不定有希望!”
    ……
    周窈安静听着陈许泽的八卦,头已经昏昏然,被喝下去的果酒冲昏,没有接茬。可是她听得明白,听得仔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许泽又被表白了。
    他被女生十分大胆地宣布喜欢了。
    又有女生冲陈许泽喊“我喜欢你”了。
    以前总有这样的事,现在唯一不同的,是向来目不斜视的他,这次,也开始关注对方。
    两眼啊。
    不知道,那两眼好看吗?
    ……
    周窈醉醺醺的,摆手跟她们说,“不行,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困了,等等就好。”
    迎念问她要不要去楼下客房睡,她说不用,“就是一下子劲上来了,很快就好。”于是两个人给她盖上毯子,去了另一边吃东西。
    周窈在沙发上躺了十几分钟,慢慢睁开眼,感觉脑袋还是晕,但没有那么过分晕眩。她起身拦住一个人问,“陈许泽呢?”
    对方道:“在洗手间。”
    她顿了顿,朝洗手间走去。
    “叩叩”敲门,里面声音冷淡,“有人。”
    “是我。”
    听见她的声音,内面默了几秒,响起拉裤链的声音,而后是冲水、洗手的动静,最后厕所门开了。
    周窈的脸微红,差点撞在他身上。他扶住她,皱眉,“醉了?”
    忽然有点自责。他不应该给她喝那些的,虽然是果酒饮品,但她从来不喝这些玩意,一时有些想叹气。
    陈许泽正要牵起她的手腕,拉她去洗手池前洗脸,周窈脚后跟往后一踢,门“砰”地关上,又因冲击力稍稍撞开一条缝。
    “你又被表白了啊?”她歪着头,眯眼看他。
    陈许泽见周窈不对劲,皱眉,正想说话,她突然往前,两手揪住他的领子。他比她高得多,被她扯得稍稍低下头来。她的动作费力,声音呢哝娇软带着醉意,“是怎么表白的呢?”
    停了两秒,她突然抓着他的领子让他俯身朝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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