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羲听他这样损自己的妹妹,想到方才长孙夫人哭诉的那些, 这下倒是全然信了,内心有些抱不平的言道:“宁儿只是面容受了点儿伤,远没到破相的地步。”
    “那你倒是让她好啊?”慕容烟讥笑道。
    “贵府不就恰巧有治这伤的奇药么?这便是打扰公子的第二件事。”
    蒙羲这话当真让慕容烟觉得,手伸得有点儿长。
    “怎么, 蒙将军这是以妹夫自居了?插手起我们太守府的事儿了!”
    品味书斋内,香儿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浇着那茶宠。慕容烟走时交待了:回来时得让他看到猪喷水!
    红杏这会儿正好送来一壶新烧好的水,香儿便讨好道:“红杏,你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麻每次见我都本着个脸?”
    红杏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姑娘说笑了,您马上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了,红杏怎么敢对您本着脸。”说完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香儿倒也无所谓,反正早看出她什么品性,也没打算交心。只是随便讨好下,便探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蒙羲找慕容烟干麻?”
    “姑娘,劝您还是识礼些。莫说您现在是侍婢,就算以后晋成了妾室,对公子还是要守礼的。现在要叫他声公子,以后还要叫他声王爷,直呼公子名讳可是大不敬!”
    真罗嗦!香儿不禁在心中暗骂。不就打听点事儿吗,这么吊起来卖。
    可嘴上还是谄笑着应道:“是是是,我先前没规矩了。那红杏可不可以告诉我,蒙将军找我们公子到底要干麻?”
    红杏这下满意了,其实这也不是啥难回答的问题,刁难两句不过是私人恩怨罢了。“听蒙将军和长孙夫人先前的意思,大概是要向公子求药吧。”说完看了看香儿,似乎她没懂……
    “就是宁儿小姐脸上的伤!千代神医有能治的神药,但是那药太珍贵没舍得给。蒙将军当说客来了。”
    噢,原来这么回事。
    香儿不禁眼中闪过一道光,“红杏,你知道那药能治烙伤么?”
    红杏有些嫌她罗嗦,但看她一脸诚恳还是不耐烦的应道:“那药再神,也是专治刺伤划伤!和烙伤怎么可能是一回事!”
    “噢。”香儿喃喃应了声,眼中的光华瞬间冷却。
    她已经好久没脸去县令府了,越是拖得久,便越是觉得空手迈不进门。
    “红杏,要不你帮我浇它好不好?我帮你去烧水。”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屋子的闷热了,一壶壶的热水浇得猪没喷水,屋子却全是蒸汽了!
    红杏欣然接受,她一趟趟的跑进跑出,灶房下人都快烦了她了!到宁可留在屋子里歇会儿,干点儿这坐着的活儿。
    香儿端着空水壶在九曲回廊上惬意的走着,慢悠悠散步一样。能出来透透气,不容易。这些日子慕容烟天天有活儿,总是一睁眼儿就被叫到他身边。
    要么是寝室伺候梳洗,要么是书房打理各种无脑的玩意儿,要么是花园陪他钓鱼……反正他总有数不出的花样折腾。想到这个钓鱼就来气,说是陪他钓,其实就是自己拿杆儿河边钓,他坐亭子里看着鱼儿上钩。
    “长孙夫人这下可厉害起来了!”
    香儿从回廊路过,突然听到一旁的假山后面有婢女在窃窃私语。心想这婢女也是大胆,太守府再大也处处有人经过,若是有心人听了去,下人私下议论主子可是要抽嘴巴子的!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远处正往这边来的那位可不一定了!那是槐夫人身边的女官,上回见过的。香儿有心提醒下山后的两个小婢女,不然等女官过来她两铁定要挨罚了。
    她便迈过廊凳,往山那边走去。那交谈的声音还是肆无忌惮的进行着。
    “这下小姐真和蒙将军成了,以后长孙夫人可真是要横着走了!”
    “那可不!她攀上将军府这棵大树,以后还有昭王殿下罩着。”
    “是了是了,昭王和蒙将军那关系哪有不知道的,殿下这阵来南疆就一直住蒙将军府上。”
    “咳咳……”香儿两声轻咳,那边便再没动静了。想是两个小婢女见有人来,便赶紧从那头跑掉了。
    香儿也没白救人,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昭王住在蒙羲的府里。这样的化……
    她决定必须见一见蒙羲!
    只是太守府并不合适,尽管眼下蒙羲就在府里,却是凑不得这个巧,被慕容烟知道了就彻底坏事儿了。
    还是去他府里等好了!趁这会儿慕容烟不在,逃出府并不难。
    香儿来到蒙羲临府前,确定蒙羲尚未回来。便抱着一个刚买来的空箱子,对守卫假意说道:“两位大哥,蒙将军去我们太守府了您该知道吧?”
    两守卫相视一眼,谨慎的又看了看眼前的姑娘。
    香儿便赶忙说道:“府里送了将军些东西,交待我先把东西送回府上!”
    其中一个守卫便面带谢意的笑道:“那有劳姑娘了,将军很少收礼物,既然默许了那您就把东西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说着,便伸手欲接过箱子。
    香儿稍往旁边一回避,紧抱着箱子又说道:“大哥,是这样!太守送了礼品,将军本是死活不收的。后来盛情难却,将军便说收也行,但得回礼。于是让我送下后,在府里等到他回来,再把回礼捎回去!”
    守卫显得有些为难,眼下见不到将军,没有本人的授意,这该如何是好?
    若就这样放进去,有些不合规矩。可人家毕竟是来送礼的,若是太死板连府门都不让进,会不会把两府原本的礼尚往来的友好气氛给坏掉了……
    香儿见两人犹豫不定,便挪出一只手,困难的从身上取下太守府的令牌,递到两人面前:“大哥,您们看,我真是太守府的!”说完又觉得说服力还不够,便又补充道:“您二位还记得上回我来过一次不?上回也是将军不在,找的苏公子!”
    这样一说,其中一个守卫还真是记起来了,那天正好他当值。难怪觉得眼前这姑娘面熟。
    这么说来……她是昭王殿下的客人?
    “噢,那姑娘快请!”那守卫立马变的热情起来,又转头对另一守卫交待道:“快去禀报殿下,就说上回的香儿姑娘又来了!”
    最终香儿还是被带去了上回的书房。这边见下人出去了,便赶紧在书房四下随手找寻起来!边找边否定的喃喃道:“就算那个昭王住这儿,也不可能把药随身带着吧……”
    ☆、协议达成
    书房和隔壁两个房间的一通翻找, 却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倒也没令澹台香有失望感,她原本便清楚, 如此重要的药,且不说会不会带着来汀罗,就算带来也不会随意往这些待客的屋子里放。
    她今日来只是来找蒙羲谈判的, 只是贼不走空的尽量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罢了。
    昭王殿下听到下人的禀报,甚觉意外。虽然他怂恿蒙羲再去把澹台姑娘请来,却是没料到他哄人能力这么强……
    昭王进到书房时,已见澹台香端坐在椅子中, 便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上茶。”
    声音虽小, 香儿却是听得清楚,她起身看到在门口的正是那位苏公子, 便面露不悦,“怎么是你?我是来等蒙将军的。”
    苏公子既不尴尬也无退意,反倒直接坐在了她一旁的软榻上, 漫不经心的言道:“姑娘既是蒙将军的客人, 在下自是要奉陪的, 总不能让客人自己在这儿等,那将军府也太没规矩了是吧?”
    虽是不喜这张面孔,但他说的话却是让香儿拒绝不来。这是人家的府邸, 难道还能客人赶主人不成。
    要说这位苏公子,其实之前的几次小恶作剧,也算不上什么仇恨。香儿不喜欢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看上去总是阴冷的, 即便是喜眉笑目时,也难掩眼底深处的寒意。纵是那张脸美的无可挑剔,也是让人不愿接近。
    跟他比起来,连慕容烟那种不学无术,顽劣成疾的草包,都显得易亲近了许多。起码人是阳光的。
    即便如此,香儿还是忍不住试探了句:“听说昭王殿下也在你们府上?”
    苏公子先是木讷了下,随后窃笑道:“是了是了,姑娘认得昭王?”
    “不认得不认得!”香儿挥着双手急切否定完,又一脸谨慎的问道:“你不会在他面前提我来吧?我可只是来送礼的下人,跟你们蒙将军算不上朋友!”
    “在下不是多嘴之人,姑娘请放心。”苏公子脸色稍有变冷,“不过姑娘为何如此紧张殿下知道?”
    “你说为何?他啥喜好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话就这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仿佛没带脑子般。她很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可是那样于事无补。
    看着苏公子卸了面具似的铁青着脸,她知道自己闯祸了!这话传到昭王耳朵里,怕是蒙羲都救不了她。
    所以,她决定以三寸不烂之舌强凹回来。
    “大家都知道昭王殿下爱民如子,太喜好与民同乐!”
    饶是这笑话说的在坐两人都觉得一身冷,香儿还是不疾不徐的忽悠下去:“大家都知道醉仙楼里石头上那三个大字是昭王殿下亲提的!”
    “本来是你买我卖的正常交易,殿下却还引水思源,给了那掌柜如此大的恩惠!让那醉仙酿名震天下,喜的那掌柜直接茶楼改酒楼,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苏公子脸色已缓和下来,甚至还漏出匿笑之色。
    香儿略感奇怪的是,苏公子身为蒙羲的属官,对昭王比对蒙羲还上心。那一听名字说变就变的脸色,真不是装出来的,这可真是忠臣。
    不过看着他的神情恢复,她便踏实下来,继续圆着那蹩脚的说辞。
    “所以,我特别怕来给府上送点儿东西,再让殿下记挂着赏赐点啥,那就不好了……”
    好在这时蒙羲终于回来了,不然香儿也是难以继续。
    蒙羲听到守卫说澹台姑娘在等他时,还觉得不可能,自己原本就是想去请她,她倒自己来了。
    “蒙将军,”香儿见苏公子识相的离开后,便套近乎试探着问蒙羲道:“这位苏公子是不是和昭王挺熟啊?”
    “姑娘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一提昭王,他就脸色说不出的不对劲儿……”
    蒙羲浅笑道:“无妨,姑娘不用担心。姑娘特意找我是?”
    “我知道将军今日是去为慕容宁求药,”香儿一改先前的拘谨,笑诮道。
    蒙羲知她并无恶意,附和着淡笑,但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心中却是有几分酸楚。
    香儿自是看在眼里,先前的戏笑便温暖柔和了许多,说道:“将军救过我姐姐,虽然我不喜欢慕容小姐,但若将军真爱她,我愿为将军取药。”
    蒙羲漏出一副说不清的神情,那神情中有感动,但更多的是质疑。难不成又像上次那般跪地叩头?
    但蒙羲的说话还是宛转的:“姑娘,那药不是一般的药,是那神医的宝贝。”
    香儿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也难怪。自家姐姐生死边缘时求不来神医搭救,如今却又说能为他取到神药。
    她自然是有她的算计,上次不成是关心则乱,加之时间紧迫。而如今她已在太守府住了这么久,早已摸清些门道,慢慢来总能找到机会下手。而眼下,是要先与蒙羲达成协议!
    “将军放心,香儿不是诳言之人,既然特意上门来跟您说,那就自有办法!”她看了眼蒙羲,在自己的信誓旦旦下,他眼中已是有了信任。
    继而言道:“将军于香儿有恩,原本不该给您提条件,只是……”她故作为难,没有说下去。
    蒙羲自然是爽快,“姑娘直说无妨,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香儿怯生生的看着蒙羲,“我想要昭王宫的烙伤药。”
    “烙伤药?”蒙羲显示没明白。
    “就是……就是能治好烙印的那种。因为我有个表亲不懂事犯过案子,被烙了囚印,我听说昭王宫有治这种伤的……”
    “姑娘,昭王宫是有一种药叫做百花散,但那不是治普通烙伤的,而是为昭王宫的特制烙具的烙印褪红痕的。”蒙羲只当她是不懂,因为昭王烙印确实不同于一般牢房的囚印,昭王印记烙出的伤疤以着红为主。
    “就是它!”香儿见真有,终是看到了希望,原先只当是传说罢了。
    蒙羲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她这哪是要烙伤药,分明就是冲着百花散来的,难道她……
    那殿下不该不记得啊。那便是她身边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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