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竞技要持续五日,最后才诞生出全国冠军。每日比赛结束后就是大大小小的宴会,从贵族宅邸直到贫民区的小酒馆。胜者得到款待,败者,如果还活着,也能找到地方喝个烂醉。
    我没打算去参加任何晚宴,大半天看着这些无聊的男人们骑在马上,拿着棍子刺来刺去,已经超出了我的忍耐限度。我真不知自己是被什么鬼迷心窍,竟然跑来观赏这种野蛮的娱乐。等路加下场,我就坐不住了,起身离开。
    路加却不知怎么摸清我的行踪的,斗技场外,我正准备上马车,他就赶过来了。
    “我的主人!”他毫无犹豫的大声呼唤着我,同时匆匆越过摊位区,推开面前的行人,向我追来。他声音果断而洪亮,我不可能装作没看见,只好停下,等他过来。
    “我带给你荣耀了吗?我的主人?”他几步到了我面前,呼吸微微急促,问我道。
    他离我很近,我不得不抬起头仰视他。他很高,一身铠甲,头盔抱在手臂里,垂头望着我,几缕长发松散垂下额边,让他更好看了,明明是钢铁战士,却透露出一股文秀温存。我心中千万次的拒绝,每每见到他的容颜后,就消融的无影无踪。现在看他专注而迫切的盯着我,等我的回答,我的心都软了,轻声说:“你很好。”
    他得到了肯定,便笑起来。这不是他那种若隐若现,淡漠有礼微笑,而是真正的笑容,诚挚又兴奋,像个被夸奖的孩子:“我的胜利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我的主人。”
    这几次会面,他的言语和行动越来越直白热忱,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又忍不住想退缩了,沉默一秒,就要上车。他却觉得在我身边的时间太短暂,忙开口拦住我:“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的退缩抗拒之心加重了,扭头看他,正不知能否借一股冲动回绝他,就被他的胸口处吸引,他划痕累累的白钢胸甲上,在胸前靠肩膀的位置,有一道不太明显的裂痕。
    那裂缝不大,但是钢铁碎裂,提醒了我,他在竞技场上面临的是怎样的风险。我的拒绝之词一下又噎住,吐不出来。
    半响,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嗫嚅着说:“你多小心。”
    然后我就登上马车,他没再阻拦我,蕾蒂在我身后上来,关上车门。车子离去时,我偷偷望出帘子,见他一直站在哪里,视线追随着我,没有离开。
    结果第二天我还是来了。这日我到的更晚,可路加仍然在上场之前,策马到我包厢处致礼。这次他不用再讨要什么了,我的手帕还在他手腕上呢。
    我不懂马上长矛竞技,也不敢看,只能从全场的欢呼声中判定输赢。赛场上,路加催马上前,长长的木制长矛在他手里平举,没有一丝颤动。两匹飞驰的骏马在场中相遇,两只长矛同时撞上对面的对手,巨响伴随着四散的木屑碎片,吓得我一个激灵,移开视线。一会儿才敢再转回来——好在,两人似乎都没受什么大伤,这局应该算平局。
    没休息多久,第二局开始,这次只见路加肩膀猛地强力一推,手中长矛在对面骑士的胸甲上炸碎,直接将其连人带马掀翻在地。这胜利如此干脆而勇猛,全场的尖叫声顿时冲上云霄,鲜花和手帕雨点一样扔进场来。
    这是这次竞技赛中第一次出现人马同时倒地的场面,观众们都陷入疯狂,不停的欢呼着路加的名字。他扭转了马身,在赛道尽头,冲我的方向躬了下身体,尽管他没摘下头盔,可我仿佛见到他那双热切的绿眼睛似的,脸上不争气的热了。
    后面路加还有一次对决,这场就不像上一场那样轰轰烈烈,两人你来我往跑满了三个回合,最后按照分数,算路加胜出。
    “他受伤了。”身后的蕾蒂突然开口。
    “什么?”我一惊。
    “他没有使全力,为了保护自己左肩。”蕾蒂说:“还能比赛,应该伤的不重。”
    我来看比赛就是为了路加,现在知道他受伤了,我怎么坐的住,慌忙就想去找到他询问究竟。这几天不想见他时,他在眼前晃悠的挺勤,现在想找他,反而不见人。蕾蒂出去打听了一番,才带着我,到了铁匠的摊位前。
    刚进去,就见到路加已经卸去铠甲,松散着衬衫坐在一边。他有点讶异我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忙站起身来,对我行礼:“大人。”
    “你受伤了?”我直截了当的问,视线投向他的肩膀。
    “受伤?”他俊颜上露出茫然,显露出一丝孩子的纯真。接着,我的视线让他明白了,忙回答:“不,是我的铠甲。”
    我才看见,路加的邑从正在一边,协助铁匠整修着他的铠甲。这副铠甲已经伤痕累累,铁匠一边修理,一边摇头。
    “补上裂缝也没用。”铁匠粗声粗气的唠叨:“修补过太多次,已经太脆弱了,这地方再被冲撞,立即就能被刺穿,搞不好,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能撑过比赛就可以了。”路加语调平平的回复,好像谈论的不是他的性命一般。
    “你的对手们肯定能看出来!大人!”他的邑从急切的在一边搭腔,十岁出头的少年,面孔稚气未脱,满是担忧:“他们会向你的弱点攻击,绝不会手软的!”
    “够了,拉萨路。”路加淡道。
    “可是大人……”少年仍不死心。
    “我说够了!”路加的声音忽大,虽不严厉,却成功的让拉萨路禁了声。少年委屈的抿起嘴,低下头继续干活。
    路加又转向我,语调恢复了温柔:“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没理会他,视线环顾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胸甲在铁匠手里,努力试图修复那处裂痕,然而我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来,那不过是在做徒劳的遮掩。想到刚才最后一场比赛,蕾蒂都能看出他的异样,更不要提他后续的对手。他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令我心中升起恼怒,沉声质问他:“你会没命的!你让我来,是看你去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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