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方静书那双冷漠的眼睛,那双曾经仿佛带着一缕春风,温柔的眼睛,如今是那么冰冷地看着自己,宋明月就觉得手心儿发凉,颤抖了很久,低声道,“表哥,你怎么能这样逼我。”
    这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啊。
    若她选择李氏,那只怕方静书当场就要翻脸,就要不娶她了。
    是不是……他正期待她要选择李氏,然后以此为借口不娶她?
    宋明月的心里一下就警惕起来,想到方静书面对宋明岚的失魂落魄,还有面对自己时的冷漠无情,她的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许久,方才一双泪眼看着方静书勉强地道,“表哥,我愿意选择你。”
    她选择了男人,而不是自己的母亲。
    方静书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平静的笑容,轻声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她竟然当真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
    口口声声的孝顺,不过是要先建立在她的安好之上才行。
    若自己和母亲之间权衡,那宋明月选择的还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那你就预备成亲吧。”方静书再也不能忍耐留在这个令人恶心的房间,面对这个令人恶心的女,他转身对脸色不好看的忠靖候微微施礼,低声道,“饶了舅舅的清净,是我的不是,我给舅舅赔罪。只是四表妹……”
    他抬眼看着忠靖候沉声道,“今日为了自己舍了她母亲,来日只怕舅舅的安危在她的眼中,也不过如此。”
    他转身就走,甚至都没有分神去看那一直想要和自己话的宋明岚,这仿佛是在逃避,因为他不想叫宋明岚为自己伤心,来劝慰自己。
    他走得很快,宋明岚起身就追了出去。
    “表哥!”
    她才追了两步,就见方静书顿了顿,回头看着自己笑了笑。
    一时间,宋明岚竟觉得自己什么都无法出口了。
    “对不起。”
    “如今,我反倒要庆幸,三妹妹你从未对我倾心。”那俊秀的青年和宋明岚离的远远儿的,仿佛隔了很遥远再也无法接触的距离,他看着对自己垂泪的少女,许久方才轻声道,“若三妹妹当日喜欢的是我,见到我和宋明月那个样,只怕比今日要伤心百倍吧?”
    时到今日,他依旧在为自己担心。
    宋明岚就低低地哽咽了一声。
    窈窕绝色的少女,捂着脸颊低泣落泪。
    “今日这一切,都不是三妹妹的错。我竟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对我做这样的事。”
    方静书轻叹了一声,突然看着宋明岚露出了一个浅笑,看着她的脸柔声道,“三妹妹你从来都没有错。不要为了母亲和她们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你为什么要娶她?”
    “既然她得母亲的心意,那娶了又如何?更何况,我不能叫她坏了你的名声。”
    宋明岚再泼辣再狠毒,也不过是性情强硬。
    可若是传出和男人不清不白,那就是品行,就是天生下贱。
    若世人都知道宋明月竟然自荐枕席爬上他的榻,那只怕会牵连宋明岚,毕竟宋明岚早就和晋王之间隐隐有些传闻,他不过是想要保护她而已,哪怕是最后的最后,也想保住自己最深爱的这个女孩。
    日后,只怕他就当真没有资格再保护她了。
    “我走了。三……表妹。”
    优雅却有些疲倦的青年转身走了。
    宋明岚眼泪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心里难过得厉害。
    她在空无一人的空地上落泪,片刻,却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按住,转头却看见了晋王的脸。
    这青年的眼中露出几分茫然,却什么都不问,只是给宋明岚一个依靠,许久之后方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表哥被宋明月暗算了。”宋明岚就含泪将清晨发生之事了,晋王脸色平静地听完,见宋明岚自责自己明知道成国公夫人和宋明月是什么人,却没有护住方静书,便轻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丫头心存算计,就算你今日护得住他,来日她也能得偿所愿。”
    都能叫成国公夫人这做母亲的亲手给儿下药,那还怎么防?
    只是晋王却觉得方静书可惜了的。
    世家公,温润如玉,翩翩仪态令人倾心,他什么女娶不到?
    却偏偏被宋明月给算计了。
    “表哥认了这门婚事,我想着,只怕他的身边要不消停了。”宋明岚虽然得晋王的安慰,却还是觉得心里难过。只是她不愿叫晋王陪着自己一块儿心情不好,急忙打起精神问道,“你来这儿是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恐你偷偷儿自己跑去救你大哥。”
    “这事儿我想过,”宋明岚勉强想了想,方才握住晋王的手给自己一点温暖,低声道,“我想得太简单,只想着去救我大哥。只是若是我一个弱女前往,只怕只会成了那个拖后腿的。”她将头抵在晋王的肩膀上。
    这短短时间却生出这么多事,令宋明岚感到无言的疲倦。
    她甚至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
    若是从前,哪怕是无数的重担压在她的身上,她也会努力挺直了脊背走下去。
    可是如今……
    因为有了晋王,所以她变得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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