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宾客登门,王夫人同徐瑾瑜都去了前院,赵姨娘牵着徐芷的手,和陈姨娘就在院里看着她们。
    徐妧也是生辰,打扮得更加粉嫩,一看见徐椀小碎步走了过来:“阿蛮,你怎么才来?”
    花桂跟两个姨娘问了好,又对几个小孩子嘱咐着:“记住了,谁要问起阿蛮,你们说是表亲,知道了吧?”
    每年每时都是这样的,一旦有外人问及,她就是表小姐。
    徐椀垂眸,心中忐忑不安。
    从刚才起来,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地,记挂着亲爹,总想再去找他。
    徐妧和她站了一处,一把搂住了她肩头,还晃了晃:“怎么了?今天我生辰,高兴点啊!”
    徐椀扯唇,对她笑笑:“嗯,恭喜你,你又长大一点,又变美了。”
    徐妧笑,对着一边站着的两个妹妹扬眉:“听见了吗?阿蛮说我又变美了,有吗?”
    这个小表姐,爱哭也爱笑。
    但是她最爱美,徐椀现在心性微长,只拿孩子一样哄着她。
    两个姨娘一边说着话,徐婳和姐姐站在一块,听见徐妧叫她们,偷偷戳了徐婼一下。
    徐婼从小就特别瘦,弱不禁风的更像她娘,尖尖的脸,眉眼也细些,徐婳则是几个姐妹当中,最好看的,眉眼精致,从一出生到现在,越发的长开了。
    徐婼连连称是:“咱们姐妹几个,当然是姐姐最好看了~”
    徐婳低眉顺目地,在她身边。
    徐妧顿时大笑,回来捂了徐椀的耳朵,还乐不可支:“睁眼说瞎话,你看徐婳什么脸色哈哈!”
    徐妧和徐婳向来都不亲。
    这种不亲在表面上并看不出来,但是长大了以后,私下里总能看出一二。
    徐椀心思不在这上面,拉着徐妧说悄悄话:“我想去前面,问问小舅舅,我爹什么时候来,总觉得不大放心,他昨天说不走了,会不会骗我?”
    徐妧掐腰,看着她微微叹息。
    叹什么气啊!
    徐椀无语:“怎么了?”
    徐妧一副你真不争气的模样,一指头戳了她的额头上面:“当然是骗你的啊!阿蛮阿蛮你怎么这么好骗,我来给你数数你被骗了多少次,怎么不长记性呢!”
    说着她开始扳手指头:“上次,你不让你爹走,你爹给你买了一大袋糖皮,你吃完糖他就没影了,上上次,你不让他走,他让丫鬟带你去庙上,你回来他就不在了,上上上次,你不让他走,他说和你玩藏身,你藏在咱们后院都睡着了,还是舅舅找到的你……”
    徐椀脑袋嗡的一声,撒腿就往前院跑。
    徐妧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姨娘们都看了这边一眼,又回头继续说着闲话,不管。
    徐妧也忙提了裙子,跟了上去。
    前院正是热闹,戏台已经搭好了。
    小厮们一旁摆着矮凳和长凳,院子里到处都是喜庆的绸带,到处都是人。
    宾客纷至,徐椀一头扎进去,犹豫了下开始寻找徐凤白的踪影,她从来没这么跑过,绕过这边假山,不想一走神差点撞到一人身上。
    抬眼,徐瑾瑜一手拎住了她的领口,很快后面追上来的徐妧也撞了上来。
    大舅舅一手提了一个,然后都稳稳放下了。
    “不在后院等着,到前院乱跑,小姑娘家家的这成何体统?”
    徐妧才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大声叫了他:“爹~”
    徐椀也忙低头:“舅舅。”
    徐瑾瑜轻咳了声:“家中有客,万不得失礼。”
    话音才落,从他身后走出一弱冠美少年,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眉峰轻动,凤目微扬,分明是一身锦衣做男儿装扮,可看着俊秀更有美貌。
    徐瑾瑜忙歉意笑笑:“我这就带你去后院歇下,小女徐妧,猴儿似的,让贤侄见笑了。”
    徐椀哪里还有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光说了舅舅,给少年轻轻施了一礼,错身就跑了。
    徐妧瞪了她爹一眼:“不许说我猴儿似的~坏爹爹!”
    说着,对着少年福了一福,一跺脚也追了徐椀去。
    徐瑾瑜叫了她一声,回头歉意笑笑:“孩子不懂事,失礼得很。”
    少年只说无事,他再回头,两个孩子都已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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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留京
    真是糊涂了,赵澜之怎么可能来徐家给老太爷祝寿。
    徐家不待见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尤其她还在徐家,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怎么可能挑破,那和刻意宣扬有什么分别,越想越是理所当然,心都要碎了。
    徐妧不等追上她,却被她娘王夫人抓个正着,直接给推走了。
    徐椀顾不得管她,在前院东张西望,直找着徐凤白的踪迹。
    留不下赵澜之,那她以后的日子,不就是还像上辈子那样吗?
    绝对不可以,她脚下生风,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
    到处都是人,到底还是个孩子的身形,不跳起来什么都看不到,徐椀挑着边走,从戏台旁边走过,站了矮凳上能看见大门口那站着徐凤白。
    不停有宾客进门,她连忙跳下来,奔着他走了过去。
    一慢下来,才发现自己出汗了。
    这两日身子被折腾得虚了些,动一动就开始出汗了,才要到跟前,上去问问,一人突然出现在了大门口,徐椀才还跑得气喘吁吁,胸口还起伏着,这会见了他,站住了。
    赵澜之身后跟着个小厮,当真来祝寿了。
    她直呼着气,心里像是开了一朵花一样。
    远远地站着,就那么看着他,他站了徐凤白面前,笑嘻嘻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舅舅不理会他,他走过他身边,撞了小舅舅的肩膀,似无意一垂手,又打得他腰间系着的两块玉撞在一起。
    徐椀不敢当众叫他,就直对他挥着手。
    赵澜之看见她了,大步走了过来,到了面前,他对着她轻眨着眼:“什么时候能看戏,我为了和阿蛮一起看戏,可早早来了呢!”
    她小拳头就轻敲在他的胳膊上:“我以为你又骗我,差点出去找你了!”
    他照例又一指头敲在她额头上面:“爹是那样的人吗?答应阿蛮的事当然要做好了。”
    这么一说,她更是眉开眼笑:“那我们过去看看,我不用去跪拜的,可以先去找个好位置坐一坐,戏班子那些人应该已经搬过来了,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
    他点头,父女两个一前一后才要走,门口又有宾客到了。
    男人身穿朝服,身边还站着个小小少年。
    两个人眉眼间还有些相似,小的对着徐凤白欠了欠身,大的一身贵气,脸上更冷淡一些,这种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徐凤白的脸色放在一起,简直如出一辙。
    看着就十分生疏,徐椀没有在意,不过赵澜之却是站住了,没有动。
    他的目光,就落在门口那处,徐椀回头看看:“走啊,怎么了?”
    徐凤白已经转身了,才进门的几个人,为首那人一身朝服,和他并肩,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是在等他一样,两个人说着话,走过来,然后在徐椀父女身边走过。
    直到他们走远,赵澜之才是低头:“走吧。”
    徐椀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那一行人,一时间竟无头绪:“爹,你很讨厌我小舅舅吗?”
    他爹拉着她往边上走了走:“胡说什么。”
    戏台已经搭好了,戏班子的人在台上收拾着东西,后院的女眷孩子也都上了前院来,赶着去给老太爷磕头,徐椀在台下找了个靠前一点的位置坐下,为了不大显眼,赵澜之就坐了她的后面。
    戏台上鼓声响起,有戏耍的人在上面翻着跟头。
    赵澜之在后面拍着手,倾身往前凑了凑:“看,他们翻的太好了,改天我也得练练,等有空翻给你看!”
    徐椀往后扬着脸,听见他的话,笑:“好啊。”
    说着,回手竖起了拇指。
    院子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宾客都进去祝寿观礼去了。
    时间不早了,戏班准备就绪,徐椀才和她爹说了一会子话,花桂快步走了来,说小舅舅叫她过去,她回头看向赵澜之,他摆摆手:“去吧,爹在这等你。”
    徐椀看了看花桂,又看了看他:“那你一定等我。”
    赵澜之点头:“一定。”
    她走了他的面前去,往前倾身:“约定好。”
    父女两人默契十足,他拇指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下,点头:“嗯。”
    徐椀这才走,花桂牵了她的手,还不忘嘱咐着她:“今年和往年一样,你先去磕头,不要乱走,听你舅舅的话,知道了吧?”
    她点头:“嗯,知道了。”
    前堂尽是宾客,花桂带着她靠边走,直接进了旁边的厢房。
    到了门口,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们,这才推门而入,花桂反手关好房门,徐椀等她转过身来了,才低头慢慢走进去。
    桌边坐着她们家的老太爷,徐晟。
    徐凤白一旁站着,花桂回了一声:“阿蛮带过来了。”
    走过去,徐椀直直跪了徐晟的面前。
    每年,孩子们给他磕头的时候,其实她都磕过了。
    行大礼,徐椀双手交叠,叩首:“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愿祖父春秋不老,欢乐远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软糯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徐晟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拍了桌子:“诶?阿蛮今年的贺词谁教的,比去年文雅许多,起来吧,上祖父这来。”
    徐凤白轻勾着唇:“从早忙到晚,哪有时间教她这个,许是她自己哪里听来的。”
    说着,眉眼间多了三分柔色,直看向徐椀:“让你过来,你就起来吧!”
    徐椀听见舅舅让她起,这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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