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躲了李覃, 站了最里侧雅间门口, 冷不防被人拎起,一把扔进了雅间。
    她站稳了,才一回头, 就见着顾青城一身锦衣, 正是打量着她。
    他身上也披着斗篷, 一解开就扔了小厮来顺的手里, 目光略沉,也是皱了眉了,说什么好养,圆滚滚的,屋里可热,徐椀还抱着手炉,浑身都僵住了。
    少年回身坐下,光那么看着她:“你在这干什么呢?身边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徐椀倒退了门口, 往旁边指了指:“我爹在那头, 我过去看看。”
    顾青城揉着额头,脸色略白:“你爹在这干什么?”
    她想直接就走, 见他一脸疲色,站住了,还是解释了下:“约了个人,他那边说着话,我得过去, 不然一会儿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说着转身开门,身后人叫住了她:“站住!”
    吓得她不敢再动,顾青城脚步轻轻,慢慢踱了她的身后来,他一手按了她的帽子上面,兔毛柔软,就那么轻抚了两下,才是开口:“急着跑什么,说说,到底置什么气,怎地一直躲着。”
    徐椀当真是一动也不敢动:“我……我没有躲啊!”
    少年扳着她转过身来,她脸颊上的汗已经流了下来,他修长细指轻轻擦过,垂眸:“热出汗了?”
    救命的是她爹和花桂的呼唤声,外面长廊里都在叫着她。
    “阿蛮!阿蛮!”
    “阿蛮!”
    她赶紧探出头去,应了一声:“我在这里!爹!花桂!我在这里!”
    背后的人也推了她一把,这就走出了雅间。
    外面长廊里通着外面的风,一扑脸,才觉得凉了些,脸上热度也降了下来,那头的赵澜之和花桂大步走过来了,不过才一心安,眼看着自己亲爹的脸色,简直是青面阎罗了,又是忐忑。
    果然,不等到了跟前,赵澜之已是怒吼出声:“阿蛮!再胡闹打折你小短腿!”
    顾青城就站在徐椀的身后,淡淡地:“你干了什么好事,把你爹气成这样。”
    徐椀手一抖,手炉差点没掉地上。
    长廊的那头,二皇子李昇连着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也上来了,李覃抹着眼泪匆匆下楼,正是擦肩而过,徐椀看得真切,李昇顿了足,回头看了一眼,才随即上楼。
    花桂在旁摇着头,对她无声传递着眼色。
    赵澜之一把拉住了徐椀胳膊:“走,跟我回家!”
    徐椀低着头,才要上前,后面衣领又被人拉住,顾青城扯住了她:“她怎么了?大冷的天,跑天香楼里闹了什么好事?”
    不等赵澜之答话,身后的李昇已到。
    男人看着这阵势,先让身边俩人进了雅间:“阿蛮干什么了?都围这干什么?”
    顾青城连忙见礼。
    赵澜之也是轻轻一揖,客客气气地。
    徐椀抬头,背后被少年推了一把,也连忙福了福。
    李昇定睛一看,她小脸都被兔毛裹着,白白净净的像个雪团子,可爱得紧,不由失笑:“怎的,阿蛮你这是坏了你爹的好事?我看那李小姐才下楼,你爹对你可谓上心,约莫用不了几个月,就要有娘了吧!”
    原本就是调侃着的一句话,赵澜之脸色已沉:“澜之家事,不劳殿下费心。”
    徐椀听着他的话,也觉得他调侃得过了,她才要上前走了,身后人影一动,顾青城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遮住了她的身形。
    “二哥先进去,我送阿蛮先走。”
    当着孩子的面,李昇只淡淡瞥着赵澜之,并未为难:“去吧,快去快回。”
    说着,转身进了雅间。
    赵澜之已然转身了,花桂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实在是恼怒了,沉着脸脚步也快。
    出了天香楼,顾青城一直跟着到了车边。
    花桂拿了小矮凳,让徐椀上车,她怀里抱着手炉,直接抬脚。
    不想凳上粘了一块雪,脚底一滑,直直往车辕上磕过去了,徐椀惊叫一声,下意识扔了手炉,可不等她扶住什么,身后的人已然扶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伸手扶住那人胳膊。
    以为是花桂,长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果然是穿得太多了。”
    回头,正对上顾青城的脸,赶紧松手:“谢大公子。”
    少年若无其事地松手,低头捡起了手炉,递了她的手里,不等她再谢过,从后面掐着她腋下往上一提,就给她放了车上。
    徐椀转过身来,看着他,眨眼。
    顾青城微扬着眉,下颌一点:“进去吧。”
    他脸色柔和,唇角边还似有笑意,并没有想当然的那种可怕,她就多看了一眼。
    少年一眼未眨:“往高长长,别一直往圆长……”
    徐椀眼瞪溜圆:“……”
    顾青城看着她小脸,已经转身:“算了,随便怎么长吧~”
    赵澜之在车里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掀开车帘给女儿拽了进去,花桂忙是上车,车内已经是咬牙强忍着的怒海滔天了。
    徐椀靠在一边,赶紧拽了花桂过来靠了她身上。
    赵澜之瞪着徐椀:“阿蛮,以后再不许自作主张,什么李小姐,张小姐,不管谁托了你了,你都别在意,我说了不会给你找后娘就一定不会,知道么!”
    徐椀光就靠了花桂身上:“你这是不孝,不孝。”
    赵澜之更是咬牙:“不孝也是我不孝,你这才是不孝,你就是个姑娘,要是个小子这会腿早折了!”
    徐椀回头,做了个鬼脸:“那谢过爹爹不打之恩,你还能一辈子不娶亲吗?”
    他瞥了眼花桂:“娶什么亲,你也不缺娘。”
    说这话的时候,他差点失笑。
    徐椀看着他,一直就那么看着他。
    男人知道自己这样,一定是难以令人相信,就像他娘一样,多年来一直不能理解,他为何带家了一个孩子,说是他的女儿。即使孩子现在长大了,他也不想成亲,就那么一个人。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徐椀目光灼灼,向前倾身,他垂眸:“怎么?”
    怎么了?
    他这般作态,一试便知,不用再问,心里已经有了判定。
    她歪着头,笃定道:“爹,说实话,你心里有人了吧!”
    他:“……”
    一巴掌扣在她脸上,给她推开了去,赵澜之差点笑出声来:“有什么人,别胡说八道!”
    回了家里,老太太早有话来。
    让这不孝子过去。
    送了徐椀回了自己屋里,赵澜之才收起笑意,大步去了后院了。
    老太太靠了软垫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佛珠,低声念着佛。
    进屋让丫鬟们全下去,赵澜之撩袍这就跪了床前,门窗紧闭,屋里暖意融融,老太太穿的少,也不看他,就一直念着佛。
    他一直跪着:“儿子不孝,求母亲宽宽心,莫要病着。”
    这两天,老太太就称病不起,佛珠在手上转得飞快,她老了,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耳朵上的金耳环沉重得很,耳洞都拉长了。
    看着自己手上的皱褶,也是叹息。
    赵澜之依旧跪着:“娘,别再逼儿娶亲了,儿心中有人。”
    老太太随手抓了个物件朝着他就扔了过来,啪地打了他身上:“有人,你倒是给人娶回来啊!就这么是要挨到我闭眼也看不着你成家么!”
    说着不知又抓了什么,扔了过来。
    他不动,任打:“现在还不能,我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老太太手里的佛珠也扔了来:“你说说,那人是谁,怎个没法?”
    赵澜之跪行两步,更是往前了些,就伏身在了床边,压低了些许声音:“这可不能让阿蛮知道,这人娘也见过,当年我们一无所有,宅院是人给的,受过人家恩惠,得过人家钱财的。”
    他也是故意这么说,老太太怔住,看着他的目光就颤了颤:“谁?”
    赵澜之握了她的手:“这话我只跟娘说,娘藏心里就好,阿蛮她娘还在,只是高攀不起,至少现在还不行,我守着阿蛮,总有一日能娶了她。”
    前后一联系起来,老太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没作声。
    他这才站了起来,仔细给她掖好被角:“所以,娘就少操点心吧,儿不是不娶亲,儿是在等着呢,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定然娶了媳妇儿回来!”
    她心有不甘:“那那个李小姐……”
    赵澜之叹了口气,扶着她躺好:“她不会再来,如若来了更是不怀好意,以后不会再让她进门。”
    说着又低头言语几句,安抚他娘的心。
    只要成家就好,只要成家就好。
    老太太原本不大信,但一听是阿蛮的娘,听着他还定了年限总安心了点,那个神神秘秘的女人,想必是儿子心头的一朵花,没错的。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又想去安抚徐椀。
    这小家伙主意竟然打到他身上来了,恼怒之余,也是哭笑不得。
    正要往她屋里去,外面小厮匆匆过来了:“徐家来人了,说是老太爷想念阿蛮,接过去瞧瞧。”
    本来最近身边的牛鬼蛇神就多,李覃看似痴情,却忒是大胆令人生疑,让阿蛮先过去避开也好,他好处理了这边,一口应下了,赶紧去叫徐椀。
    快过年了,冬日暖阳照在身上,也似去了几分寒气,不知徐凤白到了没有,也不知她是暖是凉。过了这个年,当是有盼头了,阿蛮九岁,回想她出生时候那猫儿一样的模样,当真一年比一年大了……人生啊……
    赵澜之走到徐椀门前,上前敲门。
    房门一开,一个笑脸立即探出来了:“爹!”
    他也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改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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