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
    她推了他的胳膊,见他还不放手,伸手也捏住了他脸,和他一般的,也是扬眉,狠狠往俩边一扯。
    俊脸顿疼:“放手。”
    徐椀瞪眼:“泥先放开我!”
    他倾身,她以为他识破她故意拿香袋气他的把戏,是真恼了,是要狠手掐她了,吓得一闭眼。
    也是忘了,她还掐着他的脸呢。
    他气息渐近,她只觉唇边微痒,才一睁眼,他唇已经贴上了她的。
    “唔……”
    第110章 有花堪折
    宫门紧闭, 自此新皇大婚, 尚衣局才安生下来。
    皇后定的是太皇太后家的侄女王韵, 同时共迎一位皇妃,是兵部尚书之女邢果儿。因为先皇还未迎入太庙, 婚事从简, 宫里也和往常一样, 没有什么不同。
    徐椀难得得了空,在尚衣局的院子里晒阳阳。
    日头偏过来的时候, 她听见了喜乐, 深宫里墙高过眼, 坐了石阶上, 徐椀扬着脸,想着李显那个小皇帝。他虽然百般不愿, 千般不愿, 但还是迎娶了皇后和皇妃进来,可见即使是皇帝, 也不可能一切都顺着他的意的。
    她抱着双膝,想了一会儿,就想开了。
    人生总是这样,这样也好, 那样也罢, 说不定皇后可爱,皇妃娇俏,一进皇宫, 小皇帝就喜欢上呢。少年夫妻,这样的感情相互扶持,也是不错。
    这么一想,就撇开了。
    正是发着呆,刘秀儿匆匆走了来,这姑娘手里还拿着个锦袋,脚步很快,不等到她面前,就叫了她:“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郑尚宫要走了呢!”
    徐椀笑,拍拍裙摆上的灰土站了起来:“走,看看去!”
    刘秀儿等着她上前,与她并肩:“姑姑送了我个锦袋,尚衣局的姑娘们每人都有一个。”
    郑尚宫从来都是这样,即使她要走了,也是良善。
    出了尚衣局,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从郑尚宫那回来了,徐椀徐步上前,她和郑尚宫的住所,还有十几个宫女,都是来送郑尚宫的。
    人太多了,她没有上前。
    刘秀儿站在她的身边,也是低喃着:“姑姑照顾了太多人,我们都舍不得她。”
    这就是人心,徐椀在旁看着,也是深有感触。
    又等了好半晌,人渐渐少了,她才上前。
    郑尚宫此时已经换成了青裙,她乌发也都放下来了,还梳成了辫子,看见徐椀,也是对她招着手。徐椀走了她的面前,也是动容:“姑姑,你的好日子来了,以后咱们会再见的。”
    郑尚宫轻点着头,拉过她坐了自己身边。
    四目相对,都是笑,郑尚宫紧紧握了她的手:“阿蛮,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过表哥还在外面等着我,我不哭,我想笑,因为我人生圆满了。”
    徐椀连连点头:“嗯,我真为姑姑高兴。”
    她由衷的欣喜,都说人心易变,可也不易变,一生若得一人,如她爹这样,如郑尚宫的表哥这样,也能称得上是圆满了。
    郑尚宫也拿了一个锦袋给她,坐了一起说着话,不知不觉日头就斜过来了。
    黄昏之时,离宫的宫女们排成了一排,特意有人带着出去了。
    这一次,许多人跟着过去送了,徐椀没有去。
    她知道,宫外有人接她。
    承泽宫那边倒是一时消停不了,徐椀在尚衣局可是美美睡了一觉,皇后一进宫,刑家女也直接封了妃,不过因为小皇帝还小,所以没有圆房。
    大婚走了个过场,就这么过去了。
    紧接着,皇后要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与新帝共迎先皇进太庙。
    一时间宫里的气氛也压抑了起来,宫女们新老交替,尚衣局也分了来几个,没两日,太皇太后亲下了旨意,徐椀掌管尚衣局。
    徐椀欣然接旨,她不知道这道旨意到底是从哪一边通过太皇太后发出来的,但是总归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在尚衣局熟悉了这么些天,做事也是井井有条,并无错乱。
    皇后进宫之后,她便住了承泽宫。
    徐椀也从未见过,断断续续又有两个月之久,宫里才算消停了。
    先皇入了太庙,也入冬了。
    一场大雪铺满大地,到处都是莹莹的白,朝中旧臣也逐渐替换起来,一晃也许久没有见过顾青城了。倒也不是多想他,徐椀日日在尚衣局忙着,偶尔想起他来,也随即撇开。
    雪后,宫里到处都忙着打扫,尚衣局别无他事,徐椀也叫了人一起扫雪。几个小宫女玩心顿起,还堆起了雪人来,姑娘们到了一起,也是玩闹一片,叽叽喳喳地没个消停。
    徐椀跟着闹了一阵,裙角都湿了。
    她发髻也乱了些,耳边碎发都落下来了些,伸手扶了一扶,气喘吁吁地:“不闹了不闹了,我回去拾掇拾掇再来,头发都开了。”
    说着提了裙角,往偏殿走。
    此时殿内无人,她踩着雪,放慢了脚步。
    脚下的雪一踩,咯吱咯吱地响,走两步,响一响。
    站住了,背后还有雪声。
    徐椀听着这脚步声,失笑:“是谁跟着我呢?”
    话音才落,雪声就在背后响起,来人快步上前,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睛,少年最近说话嗓音变得跟从前不大一样了,他再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更是怪声怪调的。
    “你猜猜,我是谁?”
    “呃……我猜猜,这声音我没听过,是猴孩儿?”
    她故意说他是猴儿,李显顿时失笑:“你才是猴孩儿,再猜!”
    徐椀伸手来抓他手:“那我猜是……我管你是谁!”
    她一跺脚,踩在他脚面上,李显吃痛,连忙放手。
    徐椀再一转身,对上他的眼,笑吟吟地:“诶呀,是皇上啊,皇上不会怪罪我的吧?我可不知道是你,不是故意踩你的啊!”
    怎么能不是故意的,可李显见她笑闹,只有欢喜,当然笑意更浓:“不知者无罪,算你无罪了。”
    李显身后只有两个宫女远远跟着,定睛一看,其中似乎就有徐婼。
    姐妹相见,也只笑过。
    回身往里走,徐椀继续踩着雪深的地方,咯吱咯吱地:“皇上怎么又来了?”
    李显跟着她的脚印,也踩着玩:“宫中多无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得我有空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想看见我啊!”
    徐椀笑笑,当然否认:“哪能呢,你要是心烦,就过来说说话。”
    她走上石阶,李显却是奔着墙角的干枝走了过去,随手折了一截,这就拿了手里。
    徐椀返身走回,好奇地瞥着他:“折这个干什么,梅花还没开呢!”
    李显笑笑,拿枝头点着她的肩头:“这干枝我送与你,你插在瓶子里,看看经过皇帝的手,能不能开出不一样的梅花来。”
    说着递了她的面前来,徐椀顺手接过,忍不住笑:“都不知能不能发花呢,还开花,就怕放了瓶里也不能活,到时候还不如外面雪堆里的。”
    李显叹了口气,回身又折了一枝长长的,依旧拿梢头扫着她的肩:“那我也拿一枝,看看能不能活,人都说做了皇帝金口玉言,我让它活,看它怎个不活的,你也好好养着,看咱们的花,谁的能开。”
    徐椀本来就喜欢花花草草的,只当他是玩闹,不大在意:“好啊,我一会就插瓶子里。”
    她微偏着脸,脸边的碎发更是随风而动,那松动的发髻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偏偏笑眼弯弯。少年就在眼前,定定看着她,只觉少女这般笑着,竟也有妩媚之色,不由得看着看痴了去。
    徐椀一回头,绾着的长发真个掉落下来了,她一手扶住,连忙往石阶上去了:“诶呀我的头发!皇上快回吧,我可走了!”
    她一拧身走了,那纤细的腰肢瞬间走出他的眼底。
    李显捏紧了花枝,也未停留。
    本来就是偷空出来的,笑闹了一阵儿,也该回去了。
    走出庭院,宫女们连忙跟上。
    他手里的花枝扫在雪面上,在咯吱咯吱的声音当中,也似乎能听见她的笑声,还未走远。踩着雪,李显这就回了承泽宫,他和皇后虽然并未圆房,但是却是分别住在两个寝宫当中,相距不远。
    让徐婼拿了花瓶过来,李显亲手将干枝分成几段,插了水中。
    正是仔细端详,王韵带着两个宫女过来了,徐婼连忙跪下见礼,这小皇后今年也才十五,说是才及笄,一身凤袍在身,也添了许多贵气。
    她柳叶弯眉,也是淡扫蛾眉,端庄秀丽。
    李显并未回头,拿着剪刀修剪干枝,王韵跪了他,见他没有应声,径自起来了。
    走了他的身边,少女也是笑:“皇上好兴致,哪剪来的花枝,我看着像是梅花。”
    李显心情正好,回眸看了她一眼,嗯了声:“是梅花,皇后觉着我就用水养着,能不能开?”
    王韵点头,自然称是:“皇上养着的花,可是一定会开的。”
    李显笑,负着两手转过身来:“好,借皇后吉言,现在朕去南书房去批奏折了,一天天也不得空,真是一天天也不得空呢!”
    分明是抱怨的话,但是语调轻扬,显然是有好心情的。
    两个小太监连忙跟了上去,去南书房时,从来不许宫女跟着的,徐婼就留在承泽宫中,收拾着东西。李显才修剪下来的一些碎屑,她都一一打扫了去。
    打扫走了之后,她想起徐椀和李显笑闹时的模样,心里生出些别的东西来。
    她在花瓶前面,站了一会儿。
    脑海当中,都是少年跟着少女身后的模样。
    那时候徐椀快步走回来,可她没有看见李显,小皇帝不许别人上前,自己轻手轻脚就跟了过去,他在徐椀面前,那般笑意……
    王韵本来是过来坐一坐,见李显去了南书房,本来也是要走,在他寝宫转了一圈出来,看见一个宫女看着那梅花的干枝发着呆,轻咳了声,她也站住了。
    徐婼听见她的声音,回身忙是跪下。
    就像是心思被人看见了一样,神色慌了一慌。
    王皇后这就笑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瞧着你常跟着皇上,可知道这花儿哪里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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