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给蛋蛋做小衣裳穿。
    说干就干,回了凌峰院,蒋云玉就撇下黎静水找佟嬷嬷请教去了, 黎静水还以为蒋云玉是要去看书,便没有跟着, 等她自己玩了一会儿, 找过去的时候, 便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东厢房, 蛋蛋的房间里,还是奶娘告诉的黎静水蒋云玉在这儿, 她才找过来的。
    蒋云玉让奶娘下去休息,是以这会儿房里只有蒋云玉、佟嬷嬷和蛋蛋在。佟嬷嬷正抱着蛋蛋哄逗他玩, 而蒋云玉......
    黎静水站在东厢房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货竟一手绣花针,一手大红绸布,正他娘的做绣活儿呢。
    堂堂男子,疯了吗?
    辞了官,就无聊到这地步吗?
    无聊到这种地步都不愿陪她一起练武吗?
    “蒋云玉!”黎静水面目狰狞怒吼道:“你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吼声,把蒋云玉吓了一跳,好险没把针扎到手上去,佟嬷嬷也吓了一大跳,只有蛋蛋,不光没有被吓到,反倒以为是在玩,挥动小手小脚疯了似得咯咯直笑。
    蒋云玉抬头,纳闷的看着黎静水,“你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你还问我怎么了,”黎静水气结,伸手怒指蒋云玉手中的针线和布,“你这是在干嘛?你是男人,怎么能做绣花这种事。”
    “......”蒋云玉愈发的慕名奇妙,阿水这个糙性子,竟然会介意他做针线活儿,不应该啊。
    蒋云玉不知声,黎静水更加的生气,一脸愤愤的质问:“你竟然宁愿绣花,也不愿意跟我学武。”
    “我这是给蛋蛋做的,”蒋云玉无辜的解释道:“你从来不碰针线,咱俩总得有人为蛋蛋做件儿衣裳穿吧。”
    刚刚还纳闷呢,这会儿倒是明白过来了,合着这不是接受不了他拿针线,是拐着弯怨怪他不肯学武的事啊。
    “我不管,针线你都愿意拿了,那你也得跟我练武去。”居然拿蛋蛋做借口,真是卑鄙。
    “成成成,我怕了你了。”蒋云玉无奈松口道:“我学,好了吧。”
    这可真真是,千躲万躲竟就躲不过去了,唉,学就学吧,阿水也是个三天热度的性子,估摸着学个几天她自己也就耐不得那个烦了。
    蒋云玉一松口,黎静水瞬间眉眼飞扬,双眸闪闪发亮,总算是答应了。
    目的达成,黎静水立马变了副嘴脸,眉开眼笑的凑去了蒋云玉身边紧贴着蒋云玉坐下,伸手去扯蒋云玉手中的红绸布,“给我看看你都绣了什么,我看看好看不好看。”
    佟嬷嬷在一旁冷眼看着直摇头,当初她也是这么被糊弄过来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蒋云玉一时不察,那红绸布便被黎静水顺利抢了过去,他才刚开始学,刚刚佟嬷嬷教他剪出了样子,现在正处于镶边阶段。
    黎静水拿着红绸布展开来,前看看后看看,什么也没看着,她也不是个做针线活儿的,哪里会知道做这个的步骤,只纳闷的问:“你都在这儿待了个把时辰了,怎么什么都没绣出来?”
    蒋云玉抢回红绸布,嗔了黎静水一眼,道:“这才刚开始,你懂个什么。”
    “成吧,你慢慢儿绣吧,只咱们可说好了,明天清晨我可就开始叫你早起了。”
    果真,第二日一大早,天儿刚蒙蒙亮,屋里隐约透进来一点儿光亮,黎静水准时睁开眼,回了会儿神,心下好生欣喜,今儿可算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起床练武了。
    “君山,快醒醒,到点儿了,该起床了。”黎静水坐起身拉开床上的帘子,叫外面的光透进来,然后摇晃着睡得正安稳的蒋云玉的胳膊喊道。
    黎静水动作粗鲁,没摇两下,蒋云玉就醒了过来。
    几乎没有过这么早就起床,蒋云玉眼睛是睁开了,脑袋还有些懵,半睁着眼愣愣的看着黎静水,不明所以。
    模样憨傻的很,黎静水没忍住,在蒋云玉的脸颊上戳了戳,蒋云玉的神情愈发的茫茫然,显然还没清醒呢。
    黎静水无奈的又戳了戳蒋云玉的脸颊,越过蒋云玉下了床,拿过衣架上昨夜已经准备好的衣裳往身上套,寻思着一会儿还是用湿棉布给君山擦擦脸,他估计就能清醒了。
    自顾自穿戴好,黎静水踏出卧房,四清已捧着洗漱用具在堂屋等候,黎静水走过去,取了棉帕子,浸入热水中打湿,然后拎出来拧了个半干,却是没有往自己的脸上敷,而是拿着冒着热气的棉帕子进了卧房。
    四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疑惑,县主把个帕子拿进卧房做什么,她不是最怕吵到姑爷睡觉的吗?
    而黎静水回了卧房,蒋云玉竟已下了床,神色虽还有些迷糊,却是已经开始穿戴衣裳。
    “你醒啦!”黎静水惊喜的开了口。
    蒋云玉含糊的应了声:“嗯。”
    黎静水拿着棉帕子,走去蒋云玉身边,道:“我帮你擦擦脸吧,擦了清爽些。”说着低头将手中的棉帕子在手心中展开,贴在了蒋云玉的面上。
    然后在他脸上各个角落都仔细擦了擦,蒋云玉就那么乖乖站着,手臂还保持着半展开套袖子的动作,任黎静水在他面上捣腾。
    湿热的棉帕子敷在燥热闷结的面上,取下来的那一刻,面上霎时蒸腾出一片凉气,蒋云玉朦胧的双眸点点晕染来开来,缓缓的恢复了成日里的清亮,变得黝黑深邃。
    他的嗓子还带着初醒的迷蒙,微微有些暗哑,“你每日都起的这般早?”外头天儿还没亮呢,也就冒了点儿微光,一日也就罢了,日日都是这样,怎么会受得了。
    “是啊,从小就这样,习惯了。”黎静水不在意的说道,从小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到点儿眼睛就自动睁开了,便是怀蛋蛋时总是犯困,那也是白日,早晨还是会准时醒来的。
    蒋云玉钦佩的看了黎静水一眼,身上也已穿戴妥当,两人来了堂屋,四清看见蒋云玉跟着一同出来,更是惊奇,今儿这是什么稀奇日子。
    洗漱完后,黎静水去取了她的宝贝盘龙棍,这盘龙棍与双截棍相似,只不过盘龙棍不似双截棍那般两根棍子一样长,盘龙棍的两根棍子一长一短,长一些的那根,上半身蜿蜒盘着一条仰头咆哮的威严金龙。
    棍身用乌黑的铁力木所制而成,铁力木坚硬,这盘龙棍跟了黎静水十来年,两年边城相伴,棍身上虽大大小小散落了不少细痕,却依然坚硬如铁。
    拿着盘龙棍,两人去了院子中,黎静水对蒋云玉说道:“你先坐会儿,我给你耍一遍我自创的盘龙棍法,你看看怎么样。”
    不用他来,蒋云玉当然是好,忙不迭走去一旁院中的石凳上板正坐好。
    除了怀孕和坐月子期间,黎静水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都要练上半个时辰,清木和清宁两人不知从哪儿抬来了一个木人桩出来,摆在院子当中,又笑嘻嘻躲去了一边。
    黎静水拉开架势,嘴唇紧抿,双眸一瞬间变得凌厉无比,手中盘龙棍翻飞,一下一下准确无比的打在那木人桩上。
    动作又快又狠又准,一旁蒋云玉看的口瞪目呆,他从没看过黎静水练武的模样,也没有接触过武功,只见过蒋老太爷打太极拳,还以为武功不过就是打打拳什么的,主要看招式,套用招式取胜,不曾想这其中的速度与力量竟能达到这种地步,且用的还是两根长短不一,挥动起来摇摇晃晃,把控不便的棍子。
    那动作快的,他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木人桩被打的飞速左右旋转着,还有木人桩被打发出的砰砰闷响声,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蒋云玉想到了以前动不动就同黎静水闹别扭,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他能活下来,也是阿水手下留情啊。
    同往日一样,耍满半个时辰,正好是一套动作耍完,黎静水停下动作大口大口喘粗气,天气热,没动几下就是一身汗,此刻的黎静水更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湿了个透。
    她皱了皱眉,捂住胸下边儿,怎么总觉得那里闷闷的,不痛快,难道岔气儿了?
    蒋云玉见黎静水停了,却捂着胸口下边儿不动弹,忙掏出一块儿帕子跑了过去,一边给黎静水细擦面上的汗一边不高兴的碎碎念:“这么多汗,累着了吧,你就不能慢着点儿,回头再抻着。”又把湿透的帕子杵到黎静水眼前,“你看看,你看看,帕子都湿透了,都没给你汗擦干。”
    黎静水的唇色泛白,脸色也有些苍白,她闭眼深深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感觉倒是好了些,可能就是刚刚动作太猛,岔了气了吧。
    随意用衣袖擦了擦面上剩下的汗,黎静水冲蒋云玉笑道:“不当什么大事,我就是岔了口气儿。怎么样?我棍法还是很厉害的吧。”
    “厉害。”蒋云玉扶着黎静水去石凳那儿坐下,发自内心赞叹道,又想到什么,苦下了脸,“你不会是要我学这个吧?我刚刚可看都没看清。”
    而且......蒋云玉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黎静水还握在手中的两截棍子,这要是他挥动起来,还不次次都打在自己身上,那可比流汗可怕多了。
    蒋云玉的面上满满的都是抗拒,黎静水噗嗤就乐了出来,“你想什么呢,你基本功都不会,还想使盘龙棍?回头指定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打死。”
    说完脑子里出现蒋云玉耍盘龙棍,把自己打的满头包的画面,一个控制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君山真是傻的可爱。
    “那我是不是先练基本功?”蒋云玉小心翼翼的问,基本功,听着好像不是很累,肯定比耍棍子简单多了,如果只是练基本功,那可真就是太好了。
    黎静水点点头,“那当然,凡事都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盖房子还得先打地基呢,练武都得先从基本功练起。”黎静水还以为蒋云玉看她耍了一遍棍子,迫不及待也想学,便拿当初她爹教她的话来宽慰蒋云玉。
    蒋云玉大喜,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就练基本功,基本功是什么?”
    黎静水纳闷,这人怎么看着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她也没多想,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蒋云玉眼前晃了晃,开口说道:“最初的基本功有二,一是扎马步,二是跑圈儿。你一点儿基础都没有,今儿就先练扎马步吧,咱们慢慢来。”
    蒋云玉再外道,扎马步还是大概齐知道的,脑中出现一个平举手半下蹲的动作,就这一个动作,也不用动弹,还挺简单的。
    蒋云玉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起身走到院子中央,平举手微微蹲下,蹲了一点点后,便感觉蹲不下去了,再蹲就保持不了平衡了,指定得摔,想着蹲高蹲低都是蹲,差不多,便也没有勉强,就保持着那个高度,扭头喜滋滋的看着黎静水问道:“是这样吗?”
    蒋云玉自我感觉良好,这也不难嘛,也不累,而在黎静水眼中却不是这个样子。
    只见蒋云玉双手手臂微微下垂,并没有与肩齐平,上半身前倾,不够板正,屁股后倾,重心不稳,蹲的也不够低,跟站着没什么两样,真是外行的不能再外行,还不如小孩儿。
    黎静水看的直摇头,握着盘龙棍起身迈步上前,蒋云玉一看心咯噔一下,就觉不好。果然,黎静水举起盘龙棍将他手臂向上抬了抬,板着脸口气严肃,“就这样,保持住。”
    ......手臂好酸......
    黎静水又用盘龙棍抵在蒋云玉胸口,向后压去,嘴里继续:“往后点儿,再往后点儿。”
    太靠后,蒋云玉重心已然不稳,摇摇欲坠......腰好酸......
    这还没完,黎静水提在盘龙棍又拍在了蒋云玉的屁股上,“往前点儿,再往前点儿。”
    不等蒋云玉叫苦,却是又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蒋云玉登时就是一喜,还算这个死鬼有点儿良心,知道站立不稳,扶他一扶。
    谁知,蒋云玉猜错了黎静水的心思,黎静水不光没有扶他一扶,双手还用力下压,将蒋云玉压的下蹲许多后说道:“嗯,就这样,保持住。”
    眼睛看到蒋云玉不自觉又往下垂去的手臂,眼风一扫,凶神恶煞喝道:“胳膊给我回去。”
    声音又冷又凶,吓得蒋云玉一个哆嗦,手臂往上抬了抬。黎静水醉心武学,对于练武非常的严谨,又是镇国公一手教导,是以她教人练武起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同当初镇国公教她时一模一样。
    这个动作,蒋云玉光是保持平衡不摔倒就已经很是辛苦,额上密密麻麻都是豆大的汗珠,心中叫苦不迭,暗道自己真是傻的可以,竟然会以为基本功不难。
    他可怜兮兮抬眼,眨巴两下,“我得这样蹲多久啊?”
    “你这是第一天,量不能太大,蹲五组就成,每组一刻钟。”黎静水面色平淡的说道,就好像在说,一会儿吃饭你多吃点儿那般淡然。
    蒋云玉却是被吓得面色惨败,哆嗦着唇问道:“什么?”一刻钟......还得五组......他一口气都撑不下去了啊......腿好酸......
    再顾不得那许多,蒋云玉歪身向一旁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也不嫌弃地上脏了,一副无赖模样,“我不行了。”
    “这才多大会儿?”黎静水拧眉。
    “我真的不行,蹲都蹲不稳。”蒋云玉哭丧着脸说道:“你饶了我吧,就让我在一旁看着你练不成吗?”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般没骨气,快起来。”黎静水肃脸喝道,好不容易说动蒋云玉愿意陪她练武,她当然不会愿意轻易放过蒋云玉。
    “我不,我就不起来。”蒋云玉牢牢坐在地上,怕黎静水强硬来拉他,屁股还暗暗使了劲儿,扭过头去,死活不起来。
    黎静水头疼,若是军中的士兵敢这样,早被她揍的哭爹喊娘了,偏偏她又舍不得揍蒋云玉,蒋云玉死活不乐意,她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想了想,黎静水无奈叹了口气,道:“不学也成,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就算不陪她练武,她也得换点儿别的好处才行。
    蒋云玉立马抬头,眼神亮晶晶看着黎静水,“什么条件?”别说两个,只要不用他学武,二十个都成。
    黎静水以拳抵唇,咳了咳,双眼眼珠滴溜溜转,道:“这第一嘛,以后每日清晨你都得早起看我练武。”有君山陪着,她能有劲儿一些。
    蒋云玉点头如捣蒜,“没问题。”这算个什么。
    “第二嘛,”黎静水顿了顿,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蒋云玉,“还记得我那本《春闺秘事》吧,第三十八页,你一直不乐意,今儿晚上你得陪我试试。”
    那个动作,黎静水心仪已久,还是军中兄弟大婚时送她的贺礼,可蒋云玉面皮太薄了,她苦苦哄了多次,就是死咬着不答应。
    趁此机会,要么答应同她试试,要么继续学武,其实黎静水更希望蒋云玉答应试试三十八页的,嘿嘿嘿嘿嘿嘿。
    蒋云玉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三十八页是什么,面皮霎时变得通红通红,跟喝醉了似的,哼哧哼哧憋出一个字:“成。”
    羞耻就羞耻吧,总比被折磨死强。
    蒋云玉捂脸,这日子过得......没法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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