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不好意思地笑笑, 认出她来, 是后换过来的小宫女莺笙。
    在髻间抿了两下子, 匆匆走出来,外面灯火更亮, 没等到跟前就听见李显兴致勃勃说着什么天上的神仙, 又是星君又是小宫娥的,快步走上前去, 赶紧都揖了一揖。
    李显先回了头,仰脸笑道:“醒了?”
    她很不好意思,直拍着自己脑门:“也不知道怎么就迷糊过去了,实在对不住。”
    顾青城也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两日你跟着我。”
    她错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站了起来, 回头瞥着她:“过来。”
    徐椀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李显始终坐在殿内,淑娴见时候不早了, 过来让他歇下,他乖乖跟着去了,没有回头。
    出了后殿,顾青城的脚步未停。
    殿外许多侍卫队,有的在暗处,有的来回巡逻着,二人在他们当中穿梭而行,他一直往外走去,前面提灯的小太监直奔着宫外去了,徐椀快走两步,拉住了顾青城的袖子,轻扯了两下子。
    他没有回头,她只得一直跟着他走。
    已经快到酉时了,出了东宫,男人才是回头。
    徐椀不明所以,回头看着宫墙:“怎么了?干什么去?”
    他扯过她的手腕,这就牵了她的手:“回府。”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了车,车上挂着小灯,车夫一甩马鞭,马车这就疾行了出去,徐椀掀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东宫墙外的长巷里,幽深得很。
    赶紧回头:“你回府,你拉我干什么?我才回来,不要回去。”
    话音才落,他一手托着她腰身,倾身过来,昏暗的车里,似有些许香气,她连忙后退,可后面是车窗了又往哪里退去了,眼见着他人已经压过来了,双手这就抵住了他的胸前。
    再往后躲,已经枕在了车窗上了。
    也是她的腰够软,男人欺近了,薄唇就在她鼻尖上落下来了,寻着她脸上娇柔肌肤一点点轻轻点点,再到唇边……
    徐椀直捶他:“你干什么!我还没及笄!”
    就像是惊醒了梦中人一样,他温热的唇停留在了她的脸侧,到底还是用力将人按了自己怀里,到她耳边又啃咬片刻。
    自觉是自己失态了,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快些长大,我快等不及了。”
    徐椀不敢再刺激他,依旧抵着她:“快给我送回去,这节骨眼上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长长地缓了口气,终于放开了她,坐直了:“回府,这两天你与我在府里等着,不许随意行走。”
    徐椀忙问:“为什么?”
    顾青城垂了眉眼:“宫里有变故了,我得护你周全。”
    怎么也牵扯不到她,不过为了确保安全,不在也好,等等,她想了下:“那我回自己家就好了,去你府里干什么?”
    他也不看她,端坐如斯:“不可。”
    一墙之隔,怎么就不行,她急了:“为什么不行,宫中有变故了,是怎么个变故了?”
    男人回眸,光的盯着她的唇:“你确定还要问下去?”
    她立即闭嘴,他一脸疲色,这就闭上了眼睛小憩,外面早已禁行了,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回有风声呼呼而过。
    很快,马车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徐椀先行下车,她瞧着侍卫队还没到跟前,提着裙子这就往家门口跑,当然了,才一抬脚就被人横腰拦住,她腰间一紧,随即被人用力揽住,整个人都被兜了回来。
    顾青城用大氅盖住了她的头脸,拥着她往府院里走:“小心把你爹娘招来,我这就再求一次婚事。”
    徐椀瞪他:“求也不嫁的,我娘不会同意的。”
    他低着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试试?”
    进了将军府,奴仆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嫌弃身边这个走得太慢,顾青城索性直接将人扛了起来,几步到了自己门前,所有的人都摒退了。
    进了房门,他才把人放下。
    徐椀还觉有些天旋地转,站稳了,才一把掀开大氅,随手扔在地上,恼了:“顾青城,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已走开:“不日就会有传闻了,将军府里藏了美人,我沉迷此道,足不出户。”
    她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李昇离了京了,你这样也在躲祸?你在躲什么?皇上眼看不行了,难道还有人要……”
    顾青城走到屏风后面去,她也跟了过去,他宽衣解带,吓得她连忙转身。
    背后是他的叹息声:“嗯,你懂得就好。”
    这个节骨眼上,能是谁。
    徐椀低头想了下,心惊肉跳:“这么会这么巧,你和李昇……你们该不会……”
    顾青城嗯了声,并未否认。
    她忙是回头,他只剩中衣裤了,已在洗手。
    快步走了他的面前,她急了:“你在帮李昇?嗯?你在帮二皇子做事?”
    他擦了手,站直了,低眸看着她:“没有帮他,但是太子必死无疑。”
    说着抓过她的手,过来给她洗手。
    徐椀手直抖着:“我不明白,那你守着东宫,是在干什么?新皇不登基,东宫如何起势,李昇害我爹,不能得势,他一旦得了这天下,我家……那他会不会……”
    话未说完,他已经擦了手了:“放心,他得不了天下。”
    什么意思,徐椀一脸急色,只跟着他走:“你倒是一次说个清楚,别说半句,他怎么回事,你这怎么回事啊?”
    烛火跳着火花,顾青城坐了床边,伸手拍了拍,让她过去。
    她立即清醒过来,站住了。
    他目光灼灼:“放心,我不会动你。”
    她瞪着他:“你跟我说清楚,我要回家。”
    他不理她了,掀被上了床,人躺倒了,还背对着了她,徐椀回头看看,走了门前,在屋里就能看见外面守着人,恐怕是没有他的命令,她也出不去了。
    只得期期艾艾走了回来,搬了矮凳坐了床前,反正她才睡那么久也不困。
    伸手戳着他后背,徐椀见他不理自己,小声叫着他:“哥哥,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动,她就戳。
    他还不动,她又戳。
    顾青城背对着她,终究是长叹了口气:“皇室争斗,向来残酷,若无些手段,怎能代理朝政,前生太子坐收渔翁之利,最终我也是死于他手。”
    这话轻忽得很,徐椀头疼:“所以说,先下手为强,你一开始来东宫守着的,就不是太子,而是皇太孙李显?”
    顾青城没有否认,他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深邃:“有我在,李昇还得不了势,你只管看着就好。”
    问出来了,心里也是难受。
    前世今生,似梦似真,徐椀看着他,心里酸涩难忍,又生出了些许委屈,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里翻腾。
    她看着他,仿佛还是成亲之后的那个郡王,又仿佛是已经不大认识他了。
    “那我呢?”徐椀幽幽地:“我也想先下手为强,前世害我的人,我也想让他不好过,我也想让他一命抵一命,我该怎么办?”
    顾青城语塞,这个时候如果说任你处置,怕是太虚假了些。
    烛火在她背后啪啪跳着火花,他想了下,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想干什么,那你想干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仗着我喜欢你……”
    徐椀伏身在了床边,枕着自己的手臂,也是茫然:“我想罚你,可打你骂你又能怎样,生死有命,托了你的福,我还有了爹娘,也许也该谢谢你,但就不想嫁你,或许你是不懂我的心,谁也不懂我的心,我想我就一个人,过着日子罢了。”
    他往里窜了窜:“上来说话。”
    她没动:“顾青城,你太坏了,小时候因为怕你,还去掀过卫衡的衣袖,就想看看他胳膊上有没有小痣,还看过你的,结果你也没有,我甚至连你的脸都记不清了,可总记得你的胳膊上,有两个小痣的,我咬过的……”
    男人叹气,到底是又坐了起来。
    他卷起左边的袖子,伸到了她的面前:“我早就该知道,你小时候干什么要看我手腕,只是在左手,可见你也不曾上什么心。”
    他手臂上,果然有两颗痣,可都这个时候了,给她看这个干什么,徐椀别开了眼:“我现在不想看了……”
    他没动:“我只想告诉你,你命数已定,莫要再生外心,只要你应我婚事,其他事都可以去做,任何事。”
    她扬起脸看他,才要说话,房门被人敲响,门外的高等扬声说道:“将军,不知哪来了只野狐狸,要来叼咱家的鸡,属下过去看看。”
    顾青城应了,冷笑出声:“看看,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徐椀听出些个,也是担心,他却掀被下床,到了她身后一口吹灭了烛火,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她在暗影当中瞥见他人影,站了起来。
    结果也没站稳,一回身就被抱住了。
    “放开我!”
    “……”
    第86章 度气呢吧
    跌落他怀里的时候, 还受到了惊吓。
    幸好他真的没在难为她, 拿了薄被给她周身都卷上了, 老老实实放了身边,与她躺了一起, 他连日熬着, 一手抚着她脸, 很快睡着。四周都那么地安静,害她心跳得厉害, 他呼吸浅浅, 脸边的手也掉落在旁, 她松了口气之余, 竟也隐隐地失落。
    明明白天已经睡了一大觉了,徐椀以为她睡不着, 可能是夜里太安静了, 也可能是他的气息就在身边,到底还是进入了梦乡里去。
    再次醒来, 已经亮天了。
    一睁开眼睛,还是他。
    四目相对,他眼底说不清的黯然,也是一直没动。她赶紧往一边滚了滚, 将身上的被子滚落了下去, 一骨碌爬起来,顾青城已经掀被下床了。
    他起身穿衣,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洪福在外面叫了一声将军,这就要进来了,惊得徐椀连忙蒙住了头脸,想了想又不对,整个人都钻进了被。
    很快,房门被人推开,洪福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顾青城洗手洗脸,穿上常服。
    徐椀躲在被底,一动也不敢动,闷得发热,也听不见什么动静,正想悄悄探出头看看,男人的声音这就传了过来:“出来吧,她走了。”
    她连忙从被底露出头脸,四下看看,果然没有别人了,可是松了口气:“这算什么,偷偷摸摸的,好像我怎么着了……”
    说着,一把掀开被,气呼呼坐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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