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东西带着强烈的血腥味,只能看出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小动物,血肉上粘了一些白色的细软的毛,吴蔚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是它吗?“门外的严半月声音发紧。
    “不确定,有一些白色的细毛,先生您先别过来,我先处理一下。“吴蔚只想把竹榻也一并丢出去。
    严半月脑子里依然浑浑噩噩的,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却有如此血淋淋的事情摆在自己眼前,他不敢上前,前几日还对着自己撒娇的白猫竟然转眼成了这样。
    “满公公,你上前面百草庐去问问,是不是又跑那去了。“身后响起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是。“随即有人过来了。
    严半月僵硬地转过身,来人果然是满顺,还有不远处贺妃,现在是宁妃的仪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满顺上前来草草打了个揖:“严先生,打扰了,太皇太后的白猫又不见了,不知有没有到您这来呢?”
    严半月不说话,心里已经明白这演的是什么戏了。
    满顺说着便往院子里张望,这一望立马尖叫起来:“来人!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太皇太后的爱宠下此毒手!”绕开严半月就闯进了院子,和吴蔚撞个正着。
    宁妃一听,也步履匆忙地上前来,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宫女太监。
    “慢着!百草庐岂是你能闯的!“吴蔚一声暴喝,佩刀已经出鞘。
    “你!大胆!”满顺不敢妄动,只能在原地跳脚。
    “让他去。“严半月已经恢复了冷静,眼睛直盯着宁妃,后者不自然地将头转开,提高声音道:“满顺,出什么事了?”
    满顺凑近去看了看那团血肉,一脸抽搐地对着门外喊道:“娘娘,白猫被剥了皮,死得好惨。”
    “什么?”宁妃往院里看了一眼,立刻用衣袖遮住了眼,转向严半月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娘娘心里清楚明白,不是么?“严半月声音冷硬,隐隐透着愤怒。
    吴蔚也出来道:“先生与我回来时就已经这样了,白猫遭奸人所害,并嫁祸于百草庐,太皇太后必会明鉴。”
    宁妃打量着严半月,忽然冷笑道:“严先生好兴致,还穿着太监的衣服,这是什么兴趣?还是说在皇宫中有所图谋?”
    “宁妃娘娘不必给严某扣大帽子,严某的衣服都是皇上送的,皇上送什么严某穿什么,这叫君恩,宁妃娘娘大概是不会懂的。“严半月狡黠一笑,但后槽牙都咬紧了。
    “你! 无论如何,事实就是太皇太后的猫死在你的院子里,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难逃其咎,我这就回去请太皇太后的旨意!“
    “请吧,明天就是皇上登基的日子,请宁妃娘娘尽情为皇上助兴,失陪了。”严半月极为疲惫地挥挥手,转身就进了院子,也不看那榻上的猫尸,直接就进屋了。
    “满顺,把尸体带回去!“宁妃气得满脸通红,恨声下了令,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拂袖而去。
    过了片刻,外面的纷乱声消失了,严半月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停不下来。
    吴蔚过来敲门,严半月喑哑地应了声:“进来吧。”
    吴蔚轻轻推门进来了:“先生,他们走了,外面我会收拾干净,您别太难过了,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我知道,这件事不要告诉谢隐。”严半月靠在榻上,有气无力。
    “可是先生,这件事还不知是宁妃一人的报复行为,还是太皇太后主张的,若是不告知皇上……“
    “那就过几天再说,明天是大日子,太皇太后要问罪,也不会急于一时。”
    “是,属下知道了,您要不要休息会儿,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严半月勉力要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冷,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
    ”先生,“吴蔚扶他坐下来,“您先坐下,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太医。”
    严半月摆摆手:“不碍事,我自己就是医生,你帮我倒点水。”
    “是。”
    严半月趁吴蔚去倒水,撩开袖子一看,胳膊上果然又泛起了大片的青斑。
    “先生喝水。“
    严半月接过水杯,又拿了一支瓷瓶,倒出两次小药丸,连同恶心感一起咽了下去。
    “您要不休息一会儿?“
    “嗯,我睡会儿就没事了。”严半月努力地笑了笑,吴蔚才一脸担心地退了出去。
    严半月脱掉了太监的服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乱七八糟的画面迎面扑来。一会儿是白猫毛茸茸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打盹,一会儿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横在眼前,一会儿又是幼年的谢隐孑孓走在幽深的宫巷里,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十五,十五,醒醒……是我……”
    严半月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微微睁开眼,有个模糊的人影,嗓子里仿佛火烧一般灼痛,身上黏黏的全是汗。
    “醒了么,看看我。“那声音焦急地唤他。
    他的视线终于聚焦在对方脸上,好亮好黑的眸子,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你要喝水是不是?“那个人轻轻问他。
    严半月微微点头,身体灼热仿佛一块燃烧的炭。
    那人影俯过身来,直接压上了他的嘴唇,立刻有清凉的水从对方口中渡了过来,严半月急切地吞咽着,然后下意识地就含住了对方的嘴唇,有一种很熟悉很安心的味道,他本能地就想用唇舌去触碰和勾缠。
    好像更热了,严半月呼吸困难,发出难耐的一声叹息,对方的唇才慢慢离开了,用手指替他擦掉了嘴角渗出的水渍。
    严半月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张口便喊出了那个萦绕在心里的名字:“谢隐。”
    对方也很快回应道:“我在。”
    “你怎么来了?”谢隐不是应该为了登基大典忙得脚不沾地么。
    “吴蔚说你病了,我怎能不来?“谢隐的声音轻柔低沉,又伸手擦拭严半月额角的汗,理顺他的鬓发,手指拂过严半月的脸颊时,冷不防被他一转头咬住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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